查干湖遇到了曹保明

娱乐资讯 2 0

著名诗人李成飞打电话:“景森,曹保明老师正在查干湖组织人员拍摄《印象查干湖——最后的渔猎部落》专题,邀请我俩到他那儿去。”也许是我走的地方太多了,李成飞说的话没有太在意。传到我耳边的信息,很快就被秋天的“风声”所淹没了。

8月13日,李成飞又打电话:“景森,到查干湖去的车票已经买好,你一定要陪我去查干湖,我不知是什么缘故,心里总惦记着这个地方!”

查干湖名声已经很响,它真正的名字是鸭子河泊(查干泡)或鱼儿泊(月亮泡),也叫查干淖尔。也不知道它从隔山隔水的松原传来了什么信息,让李成飞魂牵梦萦。

我只知道那里河川纵横,水草肥美,既是鱼产区,又是水鸟栖息地。过去辽代的皇帝在那里设有固定的“行在”,“行在”契丹语称“捺钵”。“春捺钵”就设在查干淖尔,他们在冰湖上架毡帐,凿冰捕鱼,大摆“头鱼宴”。头鱼宴过后,皇帝和文武百官准备锣、旗、鹰、锥,开始猎捕天鹅。第一只天鹅要由契丹皇帝亲手放出的“海东青”捕获,然后再举行“头鹅宴”。在“春捺钵”的日子里,女真族的各部酋长,必须到“捺钵地”向皇帝朝拜庆贺。皇帝以“头鱼鹅宴”来观察各地酋长对自己的忠诚程度。实际上,“捺钵地”成了皇帝的临时办公地点和考察各地酋长的地方。

一场秋天的暴雨,见证了一片真情

我俩到达松原火车站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到火车站接我们的许云龙打趣地说:“你俩好像跟天有缘,给松原带来了大雨,这地方很长时间没下雨了。”许云龙边开车边开着玩笑。

风雨声,这是真正的风雨之声!这一定是从很多植物叶子上消失的露珠又返回天上来到地上的轮回之声,也一定是江河湖泊里的水,蒸发之后带着福音又来到人间的水声。车一路向着查干湖方向疾驰。道路上的雨水欢蹦乱跳,打在车窗的玻璃上哗哗直响。刮雨器不断地冲刷着……许云龙不时向我俩介绍着查干湖的昨天、今天……车很快行驶到查干湖渔场的宾馆门口。

真神奇!我们到了查干湖宾馆后,风雨也停了。曹保明正等候在宾馆门口迎接我们。安排住宿之后,他邀请我们共进晚餐。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往往是凭着彼此的感应来获得心和心的相通相融。就像是一阵暖风,轻轻地在人的额头上一拂,人的心就跟着动摇了。

参加晚宴的人不仅有《印象查干湖——最后的渔猎部落》摄影组的全体人员,还有查干湖的单军国副书记、王耀臣副场长。人能聚集在一起一定是有其缘由的,无论你走到哪儿,你牵挂的都是和你相关的人或事,由人想到事,再由事想到人。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难以忘怀的。

曹保明在宴席上讲起四十多年前的查干湖。泥泞的道路尘土飞扬,他第一次到查干湖,租了一辆毛驴车,沿着岸边的村落,马不停蹄地进行考察。相继认识了蔡少林、徐向臣、胡仁忠这些在查干湖生活、工作了一辈子的“鱼把头”,成了他一生的牵挂……说到情动之时,声音有些哽咽……“查干淖尔是一块有故事、有文化的土地……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充满神奇故事的地方呢。”参加晚餐的人静静地听着曹保明的讲述……我知道曹保明的分量,他写过夹皮沟金矿、长白山木帮、狩猎、捕渔、挖参……出版《松花江河灯》《最后的渔猎部落》《最后一个猎鹰人》等80余部书籍,累计2000多万字。用著作等身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他写过村屯、林场、小火车站,无论写到哪里,他总是赋予自己记事文本一种特色,这种特色是通过敏锐的观察、详细走访老人得到的,他把走访过的每名老人,当做自己的亲人。他的这种亲和力,来自于他的勤奋,他对生活执着的爱,对现实生活和过去生活的物象有着长久不衰的真情关注,来自于他想了解的一切、观察的一切、理解的一切。当然,查干湖的一切也不例外。不知不觉之中,晚宴很快就结束了,这是一顿真正的文化大餐,让每名参与其中的人,都感受到曹保明对查干湖独特的热爱。

水鸟飞起之时,把叫声留在了花艳草壮的湖里

我到查干湖,才体验到曹保明为什么醉心于此地。激动之余,写下了《查干湖之美》的只言片语:查干湖之美,是平原辽阔的宏大之美;查干湖之美,是水草丰盈、气象万千的变幻之美;查干湖之美,是鱼肥人厚、自然原始、大野无边的生态之美;查干湖之美,是渔猎文化、历史文化、民俗文化的大成之美;查干湖之美,是生命祭祀、探古寻踪、反思当代的独特之美;查干湖之美,是人类觉醒、智慧启蒙、万物平衡的无言之美。

水草、荷花,在湖水的映衬中生机勃勃,飞起的一只只鸟,一下子将看到它的人吸引过去,查干湖里的水在船只的划动下荡漾起来,绿色与粉红色交织在一起,显示出一派安稳平静。船上的人被这里的美景惊得大呼小叫,此时我看到曹保明坐在船凳子上,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也许,他想到了四十多年前那个让人难忘的查干湖,一春一夏的渔猎好日子过后,这里有的人不得不举家远迁,至于生活的道路前面有什么风险,一概不知。那时候的渔猎人,仅凭着一双单薄脆弱的臂膀,与喜怒无常的命运抗争着。

也许,他想到了现在,人类栖息于风景如画的查干湖畔,似乎他们哪里都不需要再去。只要将心安下来,以纹丝不动的信念、意志,将自己对查干湖的热爱以及对未来的种种期盼,细细编织起来,这里人的生活,就会富足起来。查干湖就会为他们遮风挡雨。

也许,他在想时光在悄悄走去,秋天金灿灿的稻穗、红红的果实,来自大自然的恩泽正让人沉浸在丰收的喜悦和满足中。正如他这些年来为查干湖而付出的奔忙,现在有了累累硕果……查干湖的大名,已经越传越远。

查干湖的天气,也仿佛知道了曹保明的心事,与他同行的人,上车就下雨,下车就雨停,人们在惊叹之余,倾听着曹保明讲述查干湖昨天和今天的故事,查干湖水连天,飞翔的鸟,可以为他作证。

就是这样,曹保明与查干湖的故事,从与其同行的人心底中留存下来。

篝火,在查干湖“冰雪渔家”旁升起……

主持人“旺旺”正在忙碌着。

曹保明点燃了干湖边的篝火后和三名“老鱼把头”亲切地交谈着。

我惊讶地发现:曹保明的生活一直都在漂泊之中。

我似乎从他的足迹看到了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白山、黑水、城市、村庄,他笔下的人物、事件以及他全部的文本写作,都是他在不停地走动中记录下来形成的。我在他唱的关于抗日联军的歌谣中,想起他写的有关“三江好”罗明星的传说,是他不惜余力,一次次奔走于有关部门,为抗日英雄罗明星的后人拿到《革命烈士证明书》。

罗明星是何许人?罗明星是传说中的“三江好”匪帮头目,山东范县罗家楼人,因山东连年灾荒,罗明星闯关东来吉林营城煤矿当工人。他不愿当亡国奴,“拉杆子”起伙公开反满抗日。8年间,罗明星与同伴转战于吉辽黑之间,最后由于叛徒告密,被日本人杀害。曹保明到当时的九台市田野调查发现罗明星的事迹后,写出《抗日英烈罗明星》一文,在1985年8月10日《吉林日报》上发表后,有关部门据此文追认罗明星为革命烈士。曹保明向我讲述此事时,正是他奔走在长白山田野调查之时。还有很多抗联的口述史,他克服重重困难,不断发掘抗战历史,在调查走访记录了下来,成为珍贵史料。

人们在欢快地跳着舞蹈,曹保明则唱着他最喜欢的“抗日民歌”……

如果从曹保明的经历窥测人的未来,我们不妨从他的经历中,看看他的成长过程:很小就失去父亲,是母亲将其拉扯长大。他写的第一篇作文是写给他的母亲,由此而爱上了文学……考上吉林大学,留校任教,专注于民间文学……重复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人生有无数道命题,因为难解,让无数人饱尝生活的折磨和烦恼,让人生发出无限的猜想和敬畏。从曹保明的追求中,我们能得到什么样的启发呢?我在篝火旁的亮光中,从曹保明的影像中发现:执着、热爱、勤奋、重情,就是曹保明的缩影。如果说人生的追求有什么答案,答案就在他所走过的道路之中。

我走过无数江河大湖,惟有查干湖人情搏云天

从查干湖回到家中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我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查干湖吸引人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它和其他的湖有什么不同?它为什么能在北方的冰雪文化遗产中脱颖而出?我想到了它真正吸引无数人的地方,这就是查干湖的“情搏云天”。无论是谁,无论是哪个地方,只要讲人情世故,讲真心待人,你的魅力将永驻人间。

查干湖的人,为让人们看到湖中“鱼跃”的景象,反复进行习练,“小鱼把头”胡海飞,为了使鱼更具有活跃之形态,仅一个抱鱼的动作,反复练习了上万次。

查干湖的人,为著名摄影家边缘提供摄影时的最佳场面,无数次地重复一个动作,摆设一个场景。

查干湖的人,为不远千里、万里来看“冬捕”情景的人,垒起了长长的“鱼垛”给他们观看……

查干湖的人,为了能让游人吃到味道鲜美、肉质细嫩的“胖头鱼”,铁锅炖成了一道独具特色的美食。

查干湖的人,种出的谷子、加工出的小米,金黄晶莹,香糯可口。

查干湖的人,心是善良的、质朴的,打“冰眼”时,都怕惊吓到鱼儿……

查干湖的人,为苍天祈福,为人类祈福,为大地祈福。他们的祝福,无处不在。

我现在才知道曹保明为什么不知疲倦地无数次来到这里,他知恩图报是为了回报查干湖人对他的真情。

厚厚的摄影集《冰湖腾鱼》有他的文字;郭尔罗斯王府,留下了曹保明为他人解说的身影;《成吉思汗召》前,他讲述着蒙古族英雄;《郭尔罗斯博物馆》里,他不断地诉说有关内蒙古的一些故事;《妙因寺》中,他讲说与这座寺院的过往;查干湖最后的渔猎博物馆,有他倾注的全部心血。他将自己当成查干湖的人。他在查干湖上,与查干湖渔场副书记单军国亲切地交谈查干湖的发展……他的话音未落,我已经把目光投向极远的天空。我突然想起查干湖与大自然的形态,这里藏着太多曹保明与这里的故事:他的青春岁月,他的旧年往事,他对查干湖最真挚的爱。只是我现在才知道:是一个大大的“情”字将查干湖的人与天下所有的人心都连在了一起。

站在湖岸,我看到的查干湖是另一种景象

曹保明已经将宣传查干湖作为自觉行为,这一个个与他接触的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无数次往返于查干湖是为了什么呢?

我现在想说的是,曹保明与查干湖究竟怎样的一种关系呢?查干湖的印象已经在我的头脑中塞满,让我的心无法平静下来。当查干湖畔的花草铺天盖地向我扑来的时节,我只能深深地沉浸在它那种浩瀚无边的磅礴气势之中。说是眼花缭乱一点也不为过。高大的白色风力发电机叶片在不紧不慢日夜不停地旋转着;油田的“磕头机”也在不停工作着。群体和个体的组合方式让我目瞪口呆。行驶在湖面的一只只船或隐或现,经常会在无数水鸟的陪伴之下捕捞各种鱼类。鸟儿会时不时地从天空俯冲下来快速地叼起一只只鱼儿飞向蓝天。那么多飞翔的鸟,我怎么能看清楚他们的真正模样和表情呢?只能在片刻之间体会群鸟它们与湖的密切关系。鸟与湖、人与湖、草与湖、花与湖、机械与湖,会在瞬间让一个第一次与查干湖接触的人因为视觉迷乱而失去对湖的鉴赏能力。甚至是自然地想起从这片平原上走出的松原“名人”。苏赫巴鲁、任林举、张顺富、安立佳、杨宝峰、梁信、沙景昌、赵显和……只有在这时,我的目光凝聚一个个个体,关注一个个让人心动而又不得不去深刻思考下去的每一个与这里相关的人与物,这时才发现和领会他们虽然在一个地方,却有不同的独特禀赋。还有在别的地方来到这里与查干湖相近相亲的人,曹保明就是其中的一个,因为有了查干湖,才有了曹保明与它的密切联系。因为有了曹保明,才有了查干湖许多说不尽、道不完的故事。人与湖,已成了共同体。他们究竟是谁“大”谁“小”呢?

《印象查干湖——最后的渔猎部落》的专题还在拍摄,老焦、旺旺……他们正在日夜马不停蹄地忙碌着。诗人李成飞也在这次行程中写下了七十多首有关查干湖的诗。看似一种简单的劳动,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种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这些记忆有可能再传达给更多的人。如果说曹保明有什么“所得”,我想这就是隐藏在他生命深处的潜意识中的“特殊”所得吧。曹保明,因为写了查干湖,查干湖才有了名气;查干湖,因为遇到了曹保明,它才有了今天。这时候,我们才知道曹保明在其背后的故事。这可能是我写下这篇散文的真正意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