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拿蘸水笔混饭吃的穷小子，后来把港漫卖到整个东南亚，靠的不是天赋，是“死心眼”。

70年代香港画漫画等于“社会底层认证”，主笔不到十根手指，稿费低到买一碗车仔面还要犹豫加不加鱼蛋。马荣成偏偏选了这条黑路，理由简单：家里四个女人，他得先养活自己。白天在《喜报》擦墨线，晚上回劏房啃《伯里曼人体结构》，没钱报班，就把菜市场捡回来的包装纸翻过来画素描，画完再翻过去包明天的午餐。后来《中华英雄》里华英雄那副“孤高脸”，其实就是他自己——在编辑部被老板骂到狗血，回家还得装大哥哄姐妹睡觉。

1980年《中华英雄》在金报连载，第一天就翻车：印刷厂嫌他线条太密，晒版晒到爆网。马荣成直接抱原稿去印厂，蹲在机器旁一条线一条线改，边改边学“网点角度”，顺手把港漫最经典的“桥马”打斗格也磨出来——这招后来抄遍全行。九年连载，他一天两页，高烧39度也爬起床，因为“断更一次，下个月家里就断粮”。最狠那次赶圣诞特刊，他右手腱鞘炎肿成馒头，左手夹笔继续画，主编看不下去，帮他贴了两块跌打膏药，隔天膏药变血贴，画面照样交货。

很多人以为《风云》是灵光一闪，其实是“被迫跳槽”。离开玉郎集团那天，版权被锁死，连“华英雄”三个字都不能再碰。马荣成窝在长沙湾一家茶餐厅，把聂风、步惊云画在纸巾上，一边画一边骂脏话：老子不给老东家打工，那就造两个新替身，一个比华英雄更冷，一个比华英雄更疯。结果读者买单，东南亚盗版商也买单——泰国地下书摊把《风云》泰文版封面改成金色，一本卖50泰铢，比正版日文漫画贵一倍，照样断货。

他说电脑再牛也画不出“人味”，真不是嘴硬。2010年有游戏公司花七位数请他画《风云》手游海报，他先用iPad打草稿，最后还是回头拿毛笔蘸墨，在宣纸上甩出“排云掌”的飞白，扫进电脑再修。那批图上线后，玩家吐槽“特效五毛，但海报有杀气”，手游公司顺势把宣纸原稿拿去拍卖，一张卖出二十万，比他画漫画九年总和还多。

港漫没日本那么大的盘子，却死不掉，靠的就是这股“烂命一条”的狠劲。马荣成最穷的时候，口袋里只剩五块钱，没拿去吃饭，去买了两支0.2针管笔——“饿一晚死不了，线条断了明天就真死”。现在年轻人学插画，开口闭口Procreate、CSP，他听完只丢一句：软件能帮你拉透视，拉不出活下去的斗志。这话土，但放在14岁就要养家的那个少年身上，就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