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晨两点多，张国荣给寺庙住持打了个电话，他们聊了将近四十分钟，法师后来回想说，张国荣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在电话里提到：“我演了半辈子别人，现在却找不到自己了。”这不是什么煽情的台词，是真实的话，是录音里留下的原声，庙里的人整理东西时发现了这段录音，后来被《文汇报》刊登出来，才让大家明白张国荣当时有多累。

在拍摄电影《霸王别姬》的过程中，他为了演好程蝶衣这个角色，每天穿着旗袍练习水袖动作，学习京剧腔调，连走路都带着戏里的姿态，导演陈凯歌提醒他要回到现实，他却回应说已经忘了张国荣该怎么走路，他的朋友唐鹤德提到，拍完戏之后的那段时间，他常常半夜对着镜子唱《荒山泪》，嘴里还念叨着自己不是自己，这不是刻意追求艺术效果，而是心理上真的出现了问题，长期沉浸在角色里，现实中的自己感到压力很大。

2002年他确诊抑郁症，打算安静休息一段时间，可媒体没有放过他，每天写他疯了、精神失常，还拿他的性取向炒作，有一次他发短信告诉经纪人，他想清静地活着，但他们非要看着他死才甘心，他自己在日记里写道，掌声越多，他越怕黑，喊他哥哥的人，爱的只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这些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他早就看透了。

慧明法师后来提到，张国荣在电话里不断询问一个人演了太多角色之后还能不能找回原来的自己，法师告诉他，你脱下戏服就还是你自己，张国荣回答说，可我已经忘了怎么脱衣服了，法师挂掉电话马上联系医院和家人，三天后家人回复说，他已经不愿意再见任何人，这话听着让人心里发凉，不是别人不想帮他，是他自己关上了那扇门。

2003年4月1号下午六点四十一分，他从酒店二十多层跳了下去，那天是愚人节，全世界都在等一个玩笑，结果却等来这件事，没人能够挽回，也没人可以重来，他离开时四十七岁，不算老，但也不算年轻，已经足够让一位演员耗尽所有力气。

再看《霸王别姬》里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很多人觉得这是经典台词，其实那是程蝶衣自己的人生写照，心理学讲过，那种特别能共情别人、又追求完美、还一直被人盯着看的人，最容易崩溃，程蝶衣全占了这些特质，更讽刺的是，当年骂他变态的那些人，现在反过来喊他独一无二的哥哥，我们从来没给程蝶衣空间，让他做个普通、会犯错、会累的人，当他喊找不到自己，我们以为那是演技好，其实是他在求救，只是没人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