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今年二十二岁，刚从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去年十月在成都找了一份直播的工作，原本想赚点钱，也试试新的行业，结果做了两个月，只拿到二十六块钱工资，交完房租连吃饭都困难，公司说小羽是试播阶段，不签合同，等到发工资那天才逼人签字，合同里写着如果违约要赔二十万。

招聘时候说得特别好听，轻松赚钱、零门槛、日结高薪，其实全是假的。真正加入后每天要直播六个小时，加上两三个小时练舞，起床就到下午，睡觉都到凌晨了。衣服化妆品设备都得自己买，公司根本不出钱，有些新人还得交押金或培训费，说是保障，其实就是变相收费。

最让人生气的是工资这件事，我每个月辛苦直播下来，只拿到二十六块钱，公司总是找各种理由扣钱，比如状态不好、没完成规定的任务、粉丝流失得太多，这些标准从来没人提前说明白，都是事后才拿出来说，要是主播不认，他们就不发工资，想拿钱的话就得先签合同，可那合同里写的全是霸王条款，签了就跟卖身契没什么两样。

公司有个规定叫做"维护大哥"，表面上禁止主播私下联系粉丝，实际上却要求每个主播每天发送十到二十条私信，这些私信内容被称作"写作业"，就是跟粉丝聊天、哄人开心、拉近感情，还要截图打卡，不发都不行。粉丝刷礼物不是冲着才艺来的，而是为了做情感投资，一开始是小额打赏，慢慢就要求见面、发私密照片，如果主播拒绝，对方就会消失，很多人因此心理崩溃，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更让人担心的是，公司里有很多未成年主播，都是十六七岁的学生，法律明明禁止使用童工，可公司根本没人管，家长如果不出面，工资就要不回来，有个女孩的父母直接去公司闹了一场，才拿回几千块钱，其他人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每个月公司都会搞排名，那些业绩差的员工就被淘汰掉，也就是所谓的沉淀，这些员工要么换个岗位，要么重新参加培训，天天被领导说没用，有人晚上睡不着觉，有人心里发慌，甚至还有人伤害自己，压力大到没法像平常那样过日子，公司根本不管这些情况，只看业绩数据，要是你说身体扛不住了，那就直接换人。

我从事这个行业时，每天脚上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工作，现在走起路来还会疼，心脏也常常早搏，白天没法睡着，晚上又睡不醒，粉丝随口说一句“跳得难看”，我能难受一整天，公司用淘汰制度管着人，让人一直提心吊胆地干活。

男主播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要同时应付好几位女粉丝，还得把人带回宿舍，在这种环境里性别根本不重要，谁都会被压榨到极限，公司根本不在乎员工离职，反正总有新人补上来，你走了马上就有别人顶替。

去年十二月我辞掉工作，回到土木工程这个老本行，现在偶尔刷到那些直播间，看见年轻女孩还在跳舞还在笑还在发私信，我知道她们正经历着什么，我不再觉得心疼反而有点麻木，因为我知道没人能救她们除非自己走出来。

维权这件事基本没用，劳动部门说这不算雇佣关系，他们不管，签了合同的人里十有八九拿不到钱，就算拿到钱也得先赔二十万违约金，成本实在太高，大多数人只能选择沉默，我把这些说出来，不是想当什么英雄，只是想让更多人看清楚这个行业有多黑。

我在工地干活，每天面对风吹日晒，但心里觉得踏实，至少不用靠讨好别人来生活，直播这个行业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却像一个深渊，一旦掉进去就很难再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