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毫不夸张地说,2025年是于和伟的丰收年。从去年底到今年初火爆的《我是刑警》,再到从今年下半年热度持续到现在的《沉默的荣耀》,于和伟的光泽日益闪耀。我佩服于和伟的演技,特别是会“拿捏”,会察言观色。他为什么演得这么好呢?我的一个同事一语道破:“因为他是多子女家庭,上面有哥哥、姐姐,他是老九。”于和伟在表演中那种强大的“情境控制力”和“微表情渗透力”,很可能根植他作为“老九”的童年生存经验。
我同事也是老幺,上面有5个姐姐、一个哥哥。她有深刻体会。她说:“在一个有九个孩子的庞大传统家庭中,作为最小的儿子,他天然处于一个需要‘自保’与‘求存’的位置。适时‘闪转腾挪’以避免成为被忽视或被欺负的对象。这种高度敏锐的观察力和情境适应力,恰恰成就了他。”于和伟的母亲45岁才生下他,刚三岁父亲就去世了,父亲缺席,就更没了安全感。于和伟最近有个演讲,说自己是喝姐姐的奶水长大的。作为最小的儿子,在“老于家”,他面临的不是众星捧月,而是最现实的生存挑战。他必须学会观察、闪躲、适应,甚至在必要时耍个小心眼、小花招来争取被关心与被保护。
这种自幼磨砺出的时时警觉、处处小心的习惯,这种对周围环境的敏感,恰恰成为他演员职业的珍贵底色。在大家庭中,“看眼色”是基本的生存技能,大姐、二姐、大哥、二哥,他们的眼神直接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吃到最好、穿到最好,能不能睡到最舒服的位置,能不能占有更多的母爱;在镜头前,这便转化为捕捉人物细微情绪、把握潜在心理的高超能力。他的表演,往往呈现出一种基于预判的张力控制:知道何时该爆发,何时该收敛,如何以最精省的表演传递最饱满的戏剧力量。客观上说,前面8个哥哥姐姐,成了于和伟成为演员的“陪练”和“磨刀石”。开个玩笑,他的哥哥姐姐应该索取“培训”费。
“老九”的成长经历,也让他深刻共情于不同位置的人生——既体会过被庇护的温暖,也尝过被忽略的滋味;既能理解强者的姿态,也能触摸弱者的心境。这使得他在塑造角色时,无论帝王将相还是平凡百姓,都能深入其内在逻辑,赋予角色令人信服的血肉。
于和伟近年来的经典角色,处处可见这份“老九”智慧:
《觉醒年代》中的陈独秀,既有在历史洪流中慷慨周旋的“狂”,亦有作为父亲面对儿子时笨拙而柔软的“真”,公私情境间的切换自如,宛如于和伟在东北辽宁“老于家”中对哥哥姐姐展现的不同面孔。《沉默的荣耀》中的谍报人员,更是将“看眼神”与“避危险”的生存本能演绎到极致。在危机四伏的敌营中,每一次表情的克制、每一句台词的分寸,都是生死之间的精准拿捏。《大军师司马懿之军师联盟》中的曹操,多疑、狠厉而又情感复杂,在朝堂驾驭群臣、在家族权衡亲情,正是那种在错综关系中掌控全局能力的艺术放大。《我是刑警》里的秦川,执着于案件中的“味道”,实则是将那种对细节的敏锐嗅觉、对人情世故的透彻体察,转化为刑侦专业的洞察力量。
我特别佩服他塑造的吴石将军。身居高位却会在妻子膝头安睡,于肃杀局势中借一曲闽南歌谣寄托乡愁,面对士兵枪口只想归家的女子,一句“她只是想回家!”瞬间揭开英雄心底的柔软与痛楚。正是这些充满“人味”的细节,让角色可感可触。
一个眼神的流转,一句台词轻重的拿捏,一个动作节奏的顿挫……这些细微之处构成他表演中耐人寻味的质感。就像幼时他知道该以何种神情唤起哪位姐姐哪位哥哥的同情一样,那已成为一种深入骨髓的生存本能。
于和伟的“老九”身份,赋予他一套“靠边哲学”:极致观察、精准预判、灵活应变、深刻共情。他未曾占据家庭的中心,却因此读懂了一切“中心”与“边缘”的奥秘。这份在拥挤而旺盛的生命起点中练就的敏锐与柔软,被他悉数灌注角色中,最终成就了“一人千面”的“剧抛脸”神话。
于和伟不是在“演”周旋与拿捏,而是在调动生命记忆的底层代码,去“成为”那个必须在复杂情境中如此行事的人。从现实生存的“人际洞察力”到艺术创造的“戏剧掌控力”,这是一次生命经验向表演美学的转变,也是于和伟表演如此扎实、可信且充满魅力的核心密码。
我同事说,不能说多子女家庭的老幺有当演员的潜质,而是说,老幺有着其他家庭成员没有的敏感和独特感受。成就一个演员,需要多个因素。不过,我特别羡慕于和伟。我想象一下,回到“老于家”,面对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外甥,微笑着命令:“给你老舅倒酒去!”于和伟一脸的慈祥,摆出舅舅的样子,开心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