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都在可怜他的白月光 我麻溜收拾行李,选了热搜上的五千万

内地明星 2 0

全网都在可怜他的白月光。

说我这个替身不识相,该滚了。

我麻溜收拾行李,选了热搜上的五千万。

他深夜打来电话,声音发哑:「回来。」

「支票我填好了,你的名字。」

后来母校翻新,工人撬开旧课桌。

里面满满一沓,全是我的名字。

嘶。

这替身文学,到底谁在演谁?

1

娱乐圈里,我是出了名的黑料女艺人。

耍大牌,骂群演,带资进组,欺负同行。

最令人愤慨的是,这样的我,却有个众人颂扬的影帝男朋友。

江彻,出道十年,零绯闻,演技封神,一张脸被誉为“女娲毕业设计”。

他偏偏眼瞎似的,任由我在外兴风作浪,作上天也无所谓。

反正最后有他收拾残局,用金山银山为我铺路。

网上每天都有新骂声。

「江彻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就一张脸吗?」

「赌一包辣条,影帝绝对是被下降头了。」

「坐等影帝清醒,一脚踹了这作精!」

他们说对了前半句。

江彻的确看上了我这张脸。

因为这张脸,有七分像他的白月光,白筱。

此刻,我窝在江彻市中心大平层的沙发里,刷着手机。

热搜第一,爆了。

「白筱 归国 最美证件照」。

照片里的女人清纯温婉,对着镜头浅浅一笑,书卷气几乎要溢出屏幕。

评论区一片沸腾。

「这才是配得上我彻哥的女人啊!」

「校园白月光yyds!冉苒那妖艳贱货快滚!」

「呜呜呜筱筱回来了,正主归位,替身该让道了吧?」

我嗤笑一声,顺手点了个赞。

手滑。

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我抬眼,江彻裹着一身夜露的寒气走进来。

他脱了外套,里面是件简单的黑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

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染在他侧脸,下颌线干净利落。

他走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长腿交叠,没看我,目光落在茶几上。

那里摊着一张有些年头的毕业照。

照片里,少年时代的江彻站在后排,眉眼清冷,而前排巧笑倩兮的女生,正是白筱。

他看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凝滞了。

我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大。

综艺节目的笑声尖锐地刺破寂静。

江彻终于动了。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闪烁的屏幕,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我看不懂,也不想懂。

「她回来了。」

我听见自己用一种过分平静的声音说。

江彻没应声,只是指尖在膝盖上极轻地敲了一下。

「江彻。」

我关掉电视,噪音戛然而止。

「你的白月光回来了。」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退位。」

说完,我转身就往客房走。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登机箱就能装满。

身后始终没有声音。

直到我拉着箱子走到玄关,握住冰冷的门把手。

「冉苒。」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听不出情绪。

「剧组封闭拍摄,两个月。」

「别找我。」

我拉开门,头也没回。

「正好。」

「你也别找我。」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走廊声控灯应声而亮,刺得我眼睛发酸。

2

我退位退了个寂寞。

江彻果然如他所说,一头扎进新组,杳无音信。

我住在公司安排的临时公寓里,睡了三天,吃了三天外卖。

第四天,经纪人琳姐砸开我的门,把一张通告单拍在我面前。

「明天下午,星空卫视的专访,你和白筱一起。」

我瞄了一眼,噱头一行加粗黑字:「当清纯校花撞脸美艳女星」。

恶意几乎糊了我一脸。

「能不去吗?」我把脸埋进抱枕。

「你说呢?」琳姐冷笑,「合同早签了,违约金你付?」

我付不起。

当年我爸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是江彻的钱填的窟窿。

虽然我现在赚得不少,但大部分都拿去填了以前的坑。

我认命地爬起来选战袍。

第二天,演播室。

灯光打得明亮晃眼。

白筱坐在我对面,一身米白色针织裙,黑长直柔顺地披在肩头,妆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更衬得眉眼楚楚。

她对我温柔一笑,无懈可击。

我回了个更标准的微笑,指甲掐进掌心。

主持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顶稀疏,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他对着白筱的问题,温和得像在念诗。

「白小姐在国外主修艺术史,这对您的气质养成一定很有帮助吧?」

「听说白小姐钢琴十级,真是才貌双全。」

白筱微微低头,露出细腻的脖颈,声音轻柔。

「您过奖了,只是个人爱好。」

轮到我时,画风突变。

「冉苒小姐,对于网友评价您‘黑红也是红’,您怎么看?」

「再次蝉联‘最不受欢迎女艺人’,您有什么感想?」

「您认为,美貌在演艺道路上,占多大比重?」

每一个问题,都像淬了毒的针。

我保持着微笑,一一接招。

「黑红也是红,总比糊了好,您说是吧?」

「挺开心的,希望您明年也能拿一个。」

「比重啊,大概就像您头顶的头发,不多,但没了还真不行。」

台下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主持人的脸色青了又白。

最后,他推了推眼镜,抛出那个预设好的问题。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两位,五千万和影帝江彻,你们选哪个?」

白筱的脸颊适时地飞上两朵红云。

她羞涩地瞥了一眼镜头,声音又软又糯。

「我当然是选我家阿彻啦。」

她顿了顿,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蝴蝶颤抖的翅膀。

「毕竟,我们曾经……那么好。」

演播室瞬间安静。

所有目光,带着探究、兴奋、同情,钉在我身上。

镜头推近,给我特写。

我迎着那冰冷的镜头光,扯了扯嘴角。

「我选五千万。」

声音清晰,落地有声。

3

当晚,节目赶着热度播出。

我盘腿坐在公寓地毯上,抱着一袋薯片,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的自己。

果然,我那句「五千万」被反复播放,配上夸张的花字和音效。

白筱那句「我家阿彻」却被模糊处理,只剩下一点暧昧的余音。

热搜榜上,#冉苒 选五千万# 高高挂起。

点进去,意料之中的腥风血雨。

「哈哈哈这姐们儿实在人!五千万它不香吗?」

「这是承认自己跟江彻是金钱关系了吧?实锤了!」

「心疼我彻哥,被这种女人黏上。」

「只有我觉得冉苒有点飒吗?总比某些矫揉造作的白莲好。」

「前面的,水军多少钱一条?」

我刷着评论,心里一片麻木。

直到琳姐的电话打进来,背景音嘈杂,夹杂着她抑制不住的大笑。

「冉苒!你红了!真红了!」

我皱眉把手机拿远些。

「正面红!你看热搜!」

我切到热搜榜,一个词条正在疯狂往上爬。

点进去,是我今天采访的剪辑cut。

主持人每一个刁钻的问题,我每一句带刺的回敬,都被精准截取。

弹幕铺天盖地,全是「哈哈哈哈」。

「主持人脸都绿了!」

「冉姐:直视我,秃子。」

「突然get到冉苒的颜,嘴毒美人我爱了!」

「这主持人是不是收钱了啊?问题这么刻薄。」

视频播放量以惊人的速度飙升。

我的微博粉丝数肉眼可见地涨了几十万。

私信和评论依旧有骂声,但多了很多新鲜的、好奇的、甚至带着好感的声音。

「姐姐好刚!关注了!」

「姐姐有没有兴趣直播聊天?想听你骂人(不是)。」

琳姐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好几个本子递过来了!不再是恶毒女配了,是拽姐!是女王!冉苒,你的路子打开了!」

我嚼着薯片,咔嚓咔嚓。

「白筱那边呢?」

「她?」琳姐嗤笑,「她那部分无聊得要死,播放量是你零头。哦,她买了个热搜#白筱 清纯校花#,也没啥水花。你放心,她那句‘我家阿彻’,我打点过了,掀不起风浪。」

挂掉电话,我看着屏幕上定格的,自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运气好像开始站到我这边了。

但我知道,白筱不会就这么算了。

4

我接了一部都市剧,女一号,雷厉风行的职场精英。

开机发布会,我一身黑色丝绒礼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准备大杀四方。

然后,我在主创席上,看到了白筱。

她穿着一身纯白纱裙,坐在我旁边的位置,对我嫣然一笑。

「冉苒姐姐,好巧。」

巧你个头。

我看向琳姐,琳姐脸色铁青,跑去打听了一圈,回来压低声音。

「这女人疯了,零片酬进组,硬挤走了原来的女二。」

台下记者云集,长枪短炮。

流程按部就班,直到提问环节。

最初的问题都冲着我和男主角来,白筱那边门可罗雀。

她脸上笑容不变,手指却轻轻绞着裙摆。

就在我回答一个关于角色理解的问题时,她忽然倾身,一把拿过了我面前的话筒。

「我很激动能参演这部剧。」

她声音轻柔,却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

「尤其,是能和冉苒姐姐合作。我很早就知道姐姐,因为……」

她顿了顿,看向镜头,眼波流转。

「我和阿彻哥哥,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江彻」两个字,像冷水滴进热油。

所有镜头瞬间转向她,快门声如同疾风骤雨。

一个被安排好的记者立刻高声问:「白小姐和江先生是旧识?难怪觉得您和冉小姐有些神似,这是否……」

他没说完,但意思昭然若揭。

白筱羞涩低头。

「我和阿彻认识得更早一些。那时候……他还说过,最喜欢的人是我呢。」

她掩嘴轻笑。

「哎呀,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场内响起细微的议论声。

又一个记者高声提议:「既然这样,不如请冉小姐现场联系一下江先生?也让观众朋友们见证一下二位的感情?」

我立刻拒绝:「他在封闭拍摄,联系不上。」

白筱也柔声帮腔:「是呀,别打扰阿彻工作了。」

琳姐在台下忍无可忍:「白小姐请注意言辞,江彻是有女朋友的人。」

但记者们不依不饶,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只是拨个电话试试嘛!」

「冉小姐不敢吗?难道真如传闻所说……」

压力像潮水涌来。

众目睽睽之下,我拿出了手机。

指尖冰凉,划过屏幕,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拨出。

嘟——

嘟——

每一声,都敲在我心脏上。

我知道他不会接。

他从未在拍摄期间接听过任何电话。

十秒,十五秒……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挂断时——

「喂?」

清冽、干净,略带一丝慵懒的嗓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发布会现场。

5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僵在原地,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电话那头,背景很安静。

江彻似乎低低笑了一声,那气息仿佛就喷吐在我耳畔。

「找我什么事?」

他慢悠悠地问,尾音拖长,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小妖精。」

三个字,通过音响,放大,回荡在鸦雀无声的会场。

「轰——」

我脑子一片空白,脸颊却无法控制地烧了起来。

台下先是一瞬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喧嚣。

闪光灯几乎要闪瞎我的眼睛。

我猛地回过神,干巴巴地对着话筒说:「没、没事,打错了。」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电话。

手心全是汗。

我抬起头,看向白筱。

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僵住,血色褪尽,苍白得像一张纸。

精心维持的温婉面具,裂开一丝缝隙,露出底下难堪的震惊和嫉恨。

琳姐趁机上台,一把拿过白筱面前的话筒,笑着打圆场,迅速结束了提问环节。

发布会草草收场。

但我知道,够了。

当晚,直播片段疯传。

「卧槽卧槽卧槽!我听到了什么!这是我能听的吗?」

「所以江彻根本就知道电话那边是发布会现场吧?他是故意的!他在给冉苒撑腰!」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白月光?呵。」

「只有我觉得‘小妖精’好宠吗?kswl!」

「之前说替身的出来走两步?这像是看替身的眼神?」

我的微博再次沦陷,但风向已然调转。

甚至出现了我和江彻的CP超话。

而白筱那边,评论区被江彻的粉丝攻陷。

「离有妇之夫远点谢谢。」

「什么陈年烂谷子也好意思拿出来炒?」

「最美证件照是PS的吧?真当互联网没记忆?」

她关闭了评论区。

我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畅快。

江彻为什么接电话?

他知道白筱在场吗?

那句「小妖精」……是叫给我听,还是叫给像我这张脸的人听?

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陌生信息。

「姐姐,好手段。我们剧组见。」

是白筱。

6

剧组见面的第一天,就有我和白筱的对手戏。

一场英雄救美,我是英雄,她是那个被土匪追赶,需要我从天而降拯救的「美」。

化妆间里,白筱抱着剧本,柔声对导演说:「导演,我有点怕高,等下威亚能不能低一点?」

导演皱眉:「这场戏必须从屋顶跳下,低不了。不行就用替身。」

「用替身多不敬业呀。」白筱连忙摆手,眼风却扫过我,「我能克服的。只是……可能要麻烦冉苒姐姐多照顾我了。」

我对着镜子涂口红,没理她。

开拍。

我被威亚吊上仿古客栈的屋檐。

腰间旧伤隐隐作痛,我忍下。

下面,白筱尖叫着跑来,身后跟着一群扮演土匪的群演。

按照走位,她该跑到我正下方的标记点。

就在即将踩到点的前一秒,她忽然「哎哟」一声,以一个极其浮夸的姿势扑倒在地。

「咔!」导演喊停,「怎么回事?」

白筱抬起手臂,上面有一小片擦红。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要掉不掉。

「对不起导演……我太紧张,绊了一下。好痛……」

一群人围上去,递水的,递纸巾的,安慰的。

我被吊在几米高的屋檐下,腰间的刺痛一阵强过一阵。

没人抬头看我一眼。

「快点!」我忍不住朝下面喊,「再来一次!」

白筱被扶起来,泪眼汪汪。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们继续吧。」

第二次。

她跑得更慢,像在逛花园。

「白筱!」我咬牙,「你能不能快点?!」

「对不起嘛,姐姐,我受伤了,疼……」她小声抽泣。

我额头冒出冷汗,旧伤被牵动,像有锥子在凿我的脊椎。

第三次。

她干脆在离标记点两米远的地方就扑倒了。

「好痛……我脚踝好像扭了……」

我眼前发黑,腰侧传来骨头错位般的剧痛。

「放……放我下去……」我声音虚弱。

下面的人注意力都在白筱身上,没人听见。

风声掠过耳边,屋檐的灰尘簌簌落下。

就在我疼得意识开始模糊时,一声暴怒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都瞎了吗?!把她放下来!」

7

我艰难地侧过头。

下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朝我冲来。

是江彻。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风尘仆仆,眼底带着疲惫的血丝,但此刻,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翻涌着骇人的怒火。

他直接用手去扯威亚的绳索,对着旁边吓呆的工作人员怒吼。

「还愣着干什么!解开放她下来!叫医生!」

他的声音因焦急而嘶哑。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操作。

威亚缓缓下降,我刚触及地面,腿一软,就跌进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

江彻的手臂稳稳托住我,力道大得我生疼,却奇异地让我崩塌的神经稍微安定。

「……没事,」我吸着气,试图推开他,「放我下来,我能走。」

江彻没松手,反而将我搂得更紧。

他低下头,用下巴很轻地蹭了蹭我的发顶,是安抚的姿态。

「别动。」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能听见。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如冰刃,射向不远处被助理搀扶着的白筱。

「你。」

他薄唇轻启,吐出冰冷的字眼。

「上去。」

白筱脸上还挂着泪,被这目光一刺,吓得哆嗦了一下。

「阿彻?你、你怎么来了……」她试图露出往常柔美的笑,「我们好久不见,你别这么凶,我害怕……」

江彻看都没看她梨花带雨的脸,只对旁边的工作人员厉声道:「给她绑上,刚才那场戏,让她演冉苒的替身。」

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筱脸色煞白。

「不……不行,我恐高!而且我受伤了……」

江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恐高?受伤?」

他看向导演。

导演瞬间会意,板着脸。

「白小姐,合同写明了需要吊威亚。如果做不到,可以现在解约,赔偿金付一下。」

白筱彻底慌了,求助地看向周围,但没人敢触江彻的霉头。

我把脸埋在他肩窝,偷偷弯了嘴角。

江彻察觉到我的颤抖,垂眸看我,眼底的冰寒化开一丝,也掠过极淡的笑意。

他抱着我,走向白筱。

每一步,都让白筱颤抖得更厉害。

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江彻停住。

我抬起头,看着白筱惊恐的眼睛,然后——

抬手,干脆利落地甩了她一记耳光。

「啪!」

清脆响亮。

白筱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敢……」

话音未落,我挣扎着从江彻怀里探出身子,用还能动的脚,踹在她的小腿上。

白筱惊叫着跌坐在地。

我靠在江彻胸前,喘了口气,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

「我、的、好、妹、妹。」

「姐、姐、教、你、演、戏。」

江彻低笑出声,胸膛震动。

他把我往上托了托,像抱小孩一样轻松,然后对导演抬了抬下巴。

导演愣了两秒,猛地反应过来,大力鼓掌。

「好!这条情绪非常到位!即兴发挥得好!过了!」

我看向地上的白筱,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不好意思啊,妹妹,入戏了。」

江彻抱着我转身离开,留下一地鸡毛和满脸绝望的白筱。

8

医生说是肌肉拉伤加上旧伤复发,需要静养。

江彻直接对导演说:「放她三天假,所有损失我担。」

导演乐得卖人情,剧组带薪休假三天。

江彻把我送回酒店房间,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他蹲在床边,撩起我的衣摆查看我腰上的膏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什么时候落下的伤?」

「以前拍戏,」我含糊道,「没什么大事。」

他抬眼,深邃的眸子锁住我。

「冉苒,在我这里,你的事,没有‘没什么大事’。」

我心里某个角落,微微塌陷了一块。

「你不是在拍戏?怎么来了?」

「琳姐给我发了消息。」他言简意赅,伸手碰了碰我的脸颊,「疼不疼?」

我知道他问的是脸,刚才我打白筱那巴掌,自己手心也震得发麻。

「不疼。」我摇摇头,「爽得很。」

他低低笑了,眼底有细碎的光。

「那就好。」

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看着我喝下。

「白筱那边……」

「我会处理。」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你好好休息。」

他还有戏要拍,不能久留。

临走前,他站在门口,回头看我。

「冉苒。」

「嗯?」

「选五千万?」他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心头一跳,垂下眼。

「气话。」

他静默了几秒。

「下次选我。」

他说。

「我比五千万值钱。」

门轻轻关上。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良久,抬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那里跳得,有点乱。

9

我在酒店躺了两天,百无聊赖。

刷手机,到处都是江彻现身片场为我出头的路透。

视频里,他抱着我,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面对我时,却又柔软下来。

评论区和CP超话已经过年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这要不是真爱我把手机吃了!」

「江彻看冉苒那个眼神……拉丝了姐妹们!」

「白月光?炮灰罢辽。」

我关掉手机,看向窗外。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我突然想起,这附近,好像离我的高中母校不远。

当年转学匆忙,之后再没回去过。

鬼使神差地,我换了身不起眼的运动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溜出了酒店。

凭着记忆找到那所学校。

门口的奶茶店换了招牌,旁边的书店也变成了便利店。

只有那棵巨大的老榕树还在。

我走进校门,周末的校园很安静,只有几个学生在操场打球。

循着记忆走到教学楼,五楼,走廊尽头。

教室门锁着,但从窗户能看见里面。

桌椅换了新的,但格局没变。

我站在当年喜欢和发小宋泽程聊天的走廊位置,看着下面郁郁葱葱的樟树。

恍惚间,好像又看到那个清瘦的少年,拿着水杯,沉默地走过我身边。

身上带着干净的皂角香气。

「冉苒?!」

一声惊呼唤回我的思绪。

我转头,看见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从教师办公室跑出来,怀里抱着两本教案,瞪大眼睛看着我。

尽管胖了许多,但那对小眼睛里的光,没变。

「宋泽程?」

「卧槽!真是你啊!」宋泽程冲过来,拳头在我肩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你怎么跑回来了?做贼啊!」

我被他撞得后退一步,笑了。

「是啊,回来偷我们宋老师的教案。」

「得了吧你!」他上下打量我,咂咂嘴,「大明星了嘿!可以啊冉苒,真跟江彻那小子搞到一起去了?」

听到江彻的名字,我笑容淡了点。

「什么搞不搞,」我靠着栏杆,「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宋泽程一脸「你逗我」的表情,「得了吧,当年那小子看你那眼神,啧啧,跟狗见了肉包子似的。」

我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江彻啊!」宋泽程凑近,压低声音,「你以为他当年为什么老从我这儿打听你?为什么每次你来找我,他都在座位上‘正好’写作业?为什么白筱跟你一起的时候,他‘碰巧’出现的概率那么高?」

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打听我?」

「不然呢?」宋泽程翻个白眼,「那会儿他跟我坐同桌,嘴闷得跟河蚌似的,也就提到你的时候能多说两句。问你喜欢吃什么,看什么书,放学走哪条路……跟个变态似的。」

「不可能,」我下意识反驳,「他喜欢的是白筱,白筱亲口跟我说……」

「她放屁!」宋泽程啐了一口,「白筱跟江彻告白,被拒了,就在教室后门,我亲眼看见的。不信你去问当时三班的人,好几个都看见了。后来她就老缠着你,挑拨离间,你没发现?」

我如遭雷击,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那些被我误解的细节,那些因为白筱几句话就全盘否定的暧昧,那些深夜的辗转反侧和自我怀疑……

原来,都是假的?

「还有更逗的,」宋泽程嘿嘿一笑,「记得高三那年,流星雨和平安夜赶一天晚上不?」

我点点头。

「咱俩不是胡诌,说晚上十二点在课桌上刻字许愿能成真吗?谁都没当真,就江彻那傻子信了。」

宋泽程憋着笑。

「那天我被老师留堂,回去都快十二点了,教室灯都关了,就看见一个人影,趴自己桌上,拿着笔,借着月光,写得那叫一个认真,写完还双手合十拜了拜,差点没把我笑死。」

我呼吸一滞。

「他……写的什么?」

「那我哪知道,」宋泽程摊手,「他又不让我看。不过肯定跟你有关,他那会儿满脑子除了竞赛题就是你。」

我猛地抓住他胳膊。

「教室钥匙!你有吗?我要进去!」

10

宋泽程被我吓了一跳,掏出钥匙串。

「有有有,你别急啊……哎哟我这老胳膊……」

门开了。

我冲进去,凭着记忆找到江彻当年的座位。

桌椅早已不是当年那套。

「早换了好几轮了,」宋泽程跟进来,「不过有些老桌子还没扔,堆在后面储物室。」

我们又冲进储物室。

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一堆破旧的桌椅叠放在角落。

我和宋泽程,像两个傻子,开始一张一张翻找。

桌子侧面有编号,但字迹模糊。

我心跳如擂鼓,手心冒汗,却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痕迹。

「这张!这张有点像!」宋泽程指着一张掉漆的木头桌子。

我扑过去。

桌面上有各种陈年刻痕,早恋的心形,抄写的歌词,还有一道道划分的「三八线」。

我颤抖着手指,一点点抚过那些痕迹。

在靠近左上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我看到了。

字迹有些模糊了,被岁月磨淡,但依旧能辨认出那清隽挺拔的笔锋。

是江彻的字。

他写得那样认真,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少年时代所有的虔诚和勇气。

「希望冉苒能做我女朋友。」

希望。

冉苒。

能做我女朋友。

简简单单九个字。

我眼前瞬间模糊,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积灰的桌面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原来是真的。

原来那颗流星划过时,他许的愿望,与我有关。

原来平安夜的钟声里,他沉默的祈祷,是为我。

原来在我酸涩地以为他凝望白筱的背影时,他或许,也在透过她的身影,偷偷描摹我的轮廓。

「喂,喂,冉苒?你没事吧?」宋泽程慌了手脚,「你别哭啊,这……这是好事啊!哎哟,我就说那小子……」

我哭得说不出话,又忍不住想笑。

像个傻子。

我拿出手机,对着那行字,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然后,我打开和江彻的对话框。

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他那句「下次选我」。

我打字,删掉,又打字。

最后,只发出去一句。

「江彻,你高中课桌的木头,是什么味道的?」

发完,我把脸埋进沾满灰尘的掌心,肩膀颤抖。

宋泽程叹口气,拍拍我的背。

「行了,别哭了。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对了,」他想起什么,「你俩现在,到底啥情况?我看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我抬起头,抹了把脸,眼睛红肿,却亮得惊人。

「宋泽程。」

「啊?」

「借我点钱。」

「???」

「我要给学校捐点钱。」我看着他,认真地说,「以江彻和我的名义。」

宋泽程愣了几秒,恍然大悟,随即笑骂。

「你俩果然天生一对!行,以你俩名义捐,我帮你去办,保证办得妥妥帖帖,千古流芳!」

我笑了,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心里那块堵了多年的石头,轰然碎裂,烟消云散。

回剧组的路上,我脚步轻快。

手机一直安静。

江彻大概在拍戏。

我也不急。

有些答案,晚一点知道也没关系。

反正,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久。

回到酒店,刚出电梯,琳姐脸色惨白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她的手冰凉,在发抖。

「冉苒……江彻出事了!」

琳姐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尖锐的恐慌。

「是车祸,拍赛车戏的时候,对面道具车失控……」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

「他……人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飘。

「人没事!人没事!」琳姐赶紧解释,「就是擦伤,受了点惊吓。但是……」

她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愤怒和荒谬的表情。

「白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冲过去,给江彻挡了一下。」

我愣住。

「她?给江彻挡车?」

琳姐点头,咬牙切齿。

「现在人已经送到医院了。江彻那边封锁了消息,但白筱的经纪人动作快,消息已经透出去了,还带了记者。」

她拿出手机,塞到我手里。

热搜榜上,几个词条触目惊心。

点进去,是营销号绘声绘色的描述,配着模糊的远距离照片。

照片里,江彻站在车旁,白筱倒在他身前不远的地上,周围是慌乱的人群。

文案极尽煽情:「据悉,影帝江彻今日拍摄时遭遇意外,车辆失控。危急时刻,其多年前的白月光初恋白筱女士奋不顾身推开江彻,自己却身受重伤。现场目击者称,白筱昏迷前仍呼唤江彻名字,情意感人至深。不禁让人唏嘘,真爱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评论已经炸锅。

「我的天!这是真爱吧!」

「白筱看起来伤得好重……她真的好爱他。」

「之前骂她的人呢?出来看看!这才是真心!」

「冉苒在哪儿?正牌女友出事的时候不在,白月光却以命相护,呵呵。」

「现实版替身终究是替身,正主回归了。」

「只有我觉得怪怪的吗?她怎么正好在现场?还正好‘推开’?」

……

我飞快地滑动屏幕,手指冰凉。

江彻的电话打不通。

张姐的电话也占线。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还给琳姐。

「哪家医院?」

「市一院,VIP区。但那边现在肯定都是记者,你……」

「帮我订最快的一班机票,再联系一辆车,从医院后门进。」我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现在。」

琳姐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点头。

「好。」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

我靠着舷窗,看着外面翻涌的云海,心却像沉在冰冷的深海里。

白筱。

她到底想干什么?

苦肉计?还是真的……

不,不可能。

那个女人,惜命得很。

我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课桌上那行稚嫩而认真的字迹。

「希望冉苒能做我女朋友。」

江彻。

你这个……傻子。

11

赶到市一院时,已是深夜。

VIP区果然守着不少记者,长枪短炮,像闻到血腥味的秃鹫。

琳姐安排的车从后门悄无声息地驶入地下车库。

张姐已经在电梯口等着,眼圈发红,看到我,松了口气,又更紧张。

「冉苒,你可算来了。」

「他怎么样?」我问,声音有些干涩。

「小彻没事,就是手臂和后背有些擦伤,轻微脑震荡,医生让观察一晚。」张姐语速很快,「但是白筱那边……」

她压低声音。

「她伤得也不太重,左臂骨折,一些软组织挫伤,但她的团队买通了医生,对外说得很严重,什么内出血,脑震荡,可能留下后遗症……现在网上都在传她为爱致残。」

张姐脸上露出厌恶。

「而且,她坚持要住在小彻隔壁病房,说是……方便照顾。」

我扯了扯嘴角。

「她在哪个房间?」

「1809。小彻在1810。」

我点点头,走向电梯。

「冉苒,」张姐叫住我,有些担忧,「现在外面舆论对她很有利,你……」

「我知道该怎么做。」

电梯上行。

数字跳动。

18楼,到了。

走廊很安静,灯光惨白。

1809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低低的啜泣声,和一个男人的安抚。

「筱筱,别哭了,对身体不好。江先生他没事,你放心……」

「我好怕……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冲过去了……」白筱的声音带着哭腔,柔弱无助,「阿彻他……会不会讨厌我多事?我只是,只是不能看着他受伤……」

「怎么会呢,江先生感激你还来不及。」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对话。

演技真好。

我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后,门被拉开,是白筱的经纪人,一个满脸精明的中年女人。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假笑。

「哟,冉小姐来了。可惜筱筱刚吃了药,需要休息,不方便见客。」

我侧身,从门缝里看向里面。

白筱半躺在病床上,左臂打着石膏,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眶红红的,真是我见犹怜。

她看到我,瑟缩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鹿。

「冉苒姐姐……你怎么来了?」她声音细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阿彻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走进病房,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经纪人探究的视线。

「只是刚好在片场,刚好看到车失控,刚好奋不顾身?」我走到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白筱咬了咬嘴唇,泪光盈盈。

「姐姐,你是在怪我吗?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阿彻他不能出事,我……」

「他当然不能出事。」我打断她,弯腰,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出事了,你的豪门梦,你的影帝夫人梦,不就全碎了?」

白筱瞳孔骤缩。

「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我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白筱,高中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现在,不好使了。」

她脸上的柔弱一点点褪去,眼神变得尖锐。

「冉苒,你以为你赢了?网上现在都在同情我,可怜我,骂你冷血无情!阿彻他欠我一条命!你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你猜,如果我现在打开门,对记者说,你当年伪造情书,散布谣言,挑拨离间,现在还自导自演苦肉计,他们会怎么写?」

白筱脸色一白。

「你没有证据!」

「证据?」我轻笑,「白筱,你忘了宋泽程吗?当年的年级主任,可还没退休呢。」

她呼吸急促起来。

我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门口。

手握住门把时,我回头。

「好好养你的‘重伤’。」

「游戏,才刚开始。」

我拉开房门,无视外面经纪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径直走向隔壁的1810。

12

1810的房门紧闭。

我抬手,想敲门,指尖却在触及门板前停住。

忽然有点近乡情怯。

我见到了课桌上的字,听到了宋泽程的话,可江彻呢?

他从来没有亲口说过。

那通电话里的「小妖精」,发布会上的维护,片场焦急的怀抱……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顶着这张像白筱的脸?

就在我犹豫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张姐探出头,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让开身。

「进来吧,他刚醒。」

我走进去。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江彻靠坐在病床上,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左手手背贴着输液胶布,右手臂和额角贴着纱布。

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

他看到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

「来了。」他声音有点哑。

「嗯。」我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伤怎么样?」

「小伤。」他言简意赅,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我,「吓到了?」

「有点。」我老实承认,低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看到热搜了。」

「假的。」他说。

「什么?」

「她没推开我。」江彻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车是朝我左边来的,她是从我右边扑过来的,扑空了,自己摔的。骨折是她倒地时用手撑地姿势不对造成的。」

我抬起头。

「那你……」

「我没事。车子没撞到我,我只是被带了一下,蹭到地上。」他顿了顿,补充道,「她经纪人事先联系了记者,照片是摆拍。」

我心里那块石头,轻轻落了地。

但紧接着,又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你知道她是故意的,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让她住隔壁?」江彻接过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喜欢演,就让她演个够。」

我忽然明白了。

他在等。

等白筱和她的团队,把这场戏唱到最高潮。

然后,再亲手拆穿。

「那你……」我看着他手臂上的纱布,声音有些发涩,「疼不疼?」

江彻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神很深,像静谧的夜海,将我缓缓淹没。

「冉苒。」他叫我的名字。

「嗯?」

「你上午,给我发了条信息。」

我一怔,想起来那条没头没脑的:「江彻,你高中课桌的木头,是什么味道的?」

脸有些发热。

「……嗯,路过学校,随便问问。」

「是樟木的味道。」他说。

我猛地抬眼。

他怎么会知道我问的是哪张桌子?

江彻微微弯起唇角,那笑意很淡,却像投进深海的星光。

「有灰尘,有阳光晒过的暖意,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脸上,温柔而专注。

「还有一个笨蛋,偷偷用笔尖,一遍遍描我名字时,留下的,墨水味道。」

我的心脏,狠狠一缩。

他知道了。

他回去过?还是宋泽程那个大嘴巴……

「宋泽程给我打电话了。」江彻像是看穿我的想法,「他骂了我一顿,说我要是再让你哭,他就从学校天台跳下去。」

我鼻子一酸。

「他还说,」江彻的声音低了下去,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有人终于发现了课桌上的秘密,哭得像个傻子。」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我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指尖擦过我的脸颊,抹去湿痕。

江彻看着我,眼底映着床头灯暖黄的光,和一个小小的,狼狈的我。

「哭什么。」他拇指摩挲着我的皮肤,带着薄茧,有点粗糙,却很温柔。

「我还没哭。」

「我找了那么久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却以为我心里装着别人。」

「我暗示了那么多次,某个小没良心的,不是装傻,就是逃跑。」

「选五千万?」

他低声重复,带着点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冉苒,你知不知道,我比五千万贵多了。」

我哭得更凶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砸在他手背上。

「那你……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了。」他叹了口气,「我问你要不要跟我,是你自己说,‘各取所需,银货两讫’。」

我想起来了。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他找到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的我,提出那个荒谬的「契约」。

我盯着他那张好看得过分,却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钝痛,嘴上却比谁都硬。

「好啊。各取所需,银货两讫。」

原来他记得。

原来他一直记得。

「对不起……」我抽噎着,语无伦次,「我不知道……白筱她说……我以为……」

「嘘。」他食指抵住我的唇。

「不用道歉。」

他靠近一些,清冽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将我笼罩。

「是我不好。」

「是我来得太晚,是我做得不够,才让你没有安全感,才会让别人有机会,偷走你的月亮。」

他的额头轻轻抵住我的。

呼吸交融。

「冉苒。」

「课桌上的愿望,还算数吗?」

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那里有我曾不敢奢望的温柔,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

我用力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笑了。

一个很轻,却很真实的笑容。

然后,他吻了下来。

吻去我脸上的泪痕,吻上我颤抖的唇。

这个吻,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有无尽的怜惜、歉意,和深沉如海的爱意。

窗外,夜色正浓。

而我的世界,星光璀璨。

13

我在江彻病房的沙发上窝了一夜。

醒来时,天已大亮。

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有干净清冽的气息。

江彻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手机,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听到动静,他抬眼。

「醒了?」

「嗯。」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样?还头晕吗?」

「没事了。」他放下手机,「过来。」

我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他很自然地伸手,帮我理了理睡得翘起来的头发。

「白筱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江彻眼神冷了一瞬。

「证据已经准备好了。她经纪人买通现场工作人员制造混乱、联系记者、夸大伤情的录音,她账户异常往来的记录,还有,」他顿了顿,「当年她散播谣言,以及前几天在剧组故意NG害你受伤的监控片段。」

我愕然。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她回国,开始接近你开始。」江彻语气平静,「我不会让同样的人,伤你两次。」

我心里一暖,又有些担忧。

「可是舆论现在对她有利,直接放证据,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赶尽杀绝?」

江彻看着我,忽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带着点熟悉的,属于影帝江彻的掌控感。

「谁说我们要直接放?」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点开一个页面,递给我。

是一个新建的微博小号,名字叫「旧时光里的真相君」。

里面只发了一条长微博,没有图片,只有冷静客观的文字叙述。

讲述了多年前,一个女生如何伪造情书,如何散布关于好友和暗恋男生的谣言,如何挑拨离间,导致好友转学,与男生错过多年。

没有指名道姓,但时间、地点、细节,都对得上。

尤其是提到「伪造情书」时,甚至贴出了一小段当年真正情书的笔迹鉴定对比图——那是江彻的笔迹,而白筱散播的,是模仿的。

博文最后写道:「时光会掩盖很多事,但真相不会永远沉默。偷来的关注,迟早要还。」

这条微博发布不过半小时,但转发和评论已经在快速增长。

「卧槽?信息量好大!这是……在说白筱和江彻冉苒?」

「时间线对上了!白筱不就是高三转学走的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白筱也太可怕了吧?从高中就开始算计?」

「等等,所以江彻当年喜欢的是冉苒?白筱是冒牌货?」

「细思极恐!那这次车祸‘舍身相救’……」

舆论开始出现松动。

江彻拿回平板,又点了几下。

另一个营销号放出了一段模糊的视频,是车祸现场远处一个监控探头拍到的。

画面里,可以清晰看到车子冲向江彻的左侧,而白筱是从右侧跑出,扑的方向……似乎有点歪,更像是朝着镜头?而且她摔倒的姿势,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没站稳。

「这……这好像没推开啊?自己摔的?」

「角度清奇,扑空了可还行?」

「所以是摆拍?作秀?」

「结合上面那个长微博……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江彻关掉页面,看向我。

「让子弹飞一会儿。」

他眼神深邃。

「等她和她团队,把戏做足,把同情分赚够。等所有人都认定她是‘为爱牺牲’的痴情女。我们再,慢慢收网。」

我看着他冷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我以前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他不是那个沉默寡言,只会用目光追随我的少年。

也不是那个在娱乐圈顶层,看似淡漠疏离的影帝。

他是猎手。

耐心,冷静,一击必中。

「害怕吗?」他忽然问。

我摇头。

「不怕。」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那就一起,把我们的月亮夺回来。」

14

接下来的两天,风起云涌。

白筱团队果然趁着这波「同情」热潮,大肆宣传她的「深情人设」和「英勇事迹」。

通稿一篇比一篇感人肺腑。

她所在的医院楼下,甚至开始有粉丝聚集,送上鲜花和祝福卡片。

某个著名导演公开表示欣赏她的「勇气和真情」,有意向邀请她参演新电影。

白筱的微博粉丝数突破五百万,俨然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有情有义的新星。

而她本人,也适时地发了一条微博。

是一张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脸色苍白,手臂打着石膏,对着镜头露出坚强又脆弱的微笑。

配文:「我没事,大家不要担心。只要他在乎的人平安,我做的一切都值得。[心]」

评论区一片心疼和祝福。

「筱筱好好养伤!你是最棒的!」

「那个冉苒凭什么跟你比?她为你做过什么?」

「彻哥看看筱筱吧,这才是值得你爱的人!」

江彻和我,都没有任何回应。

我甚至跟着琳姐去参加了两个商业活动,面对记者关于此事的追问,一律微笑回答:「我相信江彻,也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结果。」

这种「软弱」「逃避」的姿态,更激起了大众对白筱的同情和对我的鄙夷。

第三天,风暴来临。

最初那个「旧时光里的真相君」放出了第二波证据。

是几段录音。

白筱经纪人的声音清晰可辨:

「……对,找几个靠谱的记者,一定要拍到‘救人’的镜头,角度选好……」

「……医院那边打点好了,诊断书写严重一点,脑震荡,潜在后遗症都写上……」

「……热搜不能断,重点刷‘真爱’‘牺牲’‘意难平’……」

还有白筱本人略带得意的声音:

「……冉苒那个蠢货,以前就好骗,现在也不过如此……江彻?他欠我一次,这次之后,他必须帮我……」

录音一出来,全网哗然。

「我操!实锤了!自导自演!」

「买通记者?篡改诊断?这是诈骗吧!」

「听白筱那语气,高中那些事也是真的了?太恶心了!」

「之前骂冉苒的人呢?出来道歉!」

紧接着,警方发布了情况通报。

称接到群众举报,对某剧组意外事故进行调查,发现涉事艺人白某涉嫌夸大伤情、扰乱公共秩序,其经纪人涉嫌寻衅滋事、散布虚假信息,已被依法传唤。

几乎是同时,江彻工作室发布律师声明。

称已对白筱及其团队相关人员的诽谤、诬陷等行为提起诉讼,并附上了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链,包括当年伪造谣言的证人证言、资金往来凭证等。

一记又一记重锤,狠狠砸下。

之前捧得有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白筱的微博瞬间沦陷,从心疼祝福变成了滔天怒骂。

「戏精!滚出娱乐圈!」

「欺骗感情!浪费公共资源!」

「之前那些通稿都是自己买的吧?真不要脸!」

「向冉苒道歉!向江彻道歉!」

合作品牌光速解约,导演公开表示永不合作,粉丝后援会宣布解散。

短短几个小时,白筱从云端跌入泥沼,人人喊打。

而此时,江彻的病房里,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白筱,和她的经纪人。

白筱看起来憔悴不堪,脸上再无半分柔弱,只剩下仓皇和怨毒。

她经纪人也灰头土脸,再无之前的精明。

「江彻,」白筱死死盯着靠在床上的江彻,声音嘶哑,「你非要做得这么绝?」

江彻连眼皮都没抬,正在给我削苹果,动作优雅又熟练。

「绝?」他淡淡开口,「比起你当年做的,我不过是把真相公之于众。」

「真相?」白筱尖声笑起来,指着我和江彻,「你们现在得意了?踩着我上位,很开心吧?江彻,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什么?」江彻终于看向她,目光冰冷如刀,「要不是你伪造情书,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喜欢我,而我也对你有意?」

「要不是你在冉苒面前搬弄是非,让她误会,让她转学?」

「还是说,要不是你这次自导自演,想用舆论逼我就范?」

他每说一句,白筱的脸色就白一分。

「白筱,」江彻放下水果刀,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声音平静无波,「我曾经以为,年少时的嫉妒和糊涂,可以随时间过去。所以你回国后那些小动作,我看在同学一场,没理会。」

「但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

他握住我的手,指尖温暖。

「动了我的月亮,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筱浑身颤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经纪人拉着她,不断鞠躬道歉。

「江先生,冉小姐,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鬼迷心窍!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撤诉吧!筱筱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

江彻不再看她们。

「张姐,送客。」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徒劳的哀求。

我咬了一口苹果,很甜。

「月亮?」我歪头看他。

江彻耳根似乎红了一下,但表情依然镇定。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他沉默了一下。

「开学第一天,你坐在我座位上,笑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那时候我就在想,」

他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怎么会有这么吵,又这么好看的女生。」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如擂鼓般响亮。

15

白筱彻底塌房了。

警方通报之后,她因涉嫌寻衅滋事、散布虚假信息被处以行政拘留和罚款。

经纪公司与她解约,所有代言、通告一夜蒸发。

那个曾公开表示欣赏她的导演,迅速撤回了橄榄枝,并发文称“对欺骗行为零容忍”。

网络上,她成了“戏精”“骗子”的代名词,偶尔有零星为她辩解的言论,也很快被淹没在嘲讽的海洋里。

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快得惊人。

不到一周,关于她的讨论便已褪去热度,只留下一些“史上最蠢炒作翻车”的梗图,在段子手间流传。

她像一滴水,蒸腾后,了无痕迹。

而我和江彻,则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人气更上一层楼。

不仅因为这场反转大戏足够戏剧性,更因为,江彻在风波稍定后,用他的个人微博,发了一条长文。

没有图片,没有视频,只有干干净净的文字。

他写:“关于最近的事,占用公共资源,抱歉。有些话,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

“十七岁春天,开学第一天,有个女生坐错了我的位置。她和她朋友聊得很开心,声音清脆,像檐下风铃。我站在旁边,看了很久。日光穿过窗棂,落在她发梢,是金色的。那一刻我在想,这位置,让她一直坐下去也不错。”

“后来知道,她叫冉苒。名字也很好听。”

“那时我嘴笨,不会说话。只会每天多接几次水,路过走廊时,希望她恰好在。会假装整理书包,等她先出教室门。会因为她朋友一句‘她喜欢喝校门口第三家的奶茶’,跑去排半小时队,最后却不敢送,自己喝掉。”

“我以为时间还长,以为总有机会。然后,就听说了一些事,再然后,她转学了。”

“我找过她,没找到。那座城市太大,人海茫茫。”

“再遇见,是在一个酒会上。她穿着不合身的礼服,被人刁难,眼神却倔得像当年。我走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不能再丢了。”

“合约是借口,资源是台阶。我所有步步为营,不过是想让她,重新走回我身边。”

“很庆幸,我做到了。”

“更庆幸,她愿意。”

“课桌上的愿望,迟到了很多年。但还好,终究实现了。”

“我是江彻。十七岁想送奶茶没敢送,二十七岁终于敢说爱的人。”

“@冉苒,余生很长,请多指教。”

这条微博,在十分钟内,转发评论点赞破百万,服务器一度瘫痪。

热搜前五,全部与我们相关。

评论区和CP超话彻底疯狂。

「我哭得好大声!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所以是双箭头暗恋!是久别重逢!是破镜重圆!所有梗都齐了!」

「‘这次,不能再丢了’……暴击!江彻你太会了!」

「从校服到婚纱!给我锁死!钥匙我吞了!」

「所以白筱就是个跳梁小丑?偷了别人剧本以为自己能演女主?」

「只有我羡慕冉苒吗?被这样的男人惦记了十年……」

「课桌在哪儿!我要去打卡!吸吸欧气!」

我的手机也被打爆了。

琳姐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语无伦次,说工作邀约像雪片一样飞来,都是正面的、优质的,甚至还有夫妻综艺。

我挂掉电话,看向旁边。

江彻已经出院,正坐在我家客厅的地毯上(他坚持要住过来),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侧脸安静,神色专注。

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我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把头靠在他肩上。

他动作一顿,合上电脑,伸手揽住我。

「看微博了?」他问。

「嗯。」我蹭了蹭他肩膀,「写得挺好。就是有点肉麻。」

他低笑,胸腔震动。

「实话实说。」

静默了一会儿。

「江彻。」

「嗯?」

「那家奶茶店,后来还开着吗?」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开着。」

「哦。」我抬起头,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故意拖长声音,「那——」

「明天带你去。」他截住我的话,有些无奈,眼底却漾着温柔的光,「想喝多少杯都行。」

我满意地笑了,重新靠回去。

「江彻。」

「又怎么了?」

「你那时候,真的每天看我接水啊?」

「……嗯。」

「路过走廊也是故意的?」

「……嗯。」

「书包也是故意整理很久?」

「冉苒。」他叹了口气,把我搂紧了些,下巴抵在我发顶,「你非要把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全都扒干净吗?」

我在他怀里闷笑。

「我只是在想,」我小声说,「如果我当年回头看一眼,如果我胆子大一点,如果我们没有错过那十年……」

「没有如果。」他打断我,声音很稳,「现在就是最好的。」

「我们都没有停留在十七岁。我成了能保护你的江彻,你成了能站在我身边的冉苒。」

「过去的遗憾,是为了让现在的圆满,更值得珍惜。」

我眼眶发热,用力抱紧他。

「嗯。」

一个月后,我主演的职场剧开播。

因为之前的风波和公开恋情带来的巨大关注度,剧集收视率一路飙红。

我演的那个杀伐果断的职场女王,意外地备受好评。

观众说,在我眼里看到了“被好好爱着的底气和光芒”。

颁奖季,我凭借这个角色,首次入围了金视奖最佳女主角。

红毯上,我一身银色鱼尾礼服,江彻则是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与我十指紧扣。

闪光灯几乎未曾停歇。

主持人将话筒递过来,笑问:「江老师今天作为家属出席,心情如何?」

江彻接过话筒,看向我,目光在璀璨灯光下,温柔得不可思议。

「与有荣焉。」

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颁奖环节。

当颁奖嘉宾念出「最佳女主角——冉苒!」时,我整个人懵了一下。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江彻轻轻推了推我,在我耳边低声说:「去吧,我的女主角。」

我站起身,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向舞台。

手握奖杯,沉甸甸的。

我看着台下,第一排,江彻正微笑着注视我,用口型无声地说:「看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

「谢谢评委,谢谢剧组所有人。这个奖,很重。」

「它让我想起很多年前,一个女孩,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谣言,被迫离开熟悉的学校和朋友。她很沮丧,以为有些梦想,再也不可能实现。」

「但很幸运,她遇到了很多人。有一直相信她的朋友,有不离不弃的经纪人,有支持她的观众。还有,」

我看向江彻的方向,眼泪模糊了视线,但我知道他在笑。

「还有一个笨蛋,用了十年时间,穿越人海,把她找回来,然后告诉她,你值得所有最好的。」

「这个奖,是给那个女孩的。也是给所有曾不被看好,却依然坚持的人的。」

「最后,」

我举起奖杯,隔着遥远的距离,与江彻的目光相接。

「课桌上的愿望,我收到了。」

「江先生,余生,请继续指教。」

全场沸腾。

镜头敏锐地切到江彻。

他仰头望着我,眼眶通红,却笑得像个得到全世界糖果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们的合照再次刷屏。

我捧着奖杯,他环着我,我们额头相抵,笑容璀璨。

配文只有两个字:「如愿。」

三年后。

我们的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只邀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地点选在了高中母校的礼堂。

宋泽程是司仪,激动得几度哽咽,比我们俩还像主角。

婚礼流程很简单。

交换戒指时,江彻拿出一个有些陈旧的、小小的丝绒盒子。

里面不是钻戒,而是一枚很简单朴素的银戒,内侧刻着几个小小的字母:「RR & JC 17」。

「这是当年,攒了很久零花钱买的。」他看着我,声音有些哑,「一直没送出去。现在,物归原主。」

我笑着流泪,伸出手。

他将戒指套入我的无名指,尺寸刚好。

礼成后,我们溜出喧闹的宴会厅,手牵手走在安静的校园里。

樟树依旧郁郁葱葱,走廊尽头,教室亮着灯,是晚自习的学生。

我们走到那间熟悉的教室后门,偷偷往里看。

仿佛时光倒流。

只是坐在那张课桌后的,已是陌生的少年。

江彻忽然拉了拉我的手,指向窗户玻璃。

借着室内的灯光,能勉强看到玻璃反光中,我们并肩而立的身影。

「你看,」他低声说,「我们好像,一直都在这儿。」

我握紧他的手。

「嗯。」

从未离开。

后来,我们在老教室拍了一组婚纱照。

我穿着婚纱,坐在当年他的位置上。

他穿着校服式的西装,站在我旁边,微微俯身,手指点着课桌左上角。

镜头定格。

照片里,那行「希望冉苒能做我女朋友」的字迹旁,多了一行新的、遒劲有力的字:

「江彻的愿望,实现了。——于婚后第一天。」

这张照片,成了我们婚礼请柬的封面。

很多年后,当我们的孩子翻出这本旧请柬,指着照片问:「爸爸,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江彻会把他抱到膝上,指着那两行字,慢慢地念。

然后说:「这是爸爸十七岁时,和妈妈签下的,一辈子合约。」

而我会在厨房,听着客厅里传来的,父子俩的说话声和笑声,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微微磨损却依旧闪亮的银戒。

窗外,阳光正好。

风过林梢,彼时我们,正当年少。

而现在,我们有了彼此,和往后,所有漫长的、温柔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