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潮。

挖宝姑娘。

我一生娶了五房太太，却只有一个陪我到最后。世人都羡我何贤艳福不浅，五房太太环伺六子七女绕膝，活成了港澳商界的真命天子。可只有我自己清楚，这场绵延半生的多房婚姻从来不是风花雪月，是我部下的一盘棋局。他们是我的棋子，是我的臂膀，唯独不是我要停靠的岸。

娶郭绮文时，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她娘家的陪嫁是我创业的第一桶金，可真正让我离不开她的是她骨子里的狠劲。香港沦陷使银行挤兑，我焦头烂额想跑路，是她把翡翠镯子往当铺一摔，冷冰冰的说信誉没了，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她不是在劝我，是在逼我，逼我背水一战，也逼我看清这个女人能扛得起何家的天后来粮荒掉粮。

她深夜去码头跟糙汉子谈价钱，眼神比刀还利，我就知道正房之位非她不可。她从不管我娶多少姨太，只帮我把何家的根基扎的死死的。这样的女人，我敬她也防她。

谭佩珍是我特意起来管孩子的，她知书达理，懂精英教育，把我的儿女教的个个有出息。可我看着她给孩子们讲我火场抢账本的故事，把我塑造成有担当的商人时，心里只觉得讽刺。我抢账本不是为了担当，是为了钱，为了何家的活路。但她懂我要什么，懂何家需要什么，这样的有用比情爱靠谱得多。

胡艳娇是我的刀，她泼辣能喝，麻将桌上能跟普奥官员的太太称姐妹，酒局上能跟江湖大佬拍桌子，那些我不方便出面的龌龊事，她都能替我摆平。看着她喝的满脸通红，还能精准套出政策风向时，我偶尔会想，这个女人要是个男人，恐怕没我什么事。可她终究是我的姨太，她的锋芒只能为我所用。

黄慧珍是我的盾，她性子闷话不多，却能把上百人的何家大宅打理的滴水不漏。我从不用操心柴米油盐，不用应付佣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回到家永远有热饭热菜。这样的安稳是我在外拼杀的底气，可我从来没正眼看过她，就像没人会在意保护自己的盾牌是否漂亮。

陈琼是我最宠的，也是最没用的。她年轻貌美，谈吐得体，陪我见总督会官员，把何家的面子撑得足足的。我喜欢看她依赖我的样子，喜欢听她软糯的叫我先生。可我心里清楚，这份宠爱不过是逢场作戏。她想要我的爱，我想要她的青春和体面，各取所需罢了。

他们各有各的能耐，各有各的用处。我把他们像棋子一样摆放在合适的位置，让他们为何家的荣华富贵添砖加瓦。我以为我能掌控一切，直到我老了，病了，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时，才看清人心。

陈琼哭着问我要名分，谭佩珍忙着安排子女的前程，胡燕娇还在琢磨怎么利用我的关系捞好处。黄慧珍依旧沉默，却也只是守着自己的小院子，只有郭绮文。她坐在我的床边，没有眼泪没有抱怨，只是平静的给我擦手，跟我说何佳一切都好，你放心。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娶了五房太太，陪我走到最后的从来不是最宠的那个，而是最狠的那个。她看着我娶遍四房，看着我生儿育女，心里装的从来不是我，是何家。而我用一生布了一场局，最后才发现，我也是她棋局里的一颗棋子。

世人都以为我是赢家，赢了财富，赢了权势，赢了美人。可只有我知道，我输了，输给了郭绮文的深谋远虑，输给了自己的算计，也输给了这凉薄的人情世故。所谓的澳门王，不过是个孤独的骑手，到最后身边连个真心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