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爸爸,我们万万没想到病魔能纠缠上您……短短的九天,您在病魔的折磨中,结束了辉煌苍凉的一生。您临终的眼神,充满着对人间的遗憾,对人生的留恋,对儿女的牵挂;在绝望中仍教诲我们,胸容沧海桑田,处事悲天悯人……亲爱的爸爸,慈祥的爸爸!
在每一个中国人都难忘的那个年代里,拖着瘦骨嶙峋的弱体,在砖瓦窑摔着砖坯,多干了活,挣了一瓶汽水,也偷偷带回家给我们喝。为使我们得到良好的启蒙教育,您顶着七月的酷暑,跑遍西安市的大小书店,寻找少儿读物。爸爸您还记得吗?那是一个春天,我们到“劳动改造”的农场去看您,在土坡上的那片地里,只有那只大白狗在空旷的田野里陪着您;在长满野草的菜籽地里,您一手捂着胃,弯着腰,一手拔着杂草,晓璐天真地跑到您的面前问:“您为什么一只手干活?是不是在偷懒?”您苦笑着回答说胃疼。但您仍旧伸出膀子,使劲抱住晓璐,是那样的慈祥。可不久您就住进了医院。
时至一个秋天,您费尽千言万语,在剧院里给正在待业的晓璐找到一份临时的工作。您带着晓璐走上舞台,讲舞台常识,讲述着新旧社会两个舞台的对比,使我们理解了您对秦腔艺术事业的赤诚追求。爸爸,每当您演出时,儿子便在舞台旁聚精会神地看着您,虽然您汗流浃背,但换来了观众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是对您艺术表演的肯定和高度评价,也不时牵动着儿的心灵。
您在舞台上创造的栩栩如生的形象,不但把美留给了人们,而且把更多的人生哲理播种在您走过的每一片黄土地上。
晚年您虽然离休,可仍旧惦念着您为之奋斗了一生的秦腔艺术,各种大奖赛、纪念活动的演出您都积极参加。您的身体依然削瘦,但精神却仍旧是那样饱满。您在70岁高龄时,全然不顾病后身体的虚弱,参加了去陕南的扶贫演出。您生日那天,尽管您身在外地,可我们儿女们依然围坐在家中,祝您健康长寿。回家后,您神采飞扬地述说着表演中趣闻乐事,您高兴的神态中,流露出您对您奋斗了一生的事业高度热情和希望,使我们深受感动。
您虽然梨园一生,在舞台上有荣耀也有艰辛,晚年却依然剪不断对它的情思。您一生塑造的舞台形象,感染了千千万万个人,可对每周的“秦之声”您都像戏迷一样聚精会神,细细品味,精彩之处高声叫好。
舞台,心爱的舞台,代表着您的一切。为了不使传统的秦腔艺术和优秀剧目因时间推移而人去楼空,为后辈们研究和光大这一古老剧种提供资料,您不顾身体瘦弱和天气酷热,每天仅休息四五个小时,写出了您的演出剧目集:其后您又四处奔波,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使《任哲中演出剧目集》《任哲中唱腔精选》出版面世,圆了您多年的心愿。
住院期间,您还牵挂着您的事业,直至躺在病床上不能移动时,当您听到报纸上报道各大剧团春节期间下乡演出的消息时,还流着泪告诉亚民:“我很想演戏。”这普通的话语,道出您的人生追求和向往。您像一只杜鹃,一只啼血的杜鹃,经人间一切酸甜苦辣,留后人一曲千古绝唱。
爸爸,您虽然离我们而去,可您的音容笑貌依然长留在我们心中,您的美德、您的精神将长留于世,留于我们永久的怀念中。(文/任晓璐,任哲中二子,原载1995年2月14日《三秦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