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觉得陈百强就是香港娱乐圈里那种出道快、名声大,但是命不长的人。关于他的故事常常会被讲得很悲惨,在大众的记忆中流传了三十年之久。有人把陈百强和何超琼的关系当作一段“爱而不得”的传奇,他们之间的事迹被反复提起:他英年早逝,何超琼后来离婚后没再嫁过人,葬礼上她扶着灵牌痛哭流涕,当时她在耳边带的那对珍珠耳环也被反复提及。这些片段拼凑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很长盛不衰的故事—陈百强因为感情受挫走投无路。
最近导演王晶又说了段话,这番话说法把大家惯常看到的那个版本给拎出来重新审视一番,还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提陈百强“主要是火得太容易…他们觉得我什么都好,但为什么有的事还是做不了呢?”,这种说法就是想让大家注意,要把这位明星的失败放在更完整的背景中看清楚才行。王晶的这段话把这些年来被浪漫化的悲剧拆成了许多块头,让人看到了更多复杂的原因。
回到当年的背景,陈百强在八十年代算得上是乐坛高知名度的人物。出身条件不差,气质偏文雅,凭借一首好听的歌走红,他成名的时候比后来被叫做“四大天王”的时候更早一些,那个时期,乐坛的模样还在变动当中,张国荣也在努力之中,而陈百强一出道就被人当作一线歌手看待。与他同时期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何超琼,身份颇为特别,她是何鸿燊家中的一个女儿,在外形和举止方面都被看作是那一代人中的一类“公主”,而且她还有兴趣于艺术领域,这些使得她在社交场合里备受瞩目。
两人认识是因为一部电视剧合作,从1981年开始有更多的交集,在一起变得亲密起来。何超琼在一支重要的MV里是唯一的女主角,画面中两人的互动被大家看作是恋情的证据。还有陈百强三十岁生日的场景也被报道成证明他们关系的时刻:她坐在明显的位置上,他醉着酒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这些都让大家觉得他们是情侣。两人对彼此的说法也让人们这样想,比如陈说她是自己的“红颜知己”,而何超琼私下里跟朋友说过他会打电话哄自己,这也表示俩人确实很亲近。
于是大家就接受了这样一个相对完整的叙事:从结缘到相爱再到一定会有个圆满的结局。现实中的家族利益和社会期待也很明显,何超琼所在的家庭对于婚姻问题有自己的想法,她被看作是重要的继承人之一,所以她的婚姻要考虑到家族的利益。最后她在1991年举行了一场非常奢华的婚礼并带着所谓的大笔嫁妆出嫁了,陈百强以“兄长”身份出现在婚宴上,他表面上看似平静,但那种场面给他的打击是可以想象的。那一年他也推出了一首很多人会拿来做和这段感情相关的歌曲,歌词中出现的一些绝望语句也被一些听众认为是对那段感情的
接下来就走向悲剧。1992年他宣布暂停演艺工作,几个月后,在一次饮酒之后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当中,那段昏迷持续了十七个月,到1993年的那一年里,他在三十五岁的时候离开了人世,举行葬礼之时何超琼按照当时女性不应去扶灵的传统习俗没有遵守这个规定,她执意要扶着棺木并且哭起来的画面被媒体放大报道出去,人们看到了这些画面以后,更多的人便相信他是因感情受挫才死去的,后来有人提起她离婚后再也没再婚,并且还说她耳朵上经常带的那一对珍珠耳环,这些细节又让“为情而死”这种说法变得越发深信不疑。
王晶的发言把一些流行的看法给推翻了,他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看法:把陈百强的生命状态当作是由于长期受到宠爱、容易成名以及被人崇拜堆起来的一种脆弱结构,“玻璃城堡”这种说法被拿来作比喻,意思就是他的生活外表看上去不错,但是内部缺乏应对重大打击的能力,如果一个人一直被过度保护或者过多地得到表扬,那么他就可能没有机会在遇到挫折时锻炼出心理上的韧性,对于陈百强而言,何超琼离开这件事确实属于强烈的外部因素,并且不是唯一的缘由,在更深层面上存在着他生活中还有心理上的一些问题。
可以把这个问题拆开,一部分是他的家庭背景,他是有非正室出生的,在成长过程一直都在寻找父亲或者家人认同感,这种心理需要会让他在面对失败的时候会更加脆弱。他事业上就是时代变了,90年代初期流行快歌还有新的偶像文化出来之后,那种温文尔雅偏文艺的风格已经不再吃香了,乐坛风向的变化和“四大天王”这样的人物出现都会给他造成职业层面的压力,而且媒体里面还会有恶意流言比如健康方面的传闻之类的,在消耗着他的精力跟意志力。
从性格上看是内向,追求完美,一个人扛着所有的痛。这种情况下没有足够的外界支撑会增加孤立感。别人看到的都是他的光鲜一面,在被支持和崇拜中他学不会如何面对失败和失去。王晶说的“火得太容易”可以理解为他很容易就得到了成功和宠爱,缺乏逆境中的锤炼。在遇到重大挫折的时候不仅仅是悲伤还有整个价值体系和自我认同的崩塌。
把何超琼的离去看作是最后一根稻草太容易了,但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那一件事上又忽略了前面一连串的压力和梗塞。各种各样的打击加在一起才造成了这场无法挽回的精神和身体上的危机。简单地将陈百强定性为“为爱而死”的痴情者,不仅会遮蔽他人生中更复杂的东西,也会让公众对名人的悲剧停留在表面。
王晶的话带来新的理解,让人们重新看待流传已久的单一叙事,真实的情况往往有多个层面:成长经历、家庭关系、工作变动、社会舆论和个人性格交织在一起,对一个公众人物而言,外在的光环常掩盖着内部的裂痕,在认清这点之后,当遭遇类似悲剧时,公众应减少简单化的推测与过度浪漫化解读,更多去了解当事人处境及其承受的各种压力。
这不是说感情在他生命里就不重要,而是要把感情放在一个因果链里面看。那段时间的感情很重要,但是它只是这个事情的一部分而已,最重的是一个人第一次遇到大打击的时候,身边没有足够的结构跟力量来帮助他修复,他自己也没有在以前建立起来面对失败的能力,所以才发生了那样的结果。
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关注我,后面还会继续整理并推送类似的讲述文化人物的故事。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劲或者有不同的看法,也可以在评论区写下自己的想法,让更多的人看到你的见解,在谈论名人的悲剧时能多一些细致的观察和全面的思考,不要让复杂的人生变成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