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被文化人称之最难伺候的中国老百姓突然极其热情地关注起电视屏幕,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甜甜女孩杨澜和一位大名鼎鼎的笑星姜昆使出浑身解数,给老百姓带来一个“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的《正大综艺》,使之成为中央电视台当年收视率最高,最受观众欢迎的好节目。
从此以后,周末围着电视看《正大综艺》几乎成为了千家万户最惬意的消遣。
没过多久,就在这个令所有影视圈子里的人亢奋欲跃一试的黄金窗口,走来了人们早已熟悉的电影名星方舒和她那为人们陌生的胞妹方卉。姐妹俩联袂搭档在最走红的电视节目中做主持人,一时间成为娱乐圈里新闻中的“新闻”。
方卉、方舒
姐妹携手走入《正大综艺》
全中国那么多人,那么多明星,凭什么姐姐出尽风头还能拉上妹妹当明星?《正大综艺》的观众众口难调,一时间妒嫉、卑视、拥戴、赞赏……真是千人千张嘴。
其实,由方家姐妹俩搭档主持《正大综艺》不过是这个知名栏目的一段插曲。毕竟从栏目建立到结束,《正大综艺》的主持人已经更迭了好几茬。那位甜甜的杨澜小姐要去大庆油田实习,而她的搭档姜昆因还身兼广播说唱团团长一职,群龙不能无首,说唱团就得到处说唱,自然这对搭档要散伙。就像迪迪·麦考尔与亨特警官分手那样。
姐姐方舒毕竟有过电影《日出》,并在《烈火中永生》过一回。可妹妹方卉呢?
众所周知,《正大综艺》是由泰国著名的正大集团与中央电视台合作的产物。内容由正大集团提供,中央电视台不过是负责节目的进一步加工制作、播出、提供技术服务。为此,正大集团专门有一位总监分管此事,负责双方的合作及其每期内容的审定。由于该节目构思新颖、选材别致、范围较广,深受老百姓的欢迎。自然,作为该节目的主持人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因之,欲成为《正大综艺》的主持人,必须得到泰国正大集团的百般挑剔后,方可录用。
方家姐妹亦不能例外。当传来《正大综艺》节目主持人易人的消息时,方舒、方卉经不住熟人们的鼓动,俩人一道在摄像机前经受“苛薄”的挑剔。
方舒剧照
对于方舒来说,虽然曾经出演过两个电影,但后来几年因为没有很对路的本子,几乎没拍过什么作品了。可演员总不能丢掉表演的舞台,她便涉足荧屏,客串起节目主持人。无疑,去竞争《正大综艺》的主持人,对她这样一个从《日出》走出来的女演员来说,其冒险的诱惑意义远远大于其最初选择的简单动机。
而方卉本身就是中央电视台的一位节目主持人。虽然以她的话说,她不大喜欢与人争个高低,以免伤了和气,但是,夺得一个引人瞩目的节目主持人之阅历,对她今后的主持人生涯,不能不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良机。何况,当时一同试镜头的还有许多人,人家泰国正大集团并不会因为方家姐妹身份的特殊而另眼看待。大家是站在平等的竞争线上,孰中孰不中都是听天由命。
结果是众所周知的。经过试镜头、朗诵,小品表演等一系列严格考核之后,方家姐妹荣幸地在《正大综艺》上共同露脸。甭说老百姓纳闷方舒怎么又冒出一个妹妹,就连中央电视台的不少人也是从电视上得知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方卉,竟然还有一个电影明星的姐姐方舒。
方舒
此举在方家也开了记录。别看姐妹俩同在北京,可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常常是一个前脚出门另一个后脚进家。彼此都忙忙碌碌碰不上面,留张纸条,打个电话,一句bye-bye,一声Hello,算是姐妹俩的寒暄,更不消说能有机会在一块切磋技艺了。
虽然这次联袂搭档,脚本是开拍前一天才拿到手,但毕竟姐姐俩有缘同台亮相,并且是一口气录了七期节目。姐妹俩对此番经历都欣喜不已。
当然,偌大个中国并非人人都有如此幸运的机缘。方卉曾对记者透露过一丝“天机”:“人家正大集团看中的是姐妹搭档这样一种形式,最初定的基调就是要挑选一对女主持人。”
原来,在港、澳、台及东南亚地区,节目主持人有夫妻搭档、父子搭档、兄弟搭档,而姐妹搭档似乎还是“空缺”。正大集团看好的正是这点,赢人的节目还得有赢人的主持人。窥此,不能不承认“老外”挑人可谓用心良苦。
方卉、方舒
自从主持了《正大综艺》之后,方卉似乎有点解释不清了。人们的议论仿佛她沾了方舒的光。不然的话,为什么“小萝卜头”出名了那么多年,人们咋才知道方舒还有一位名叫方卉的妹妹?
当年主持节目,方卉看上去只有20多岁,比实际年龄要小。大而深的眸子里闪灼着聪慧、机智的光彩。观众们看到这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不由就会想到方舒。要说还是方家父母基因强大,给予了方家姐妹俩一个共同的双眼。
方卉比姐姐小两岁,姐姐比方卉大720多天。小时候姐妹俩反差很大,姐姐骨瘦如柴,妹妹却虎头虎脑,胖墩墩的。要是她俩身材换一换,说不定演“小萝卜头”的人就不是姐姐了。
方卉
方卉曾讲过这样一段故事:
“用李谷一老师的说法,我们姐妹俩好有一比,姐姐是民族唱法,而我是美声唱法。那年拍电影《烈火中永生》时,剧组的副导演到音院附中熟人家聊天,说需要一个长得好看、又瘦
得出奇的、精神的小男孩来扮演小萝卜头。此人把全附中的学生想了个透彻,咋也没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便说,男孩没有,幼儿园倒有一个瘦瘦的女孩感觉还不错。于是他们找到方舒。”
当时方舒的确很瘦,细胳膊细腿大脑袋,胳膊腿细得好像一阵大风就能吹断,大脑袋则摇摇晃晃地镶在了柴禾秆似的骨架上。副导演一见就“感了冒”,又不知从哪儿搞来一顶男孩的帽子戴在方舒头上,再换上一件大人的衣服,长袍马褂似的。电影中“小萝卜头”的形象就这样在一次偶然的发现中定型。
至今,人们仍不会忘却那个长得大大眼睛、骨瘦如柴放飞蝴蝶的“小男孩”。后来,方舒长大真的走进电影圈子里。
方舒扮演的“小萝卜头”
若当年导演不是挑选“小萝卜头”,而是挑选一位叫秀兰·邓波儿那样的小姑娘的话,情形将会怎样?
事实是,当年在家里活跃的是妹妹方卉而不是姐姐方舒,只不过方卉驰骋的那个舞台小了点。
从小学到中学,方卉一直在业余宣传队里演“戏”。姐姐方舒从小喜静不好动,从不大声说话,整天把自己埋进图书室,一举一动纤细之至。在院子里大人们的眼里,姐姐更像女孩,妹妹方卉则淘气活泼像个男孩。在学校同学们的眼里,能歌会跳的方卉才是她们心中的明星。
如此这般,你说这“小萝卜头”应由谁演?
方卉《十六号病房》剧照
其实,方卉并不是文艺的门外汉,学生时代的文艺爱好没有违背情愿。1978年中学刚毕业,方卉就考进了海政话剧团,而且一干就是七年。
方卉演过《赤道战鼓》,演过许许多多的革命者形象。1985年,电影学院要招一个干部大专班,她是全班少有的完全符合国家教委规定的录取分数线的佼佼者。
毕业后,正逢百万大裁军,海政话剧团解散了。后经赵忠祥推荐,她弃影从视,当了一名
电视节目的主持人。或许因有这么个便利条件,她获得了《正大综艺》主持人要易人的信息,但又仅仅只是一个机会罢了。
应当承认,方卉是有其自身的潜在势能或叫做“生态位势”。
方卉
外祖母不停地唠叨:你们的外祖父当年可是从不穿军装的
方家姐妹有着深厚的家庭背景。
九·一八事变之后,少帅张学良统率东北军辗转进驻陕西,一直伴随少帅前后左右的一位文职官员也携眷而来。这位从不穿军装的文人虽然比少帅大10来岁,但一直深受少帅的信赖,起着兄长与高参的作用。
这位普通的文人便是少帅张学良的秘书长兼机要秘书吴家象。
吴家象
西安事变后,东北军解体,吴家象举家迁往重庆,国民政府给了他一个立法委员的虚职。后来,吴家象看不惯国民政府的所作所为,厌恶政事,便又携家上了庐山隐居,直至全国解放。至今,在庐山还有这位吴家象先生住过的房舍;在西安金家巷张学良公馆里,还保留着一张这位吴家象先生与少帅等人的合影。
方卉说,她每每上庐山来西安,总要去那些地方看看。她当然不是去幽古思今,但她又不能不去看看。因为正是那位少帅的心腹秘书吴家象,繁衍了方卉的母亲一家,而方卉、方舒则是这位吴老先生的外孙女。
在外祖母还活着的时候,方卉姐妹俩经常陪着老人家一起在电视上看有关少帅张学良的电视剧。期间,她们的外祖母还不停地唠叨:“这不对,你们的外祖父当年可是从不穿军装的。”
吴家象
无巧不成书。在当年被东北军围剿的陕北红军中,一位刘志丹的部下,一条绥德的硬汉却又繁衍了方卉丈夫的一家。方卉成了“绥德的汉”的婆姨。
一个家庭就像一个国家,而一个国家的演绎又浓缩在一个家庭身上。不同之处在于,方家姐妹的祖上几乎都是在政治历史的天地中书写人生,而她们的父辈及她们自己却在先辈开创的后来,有缘于艺术氛围之中。方舒、方卉的父母早先均在中央音乐学院做教书工作,她们各自的丈夫也处于这样的环境:王湖泉系中央歌剧院的歌唱演员,方舒和她的陈国星同在北京电影制片厂。
王湖泉
历史也有不惊人相似之时。
老百姓说得好:“做人难,做名人更难。”
1991年5月22日,方舒驾驶自己的小轿车与工商局的一辆汽车相撞。方舒为此断了七根肋骨和一根锁骨,脸上缝合十针,伤势惨重,汽车几乎报废。
中国每年的交通事故何止成百上千,冤死在汽车轮下的也大有人在。问题就在这,撞车双方,一方是有权的工商局,一方是有名的电影明星,二者自然蕴酿一番激烈的厮斗。方舒由于伤
势惨重,被撞进了医院,自然无心恋战。工商局则穷追不舍,借助报端,首先发难。
方舒
所幸的是,交管部门做出了公正的裁决,并不像后来人们渲染的那样方舒如何如何。曾有好心人劝方舒打官司挽回名誉损失,但方舒不肯,她想自己也经不起折腾了。伤好一出院,方舒孑然一人跑到南方一个僻静的去处去疗养、散心。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问安,连方卉也不晓得姐姐的行踪。
但方舒毕竟是方舒,她不甘寂寞。这年我国南方发生特大洪灾,方舒立即托人带去1000元,成了北影演员第一份捐款;7月23日“共有的家园”上演消息传出后,方舒再也无法安心养伤,带着肋骨上的石膏,锁骨上的钢钉焦急万分地登台了;8月4日,她开始吊着右手主持节目……
就在姐姐方舒撞车没多久,妹妹方卉也差点与一辆公共汽车相撞。
方卉
那天方卉和同事们一道从台里骑车出来,正好从车场出来一辆公共汽车。按新的交通规则,这辆车是不允许拐弯的,可是司机好像没有记性,忘了这茬子事,一个转弯,把正直行的方卉等人拦住。
汽车在外圈,方卉在里圈,急得她大声叫嚷停下,司机不知听见没有,依然拐弯,庞大的身驱向方卉压过来。
方卉急了,也顾不了自己不会从右边下车,硬是连滚带爬、弃车而逃。
好险!只见她人刚逃离自行车,汽车的轮胎便重重地压在了她那漂亮的女式坤车上。旁边一位大爷急得直啧舌头:“姑娘,您可捡了条命哎!”
也许是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的作用,使她认清形势,丢车保了命。
“大概这就是我唯一沾了姐姐的光吧。”方卉不无幽默。
方卉
方家姐妹俩不仅先后碰上撞车事件,在现实生活中,她们也常常相互“撞车”,与自己以往的历史相悖。
长大以后的方卉和小的时候的方舒更有相似之处。以方卉之言:“姐姐处在电影界,练得更闯荡些,而我宁愿清静。”
说来你也许不信,她不善交际却喜欢交谈,“三教九流不管什么人说起话来总会有所收获”。交际的圈子当然是以丈夫为中心,在中央歌剧院丈夫的同事家中听他们唱歌,她甚至能听出道道,谈吐中常流露出对美声唱法的理解;她不富有却耍大方,她说她不能像姐姐方舒那样有“走穴”的便利,就像鞠萍不能破坏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偶像,电视主持人的自我形象要取得观众的信赖。但她舍得掏钱和丈夫四处游玩,舍得花十张大团结到人民大会堂听帕瓦洛蒂的美妙歌喉;她不善打扮却特别喜欢时装杂志,为主持节目而化装的她,总是在节目一完先卸妆,从不浓妆艳抹过市,服装也穿得随随便便。甚至有人说她是中央电视台最不讲究的女人。
方卉
于是好心人告诉她丈夫王湖泉:“也花点钱把你老婆打扮打扮!”
你瞧她丈夫怎么说:“我老婆不比你们衣服少,只是她并不讲究罢了。”妇唱夫和,好一部美声二重唱。
这种美德与方家父母不无干系。
“小的时候,我们的父母从来不说我们漂亮。”方卉回忆起童年的往事。
“姐姐演了小萝卜头之后,有了名声。不少人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纷纷夸赞我们姐妹俩漂亮。但这些赞美之词并没传到我们的耳里,因为父母从不允许人家当着我们的面说我们漂亮。父母不希望我们从小就产生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当时,我们也确实不知道自己是否漂亮。长大以后,我们才慢慢知道人家说自己漂亮,结果一照镜子好像真的挺漂亮。可漂亮就漂亮吧,没理由因为自己漂亮就想咋的。记得姐姐方舒拍完电影,电影厂打算送一份厚礼表示心意,父母执意不要。最后演孙明霞(《烈火中永生》中一角色)的大姐姐送来一个小书包,里面装了不少书,其中一本我记得最清楚,书名《红岩》。”
方卉《十六号病房》剧照
说起方卉在生活中真正的“撞车”,莫过于她从电影学院的大门一步迈进了中央电视台,弃影从视。
1985年,方卉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和肖雄、唐国强、何伟等一批当时在电影界崭露头角的名演员成为同学。在这个被内行人称之为“明星班”的集体中,方卉刻苦学习,在电影理论和表演技巧诸方面有着长足的长进。临毕业时,她们这些学员集体参加拍摄了一部被誉为第二部纪实主义的影片《鸳鸯楼》。方卉在此片里扮演一位厂长的妻子,是个什么都知道、什么也不说的角色。这部片子反响挺大。美国驻华使馆文化参赞包柏漪在每月一次的电影招待会上,打破从不放映新片子的惯例,破例调来这部片子招待客人。
“也许你继续在电影界里也会像你姐姐一样成为电影明星?”有人曾这样问过方卉。
“生活中不允许也许。尽管不少人称赞我的条件不错,但我有自知之明。我有了电影的知识又来干电视,现在可以当主持人,以后可以当编导、当记者。何况电视这门艺术恐怕是当今社会最发达的事业了,它永不会衰老。”她说。
方卉
自调入中央电视台以来,她先后主持过“88年迎春征联晚会”、“九洲方圆”、“文化生活”等许多专栏和专题节目。她以她的辛勤、热忱,在广大电视观众心目中树立了一个清新、温柔、文静的主持人形象。
1957年,方舒降生时,她的父母之所以起名为“舒”,因为57年那段日子让人感到不舒服,父辈在方舒身上寄寓了一种希望。
1959年,方卉降生时,她的父母希望她聪慧,所以,原先方卉是“方慧”。后来她母亲嫌女儿上学名字不好写,改“慧”为“卉”。至今,她父亲仍希望她能改“卉”为“慧”。
如今,方家姐妹已长大成人,她们的身上多少实现了父辈的心愿。
这也是我们民族、我们共和国的一段缩影。
参考资料:
《明星风光的背后》河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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