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到底靠什么撑下去？昨天刷到一条新闻，85岁的达式常孤零零在上海老小区里遛弯，脑子里嗡的一下。曾经那个把《燕归来》演到万人空巷的“银幕第一美男”，怎么就剩他一个人了？
我把手机相册往前翻，翻到我妈年轻时剪贴的他的黑白剧照，碎边都卷了。照片里他眉眼里有光，像在说“人生还长”。可现实是，老伴王文皓走了，女儿在温哥华，他每天的社交可能就是跟小区门卫点个头。反差大到让我心里发酸。
其实达式常自己选的。1989年，最红的时候，他推掉两部高片酬电影，跑去话剧团报到。别人笑他傻，他说电影镜头骗得了人，舞台骗不了。于是小剧场里天天练到半夜，膝盖磕青了也不肯用替身。后来他把《原野》里的仇虎演到观众不敢大声喘气，那几年他的工资比剧组舞美还低，他却乐得跟捡了宝似的。
王文皓懂他。两人大学就好上，文革时被分到不同干校，写信都用暗号。信里不讲苦，只写“今天月亮很圆”。1977年平反回上海，他们把一间12平米的小屋刷成白色，夜里并肩躺在折叠床上，她说：以后哪怕只演一个观众，我也给你递水。结果她先走了。邻居说，老太太走后，达式常每天早上散步的路线没变，只是走到梧桐树下会停久一点——那是他们以前约会的站点。
有人问他后不后悔没多拍几部商业片，至少晚年住大房子。他摇头：我怕的不是孤独，是演了一辈子却没把心里那点火传出去。2023年领奖那天，他把奖杯放在王文皓照片旁边，一个人开了一瓶黄酒，喝到微醺，对着空气说了句“咱们又上台了”。
我突然明白，他从来不需要热闹。荣耀、金钱、甚至陪伴，他都拿得起也放得下，唯一舍不得的是那份对舞台的敬意。现在他每天早上五点起来压腿，八点开嗓，九十岁还准备排新戏。一个人、一杯茶、一段戏，就是整个江湖。
达式常用一辈子告诉我：人到最后，拼的不是银行卡余额，而是心里那团火熄没熄。火还在，一个人也照样能演完整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