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本山走了，春晚笑了，观众不笑了

2011年辽宁春晚，宋小宝随口说了一句“海燕呐，你可长点心吧”，没有剧本也没有排练，却一下子火了，那个节目讲的是独居老人想要再婚的事，听起来有点荒唐，其实挺真实，观众爱看的不是电视台的标志，而是台上演员演得像自己身边的邻居，那时候的小品，不靠特效，就靠人和事。

后来赵本山团队不再参加央视春晚了，不是因为身体问题，而是作品总是通不过审核，审片的人认为他们的节目缺乏教育意义，经过多次修改之后，他们干脆就不来了，原本每年都能亮相的赵本山团队，从2012年起彻底消失，在“意义”面前，创作自由只能让步。

哈文在2012年接手春晚导演之后，整个安排都变了样子，语言类节目减少了很多，歌舞表演变得更多，舞台灯光也更亮眼了，但有一条硬性规定是每个节目都得有教育意义，赵本山和高秀敏那些讲述普通人生活的作品，就通不过审查了，观众们没有感觉到更热闹，反而觉得场面更冷清了。

以前的小品，比如《卖拐》和《相亲》，讲的是农民如何过日子，骗子也有自己的难处，老人想再婚不是可笑的事，现在的小品，满嘴挂着“饺子”“孝顺”“中国梦”，听起来就像居委会的广播，不是观众的笑点变高了，而是感情被堵住了，台词太正经，人物太虚假，谁还愿意笑出来。

赵本山自己就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亲早早去世，他只能到处跑江湖卖艺，所以他写出来的人物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就是这种不完美的真实让人觉得亲切，现在舞台上的演员个个端着架子，连笑都要按节奏来，观众坐在底下像在开会一样，不敢随便出声。

有人说年轻人不爱看春晚了，哈文团队拿出后台数据来反驳这个说法，可是网上的批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大家翻出2010年以前的小品来看，并不是因为怀念过去，而是那时候的作品不会专门讲大道理，反而让人觉得生活有滋有味，现在的文艺作品总是硬要加上一些意义，结果观众反而不愿意看了。

《人世间》去年很受欢迎，它讲了一个东北工人家庭几十年的变化，故事没有刻意拔高人物形象，角色有缺点，生活也有不完美的地方，观众反而被打动，而春晚也经常写底层人物，但一写就成了好人好事的汇报材料，一个靠真实打动人，一个靠政策推动，结果差别很大。

赵本山当年能够走红，是因为他敢于展现所谓“低俗”的内容，把粗话、生活中的尴尬、人性里的弱点都放到舞台上表演，如今却很少有人敢这样做，比如写一个爱占小便宜的老头，或者闹离婚的中年夫妻，审查标准一旦收紧，创作的空间就缩小了，观众不是不愿意笑，而是找不到能让他们开心的地方。

春晚越来越像一场大型晚会，而不是老百姓的年夜饭，灯光音响效果都很好，但内容显得空洞，演员们卖力表演，观众们也跟着鼓掌，可大家心里清楚，这种笑声不是真心发出的，真正的笑是看到自己生活中熟悉的样子时忍不住的反应，不是跟着流程走出来的。

有人问起现在为什么没人敢写现实题材，答案很简单，写了也播不了，领导想要的是“正能量”，不是真实的生活，赵本山以前能用荒诞故事讲出真实的道理，现在连荒诞的题材都不敢碰，不是没有人会写，是写出来也没人敢用。

观众怀念的东西，不是某个演员本人，而是那种没有被约束的真实感，那时候小品里的人，会有脾气，懂得算计，也有委屈和善良，现在呢，人人都成了道德模范，每句话都是标准答案，观众其实不笨，只是不愿意装傻罢了。

赵本山离开春晚这个舞台，整个节目还在继续办下去，但那些让人开怀大笑的感觉却找不到了，这并非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背后有一整套运行机制在发挥作用，当“有意义”变成唯一评判标准时，艺术创作就失去了自由伸展的余地，观众虽然不开口表达意见，却不代表他们内心没有想法，他们只是换了个地方，去寻找能让自己开心的内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