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航刚一走，北京南城的江湖圈里立刻冒出了个新面孔——郭帅，外号挂得响，夸自己是无敌的，谁要跟他抢地盘都得三思。
他讲义气，人也靠得住。
自从在海南转了一圈回来，郭帅立刻成了加代的得力助手，哪里有加代的身影，哪里就有他。
加代对他很是疼爱，经常叮嘱道：“你得找点正经事做，结结交交朋友，立点名声，别让人觉得你光靠我吃饭。”
两人感情铁得像亲兄弟，加代常说：“咱俩跟亲兄弟似的，有啥事别客气。”
郭帅在宣武区开了一家不小的夜总会，来往的大多是江湖上的朋友，气氛一向热闹非凡。
跟在他身边的有两个得力小弟，一个叫康宏斌，另一个是从辽宁带来的能人于飞。
于飞身手了得，拳脚硬朗，性子忠厚，平时两人负责把夜总会的治安盯得紧紧的。
某天夜里，丁健打电话给郭帅：“帅子，你还在店里吧？”
“在呢，今晚人挺多，什么事？”郭帅问。
“我一会儿带个好兄弟来，你可能不认识。”
郭帅好奇：“是谁？”
“是小八戒。”
“哦，小八戒？就是邓金锁那位吗？”
“对，就是他，我们马上到，包间给留着。”
“你俩咋凑一块了？”
“他请我喝酒，都是茅台，还送了我一套新衣服，吃了一顿饭花了好几千，真是疼得不行。
他好像有事跟我说，我就答应来你这儿坐坐。”
“行，你们快来，包间给你们留着。”
丁健还特意交代：“钱我这儿照付，别给免单了。”
郭帅笑着回：“放心，你来了我怎么能不收钱？赶紧来吧。”
半小时后，丁健和小八戒晃晃悠悠到了夜总会门口。
小八戒搀着醉醺醺的丁健下车，郭帅一看便知：“哟，健子，你这走路跟踩了棉花似的，喝多了吧？”
小八戒咧嘴笑：“帅哥，哈哈，喝得糊里糊涂的，跟健哥碰杯没停。
健哥，咱们到了。”
丁健靠墙迷迷糊糊地说：“帅子，留个包厢，顺便叫几个人来热闹热闹。”
郭帅摆手：“走吧，进来。”于是吩咐康宏斌把丁健搀扶进已经留好的包间。
包间虽不是最豪华的，但也有档次。
丁健和小八戒刚坐下，没喝几口，郭帅就忙去处理别的事。
忽然，厅里“砰”的一声响，几瓶酒被砸得啪啪作响。
众人纷纷扭头，只听有人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真不要脸！”
随后又是清脆的耳光声。
众人望去，最大的包间里出了乱子。
打人的是一位自称来自大兴房地产的吕万波，挨打的是一名年轻的驻唱女孩小蕊。
小蕊脸颊肿得厉害，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
吕万波抓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咒骂。
于飞见状立刻上前：“喂，你这是干嘛？快放手！”
于飞把小蕊护到一旁，关切地问：“妹子，你还行不行？别吓着了。”
“哥，我没事。”小蕊捂着嘴低声说，“对不起，吕老板。”
“凭什么道歉？人家打人了，你还先说对不起？”于飞斜眼盯着吕万波。
吕万波身后站着七八个手下，扬声骂道：“你真不要脸，连我吕老板都不认得了？”
于飞冷冷回：“认不认识是你的事，别以为喝了两杯就能在这儿当大爷。”
吕万波的一伙人喊道：“叫你老板郭帅出来！”
于飞把小蕊挪到远一点，“你先躲远点别站这儿。”
吕万波气得更厉害：“你让她去哪儿？给我站着别动！我让你走了吗？站住别动！”
小蕊吓得直发抖，站在原地。
于飞转身去找郭帅，耳边还传来吕万波骂骂咧咧：“会告状的！出风头几天就忘本了？”紧接着又是一记耳光，小蕊哭得撕心裂肺。
于飞急匆匆向郭帅报告：“哥，姓吕的打了小蕊。”
“为啥打？”郭帅问。
于飞摇头：“我问谁谁都不搭腔，没人吱声。”
郭帅说：“让周围的人都散开，我过去看看。”
郭帅走过来，朝吕万波一摆手：“吕哥，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喝多了？”
吕万波见是郭帅，立刻嚷道：“我没喝醉！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事儿！”
郭帅靠近，小声问小蕊：“这是咋回事？谁打你的？”
小蕊偷偷看了看吕万波。
吕万波抬高嗓门：“看我干嘛？就是我打的！”
小蕊小声解释：“不是，是我自己摔的。”
郭帅挠挠头，“这到底怎么回事？小蕊是山东来的，一个人在京城，怎么会得罪你？”
吕万波辩解：“郭帅，我真没找她麻烦。
我来这儿捧她好几次了，每次都给不少钱，合起来有五六万。”
小蕊忙解释：“钱没全到我手，主持人和那些人也分了，我手里就剩一半。”
听到这话，吕万波脸一变，气得几乎跳起来：“我哪儿提过条件？
你当着郭帅的面把话说清楚！
我就是想今晚带她走，我那些哥们都喜欢她，这有啥难的？
我哪里占便宜了？”
郭帅对小蕊说：“你先到旁边去待着。”
吕万波指着小蕊叫嚣：“我看谁敢让她走！
郭帅，我不是不给面子，今晚她别想走，我看谁敢放她走！”
郭帅连忙劝：“吕哥，别急，坐下好好谈。”
吕万波不肯坐下：“我不坐！郭帅，我一个月来你这儿去了七八次吧？
哪次不花个两三万？算下来一个月二三十万也有，我在你这儿也该有点面子吧？”
郭帅连连笑着说：“有面子，吕哥，绝对有面子。
小蕊是我店里的驻唱……”
吕万波一口打断：“她真的不是那行的，你别冤枉她。
要不我马上弄二十个姑娘来，随便挑，钱不用你出。”
吕万波挥手补充说：“郭帅，我告诉你，我不缺钱，这点花不了我什么。
我要的是面子。
刚才这小姑娘不给我面子，我要她跟我走，她硬是不肯。
我问为什么，她就是不说。”
郭帅连忙说：“吕哥，稍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处理好。”
“这可不行，吕哥。”郭帅笑得油滑，“您这么一说，我可就有点为难了。
我在南城混得还算有点排面，您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吕万波闻言立刻回嘴：“郭帅，你别以为这些把戏能吓到我！门儿都没有。
咱们讲点道理，别耍那些黑社会的手段！”
“吕哥，先别激动，咱坐下把话说开？”郭帅一边把杯子往自己面前摆，一边朝小蕊瞥了一眼，示意她先退开。
吕万波看了小蕊一眼，随即目光又转向郭帅：“郭帅，我跟你说清楚，这姑娘今晚必须离开，我不会手软。”
郭帅心里一紧，暗想：吕万波这是指谁？加代还是田壮？他面上却硬着笑：“那你试试不客气呗。”接着对小蕊冷冷说：“你先走吧。”
吕万波见状，怒火更盛：“好啊！郭帅，你真有胆。
你记着，我这段时间捧你不是白的。
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砸了你那小店，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把她拽走，看看你还能护她多久！”
郭帅被气得脸色一变，连忙堆起笑容：“吕哥，您这是喝多了吧？睁开眼瞧瞧我是谁，我是郭帅啊！别激动，坐下喝两杯，咱好好聊。”
“你拿我吓唬？你动我一下试试，我就叫田壮过来！问问他认不认识我，咱俩情同手足，他从大兴调到市总公司那都是我帮的！别拿黑社会那一套吓唬我，赶紧给我道个歉！”吕万波气焰嚣张。
一提到田壮，郭帅心头一沉。
他脸上的笑容加倍，急忙缓和局势：“吕哥，我嘴快了，你别生气。
坐下喝两杯，别把事情弄大，好不好？”
吕老板冷着脸：“我特意跑你这来，你倒还不领情？你刚从海南回来几天，我看得起你才出头，别不识好歹。
四九城的老大我见多了，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
身边的小弟也起哄：“对啊，吕哥在四九城，黑白两道谁不怕他？你郭帅算个啥东西！”
郭帅紧抿着嘴，心里翻腾。
这时，吕老板背后有人大声喊道：“喂，别吵了，有话好好说！”只见一个人气势十足地大步走来，黑衬衫敞开三个扣子，胸口的老虎纹身凶狞可见，肌肉硬朗，短发利落，牛仔裤配着布鞋，双手插兜，背后胀起鼓鼓的东西。
旁边小弟低声介绍：“波哥，这位是丁健。”
吕万波白了他一眼：“丁健？哪个冒出来的？”
小弟小声嘱咐：“别大声，他出了名的，出手特别狠。”
“狠算个什么？”吕万波盯着丁健，“你想干嘛？”
丁健甩下一句粗口：“别废话！喝两口酒就吵吵嚷嚷。”
吕万波一愣，“你骂谁？是你朋友？”
郭帅赶紧拉住丁健：“健子，别冲动，让我来处理。
他喝多了，哄几句就好了。
再说，他和田壮关系铁，咱得小心别得罪。”
丁健脖子一硬：“郭帅，你还是不是男子汉？还想混下去？有人敢在这儿撒野？田壮算什么？你别管，我揍他，包在我身上。”
郭帅拽着他：“听我劝，回去。”
丁健甩手怒喊：“别拉我！别拽着我！郭帅，我们是铁哥们。
人家这是来拆你的台！”
郭帅急得直劝：“他是田壮哥的兄弟，听我的，咱先回。”
吕万波见郭帅拦人，挺起腰杆：“谁敢动我？我还管不着你们了？有本事就动手啊！”
“你大爷的！”丁健听了，鼻子一挺，猛地扑向吕万波。
郭帅慌忙抱住他：“健子，求你别惹事，咱真招惹不起他，你一闹，我的生意就完了，我还得混饭吃。”
丁健转身，眼眶微红，指着郭帅鼻子唇齿不清地问：“郭帅，你到底怕谁？”
“我……我……”郭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丁健直指他：“别废话，你究竟是怕加代还是怕田壮？”
“加代是咱老大，田壮又拿他怎么样？”郭帅结结巴巴。
丁健挺胸：“我跟着代哥从深圳闯到北京，吃过不少苦，我知道规矩。
你认识代哥没多久，能跟我比吗？不过这事儿我得说两句。”
郭帅一边拉着他往包厢里走，一边压低声音：“帅子，别惹事了。
你看他那模样，十个我还能打过他，可咱现在真不能动手。
他就是喝醉胡闹。”
丁健死死挣扎，“让我说两句行吗？”
“快说吧。”
丁健直盯着吕万波，冷声道：“我不认识你，什么面子在我面前都不算数。
你得给郭帅道歉，这事儿到此为止。
不到道歉，你别想好过！”
吕万波转头问旁边的人：“他说啥？让我咋做？”
丁健又一次提高嗓门：“道歉！”
“道歉？还得给你跪下才成？”吕万波身边的人哄然大笑。
丁健怒火中烧：“你还不道歉？”
“你这是演哪出啊？让我低头？”吕万波嗤之以鼻。
丁健猛拍大腿：“帅子，我知道了，他认识田壮！”
“健子，你还没醒酒吧？我说了几遍了。”郭帅无奈解释。
丁健一拍脑门，“哎，抱歉，兄弟，是不是认识那个二处的田处长？”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把我当傻的？”吕万波嘲笑。
丁健还没把话说完，忽然从背后掏出一件锋利的东西，一把冲向吕万波的腹部，狠狠扎了下去。
“哎呀妈呀……”郭帅一声惊叫。
吕万波的朋友们都愣住了。
吕万波胸口被刺中数处，重重栽倒在沙发上，周遭瞬间静得可怕。
丁健转过身，眼神冰冷，紧盯着刚才嘲笑他的那小子，低声道：“你再敢笑一个，试试看。”
那小子连忙低头：“小兄弟，我不敢了。”那人脸色煞白，整个人颤得像筛糠。
丁健手里握着那把锋利的东西，探了探他的身体，又顺手戳了旁边那个人一下。
看到这情形，吕万波的几个兄弟慌了神，连忙转身就往外跑。
丁健紧攥着利器，瞪大了眼睛，声音低沉而险厉：“我不管你背后是谁撑腰，叫他出来算账，我就在这儿等着。
谁要敢欺负郭帅，我绝不会放过，听清没？”说完，他又用利器的钝面碰碰吕万波，没想到那伤口竟然裂开，鲜血顿时渗出，场面令人心里一紧。
这时，康宏斌和于飞慌忙赶来，急忙上前拽住丁健。
郭帅连忙挡在前面，脸色焦急：“你快走！你干嘛呢？”丁健还有半截酒劲，一时愣住，看着眼前的局面自言自语：“咋就成这德行了？”郭帅死死拽着他的胳膊，连声劝道：“健子，我们赶紧走，回家去吧。”
“郭帅，我们是什么关系？要是这孙子敢骂你、欺负你，我能坐视不理？”丁健指着吕万波，顿时嚣张起来，“你服不服？”吕万波连连求饶：“服了，真服了！”丁健冷哼一句，“不服的，咱们门口见，拿家伙比比。”郭帅赶紧推他，“走吧，宏斌，你送他们回去。”
康宏斌一边拉着丁健一边说：“健哥，我送你回去。”丁健摆摆手，“别拉我，我没喝多，别自作多情。
郭帅，我先走了。
要是田壮找你，你就跟他说是我干的，他又奈何不了我？走！金锁，你喝多没？”
小八戒迷糊地应声：“我……我听你的，健哥，你说啥我都干。”
丁健说道：“咱们找个地方续杯。
我酒醒了，走，接着喝。”康宏斌劝道：“健哥，还是回家休息吧，别再喝了。”
丁健指着他回击：“宏斌，少废话，陪我喝酒去。”
最终，康宏斌硬生生把丁健和小八戒拉上车，去找地方继续喝，而郭帅则马上拨通了120，把受伤的吕万波他们送到医院救治。
在南城医院里，医生们忙了整整四个小时，总算把他们的伤口缝合妥当。
天才亮到五点，吕万波醒了过来，神色里带着未散的愤怒和痛楚。
郭帅急忙问：“吕哥，你感觉怎么样？”
吕万波虚弱地呻吟：“你们胆真大！一点都不怕死！
这事儿没完！郭帅，给丁健传话，我非找他算账不可。
等天亮我就给他打电话。”郭帅连忙劝道：“吕哥，能不能商量着办？
丁健和加代是铁兄弟，田壮跟我代哥也有交情，别把事儿闹大。”
吕万波阴沉一句：“每次打电话最后都得和为贵，那就干脆利落点。
你想要钱还是别的？”
郭帅想劝说，吕万波却摇头：“这回我不要钱，我就要让丁健难受，吃点苦头，心里才舒服。”
“吕哥……”
郭帅想再说话，吕万波却困意涌上，说：“我累了，护士，把他请出去。”
护士来把郭帅带出病房，吕万波还不忘狠狠丢下一句：“别磨叽了，这事儿没完！”
郭帅站在走廊上，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另一边，丁健又去续了酒，喝得一塌糊涂，昨夜的事早已在酒劲中被抛到脑后，他根本没顾得上给加代报备。
清晨刚起，田壮来到办公室，电话铃突兀响起，是吕万波打来的。
“大壮啊！”
“哎哟，吕哥，是你啊！大哥！”吕万波声音急促：“你赶紧来，南城医院，快来，不来我怕见不到我自己，电话说不清，来面谈，快点！来晚了我可就没戏了。”田壮听了，心一紧，连忙赶到医院。
推门进病房，看到床边堆满了呼吸机和心电监护仪，不禁惊呼：“哎哟妈，这都演什么啊？”
几位兄弟互相对视，都把问题推给田壮。
田壮扶着椅子坐下，问：“到底怎么回事？谁下的手？”
吕万波先稳住语气：“大壮，别急着追究谁打的，我先和你说点别的。”
田壮急切：“现在说别的？快说正经的！”
吕万波开始回忆，“你还记得十五年前，在大兴当小所长那会儿，是怎么升上来的？”
田壮恭敬回应：“大哥，那件事我终生难忘。
您当时出手相助，给我三百万铺路，一下升了两级。
要不是您，我哪儿有今天。
虽没常提，但我心里记着。”
吕万波接着说：“那老弟，今儿个我求你帮个忙，能帮多少看你的本事。”
田壮立刻拍胸脯：“您吩咐。”吕万波继续道：“打我的那人，你们肯定熟。
我听说你们关系铁，哥们儿不错。”田壮问：“谁？”
吕万波说：“丁健。”
田壮愣住：“啥？丁健！
他不仅捅了我，还把我兄弟们也弄得伤痕累累，他们现在都躺在隔壁。
我更倒霉，身上中了三刀，脸上也挨了一刀。
要不是郭帅拦着，我命都没了。”
田壮愣了半天，沉默不语。
吕万波压低声音：“大壮，别怕。
能帮就帮，帮不了也没关系。
我这条命不值钱。
你现在在局里有位置，说不定还能往上走。
哥这会儿帮不上你，今后还得靠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田壮迟疑：“给我点时间，等会儿我通知你。”
吕万波补充一句：“我不要钱，我只要一口气，要个面子。”
田壮问：“怎么回个面子？”
吕万波冷笑：“他怎么打我，我就怎么还击。”
田壮叹了一口气：“你就说个价钱吧，多少给多少。”
吕万波伸出手指，一字一顿：“五千万。”
田壮一愣：“你真要这数？”
吕万波又反问：“咋的，大壮？
就凭在大兴那会儿你有个位置，我差点被人捅成这样，开个五千万，贵不贵？”
田壮连声答应：“行，哥，你先休息，等我消息。”
田壮的话还没说完就转身出病房。
吕万波原以为有田壮撑着能震住丁健，没想到场面仍然失控。
田壮听说丁健下手后怒火中烧，立刻给郭帅打电话：“郭帅，你现在在哪儿？”
郭帅回答：“我在夜总会这儿呢。”
“你现在还有闲得住在店里吗？”
“壮哥，这事儿……”
“别在我面前拐弯抹角！到底是看不起我田壮，还是就觉得在北京没人敢把我放在眼里？”
“壮哥，我这也说不过去。
要怪就怪我，你要打人抓人，随你怎么折腾。”
田壮的语气急切起来：“丁健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郭帅回答得有些无措：“我真不知道，他没跟我一起回去。”
田壮冷下了声线：“你就老实待在店里别乱跑，我马上派人过去，你给我记住了。”
“好，我在这等你。”郭帅说完便挂了电话。
田壮又赶紧拨给丁健。
郭帅倒也不太怕，毕竟丁健向来更倔。
昨夜他喝到凌晨三点才倒头睡，醉得啥也记不得。
早晨电话一响，他迷迷糊糊地应了：“喂，谁啊？”
“是我，田壮！”田壮在电话那头怒吼。
“哦，壮哥，什么事？”丁健还没完全清醒。
田壮没好气：“丁健，你还赖着床呢？”
“都不到九点，咋就不睡？”
“壮哥，快说正事儿吧。”
“你这心真大。”
“壮哥你直说，别绕弯。”
田壮质问得更直白：“刚才那人吕万波，是不是你打的？”
丁健昨晚断片，嘟囔着：“吕万波？那是谁？”
田壮怒不可遏：“你打了人还敢装不知道？”
丁健也不示弱：“你干嘛冲我吼？能不能好好说？我真不认识什么吕万波！”
“丁健，你敢顶嘴？”
“凭啥怕你？你先吼的。
我真不知道吕万波是谁，难道他是你爸？”
田壮气得骂：“你想找死是不是？”
丁健回敬道：“你才想死呢，田壮，别乱骂人。
谁敢动我家人，我弄死谁。
别以为你是二处老大我就怕你，你骂我我照样收拾你。
我带着东西去你单位找你，炸了你脑袋。”
田壮听得火冒三丈：“你还真嚣张，想干啥？丁健，你在哪儿？我这就来找你。”
“我在保利大厦，你来吧。
到楼下给我电话，我下来见你。”丁健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丁健爬起来洗把脸，点根烟，准备等田壮来。
突然他脑子一转，想起昨晚在郭帅那儿自己好像真动了手，而且不止是扎伤一个人。
田壮越想越气，立刻给加代打电话。
“加代，你这弟弟也够狠的！”田壮在电话那头怒声说道。
“哪有弟弟？”加代一头雾水。
“丁健不是你弟弟？”田壮反问。
“你今天咋了？说话怪怪的。”加代有些疑惑。
田壮叹气：“这些年兄弟之间，我算什么？一提我名字没人把我放在眼里。”
加代不干了：“你什么意思？说我不重视你？”
田壮继续：“你没听说昨晚发生的事吗？”
“啥事？”加代追问。
“丁健把我哥们给扎了，人还在南城医院吊着。
我这次铁了心不能放过他。”
“啥？丁健伤了你哥们？为啥会这样？”
“不管什么理由，他绝不能这么做。”
加代劝道：“就算是你哥们，也不能动刀子。
说话要讲理。
我了解丁健，他不是那种无缘无故砍人的人。
就算喝醉了，他也不会随便冲上去干这一出。
这事肯定有误会。”
田壮固执地说：“误会不误会，提我名字就不行！”
加代仍旧劝和：“壮哥，你先别激动，先冷静。
你在哪儿？”
“我要去找丁健，他约我来打，我现在就过去。”
“你找事吗？来我这儿吧。”
“我不想找你，他得给我一个交代。”加代着急地说：“我也在这儿，你等等我。”说完挂了电话。
敬姐看到加代急匆匆的样子，便问发生了什么。
我听说田壮和丁健约架，立刻和王瑞开车直奔保利大厦下，不一会儿就到了。
我立刻给丁健打电话：“健子，起床没？”
“起来了，哥。”
“你和田壮这是咋回事？”
“呃……那个……”丁健吞吞吐吐。
“算了，到了楼下见面再说吧。”
“好。”丁健应了一声，从床底摸出一把五连子土枪，揣到怀里，咚咚咚地跑下楼。
我一看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啥？怀里揣着什么玩意儿？”
“枪啊。”
“你拿枪干什么？”
“田壮要找我麻烦，我不能光挨打，得让他见识见识。”
“别疯，哥我在这儿，有我罩着，赶紧把枪扔车里！”
“哥，我……”
“别废话，赶紧扔！”
丁健把枪塞进车里，“砰”一声，枪响把我吓了一跳，他自己也愣住了，见我被吓到，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白了他一眼：“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
丁健挠头回忆：“昨晚在郭帅夜店，有个男人，是田壮的兄弟，我忘了姓啥。
那人对一个唱歌的女孩子又打又踢，打得人脸都肿了，鼻子嘴巴都流血了。
郭帅上去劝，他越骂越凶。
我看不下去，上去给了他几刀，顺手还扎了两个人。”
“后来呢？”我追问。
“郭帅一把推我出去，我就回家了。”
“哪个是田壮的兄弟？”
“就是我扎了三刀的那一个。”
“他提到田壮没？”
“提了。”
“怎么说的？”
“说他跟田壮是结拜兄弟。”
“还指着我鼻子骂人呢！”
“你被提到没？”
“没，我说实话。”
丁健向来直爽。
加代笑着调侃说：“你倒挺耿直的，要是马三，肯定早就把话夸张得天花乱坠，还能把自己描述成英雄。”
“我就是说实话，哥。
不管田壮想怎么样，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要是拿64手枪来吓我，我就用霰弹枪回敬他。
反正我没提你，但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在背后。”
“田壮一会儿就来了，你别乱说话，交给我来处理行吗？”
“万一他要动手咋办？”
“他敢耍横，我就在这儿，他敢碰你一根汗毛试试？你先去车里待着。”
“哥，你别为了我把自己扯进来，别让他害了你。”
加代听完后，眉头一沉，语气里带着不耐：“别乱扯！谁要动我，勇哥不会把他好好教训一顿？”
“那我先上车了。”丁健说。
“快上去！”加代催促。
丁健刚转身要走，又停住回头喊：“哥……”
“什么事？快说！”加代催。
丁健低声道：“哥，你别硬扛着。”
加代疑惑：“什么意思？”
“别让自己难受。
我是自己下手的，为兄弟撑场面，这事儿没那么严重。
我就在这等着他。”丁健解释。
“听我的，赶紧上车。”加代急道。
丁健吞吞吐吐，迟迟不肯上车，加代一把将他推进车里，自己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站在原地盯着楼下。
约莫二十分钟后，一辆旧北京吉普车咆哮着停到楼下，车门一开，田壮满脸涨红，脖子粗得像斗鸡，一下车就冲着车内丁健喊：“下来！”
“你大爷的！”丁健不服气地回嘴。
田壮气得咆哮：“你还敢脏话？”说着手伸向后腰，像是要掏什么东西。
加代赶紧上前问：“壮哥，你要干吗？”
“你没听到他刚才骂我吗？”田壮愤愤不平。
加代追问：“我刚问你，究竟想怎样处理这事？”田壮从腰间抽出一把64手枪，冷冷说道：“我带了枪来！”
“那我还能怎么办？真把‘真理’当宝贝？还忘了当年丢了它的狼狈？”加代半开玩笑地挑逗。
田壮听了，气势立刻弱了些，嘟囔道：“你这话太扎心，总揭我伤疤。
到底什么意思？”
加代招呼他：“过来一下。”
“就在这儿说不行吗？”田壮推辞。
“不行，快过来。”加代不依不饶，硬把田壮拉到楼梯口。
田壮问：“到底怎么个回事？”
加代反问：“什么意思？你一大早开着吉普车满街嚷，手里还拿着枪意欲何为？”
“你不知道详细情况。”田壮辩解。
“现在我清楚了，丁健都把事儿交代了。
你心里难道没点谱？”加代冷静地说。
田壮垂下眼：“我知道，他把我兄弟给扎了。”
加代追问：“为啥要扎你兄弟？你兄弟昨晚在郭帅的夜总会把别人打成那样，还当着郭帅的面狂骂，说他是你铁哥们儿，要砸郭帅的店。
那话是对谁说的？对我？”
“说那些没用。”田壮低声说。
“没用？他说那样的话，不该挨一顿教训吗？”加代质问。
田壮辩解：“不是说挨打不可，你可以教训他，拳脚几个回合就够了，何必动刀子？人都已经出了血，不能再继续了。
结果丁健直接捅人。
我怎么向我大哥交代？大哥问我管不管，我还怎么回答？”
“这样吧，我不让你难堪。
壮哥，你去问你大哥要多少赔偿？我这边出。”加代说。
“真的？”田壮惊讶。
“当然是真的。
要多少？”加代问。
田壮伸手示意。
加代以为他说完了，急忙答应：“行。”田壮愣住：“我还没说数呢。”
“不就是五十万吗？我出，下午就打过去。”加代急着定调。
“不——不是这个数。”田壮晃了晃手势，神情复杂。
加代挑眉：“怎么回事？看在你面子上？五万？要是五万我亲自去赔罪，怎么样？”
“那是我大哥啊！”田壮急得声音更高。
加代愣住，吃惊道：“你在逗我？五百万？这也太夸张了吧？”
田壮摇头：“五千万！”
加代差点没站稳：“你大哥是不是镶金边的？扎几针就要喊这么多？”
田壮沉声道：“别跟我扯这些。
我大哥在大兴那儿是有分量的人，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加代压低声音劝道：“咱们关系铁，他也不缺钱，干脆别要这笔赔偿了，算了吧。”
田壮摇头：“人家讲究面子。
原本大家都想报警把丁健抓起来，是我费了口舌把事情压下来的。”
加代皱起眉头：“壮哥，你这么说，我反而感觉你在坑我。”
“我坑你？怎么可能！”田壮急辩。
加代摆手：“我们把事情理清。
你大哥本来要整丁健，是你拦着的，对吧？”
“没错。”
“那按理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们？”加代道。
“当然，我大哥差点真动手了。”田壮紧张道。
加代冷冷地反问：“那昨晚你大哥是不是骂了郭帅？”
“是的。”田壮承认。
“郭帅跟我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清楚吗？”加代愤然问。
“什么关系？”田壮茫然。
“他说的每一句，其实就是在挑我的刺。”加代气得带上了难得的严肃，
“郭帅是救过我无数次的人，是我命里的人。
你大哥那样骂他，就是骂我。
现在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定夺的事，我得让他知道我的态度。
我给你三天时间，没人来解决，我就亲自登门去医院找他。
到时候，我会叫深圳那边的兄弟出来撑场子，或者请李满林出面。
你看看你们怎么处理吧。”
田壮急得直跺脚：“加代，你这么说，是不是在往我这挖坑？”
加代冷冷回了一句：“明明是你先把我推到了这坑里。
别装得好像我欠你人情似的。
你要真想报警抓丁健，我倒想看看谁能拦得住。
真有本事，叫人来啊！”
田壮无言以对：“加代，我们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