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演尽了古典美人，却没躲过脑里那颗钉子。”

61岁，十年抗癌，最后一场雪替她落。北京昌平殡仪馆外，排队的人从久安厅拐到停车场，一半头发花白，一半举着手机拍遗像——那照片里她笑得像1986年《西游记》里的怜怜，好像下一秒就要喊“圣僧”。有人嘀咕：“她要是能再演一次小乔，我砸锅卖铁也买票。”旁边大妈直接怼回去：“演啥演，人家都疼成那样了，还惦记戏。”

戏，确实惦记了一辈子。圈里流传一句话：何晴的剧本边角永远卷得发毛，她拿红笔把台词标得像高考重点。拍《三国演义》小乔葬花那场，她提前三天不吃盐，就为了让脸浮肿出“哭过一夜”的憔悴；结果播出后弹幕齐刷“小乔这是刚做了水光针”。她听说后笑得直拍桌子：“观众只认皮相，不认戏，那我下次饿七天。”

饿七天没等到，等来的是2015年《女医明妃传》片场里突然的天旋地转。剧组的人回忆，她蹲在地上干呕，第一反应是“别耽误进度”，自己打车去横店镇医院，拍完脑CT还问医生“能给我开点提神的中药吗？明天五点要戴头套。”片子出来，脑干胶质瘤四级，医生当场把话挑明：平均存活期十四个月。她回酒店把诊断书折成纸飞机，从八楼窗口飞出去，“别告诉剧组，我先把贵妃那场落水戏拍完，水太浅，换替身会穿帮。”

这一撑就是十年。化疗把一头青丝撸成绒毛，她干脆剃光，戴假发去配音，配到情绪激动时一把扯下假发冲导演喊：“情绪对不对？不对我重来。”2022年拍《爱我中华》时，她已瘦到八十八斤，走路飘，还在片场教年轻演员怎么甩水袖：“手腕放松，像扇蚊子。”收工回医院，护士偷偷在走廊贴她年轻时的海报，她路过指着小乔的剧照乐：“这谁啊，这么好看，给我来十斤胶原蛋白。”

疼到极致，她给14岁的儿子许何写“作业清单”：每年必须看一遍四大名著原著，看完给她写八百字观后感，字丑就重写。儿子毕业中戏那天，她坐在轮椅上参加典礼，帽檐压到低，止痛药贴在腰，拍照时她坚持站起三秒，合影完直接瘫在后台，嘴里还念叨：“臭小子，你妈没给你丢人吧。”

12月13号凌晨，北京初雪。护工说她在昏睡里突然睁眼，盯着窗外飘雪，含糊说了句“怜怜来接我”，随后心率骤降。那天朋友圈被雪刷屏，没人知道古典第一美人在同一片雪里悄悄关机。两天后遗体告别，儿子抱着骨灰盒，盒上盖着一条绣鸳鸯的丝巾——1993年《青青河边草》剧组送的，她留了三十年，边角都起了毛。前夫许亚军人在美国，直播连线三分钟，信号卡成PPT，最后只能把脸贴在屏幕上，哭得像掉帧。

走出殡仪馆，门口小摊卖盗版DVD，十块钱一张《水浒传》，封面李师师印得糊成蛇精脸。大妈蹲着挑碟，跟摊主砍价：“便宜两块，我回去烧给何晴，她演李师师最标致。”摊主摆摆手：“行，当送她一程。”

雪还在下，碟片封面上的李师师被火星子一燎，卷成黑灰，飘得老高。有人抬头，恍惚真看见小乔打着油纸伞，冲人群笑了一下，转身踏进雪里，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