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国被搅得如汤似沸,如疯似狂的某一天,江 青突然轻车简从,到毛 家湾看望林 。其实,看望林 不过是表面文章,她是有话要同林 的老婆叶面谈,要委托叶替她办一件事。
随着林 地位的上升,由党内最高领导的第六位一跃到第二位,叶 作为“林办主任”的势力也随之迅速膨胀。林 的许多事想干而不好出口的事,全由叶一手承担。林 手下的几员大将,叶也能够遥控指挥。
此刻,江 青在叶卧室里来回走动,保持她的演员习惯:“你说,什么叫文 革 ?文 革 是干什么的?”
没容叶搭腔,江 青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文 革 ,就是把你要打倒的坏蛋统统打倒!你把你的仇人告诉我,我去整他们。我的仇人,我也告诉你,你想办法帮我去打倒他们!”
叶不觉哆嗦一下,闪过一个念头:“好厉害!”她按捺住一阵隐秘的喜悦,不动声色地说:
“有你江 青同志这句话,我心里就有了底了。请江 青同志放心,我会去办的。你有什么吩咐,我保证坚决完成。”
江 青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她就在沙发上坐下来,仰起头,一双眼睛在眼镜片后边急速翻动。她不再像演员那样装腔作势,恢复了一个被个人复仇情绪所控制的女人的本来面目。
她慢慢地叙说着,吐出一个又一个名字。看似随随便便地话家常、谈往事,其实每个名字都已在她心头翻来覆去掂量多少回,咬牙切齿咒骂多少遍了。最后,她提到上 海电影界、戏剧界儿作剧作家、导演和演员的名字。她说,有一些过去的资料在这些手里,他们会拿出来造谣、捣乱,甚至会落到敌人手中,所以定要想办法找到手,烧掉。特别是有一封信,一封重要的信,在电影导演郑君里手里,一定要弄回来!
“这件事很紧急,请你尽快帮我办好!”
叶心领神会,送走江 青,立即找到心腹大将吴 法宪。吴 法宪尽管是个草包司令,但在搞阴谋、干坏事这一点深得林衣钵。叶吴密商结果,作为头等政治任务布置给副政委江腾蛟,要江亲自去上 海组织一帮得力可靠的人,限时限刻完成。
江腾蛟立即赶到上 海,从纠集了一支抄突击队。
“现在有一项紧急的政治任务,领导同志有些东西散失在这些人家里,扩散出去影响不好,要立即去查 抄,立即送中 央。说着,他交下一个名单。名单上除郑君里外,还有周信芳、于伶、陈鲤庭、赵丹、顾而已、童芷苓。
这支突击队,由精心挑选出的战 士和干部子女组成化装成学生们,每人戴上大口罩,分乘几辆卡车,用白纸糊了车牌,半夜同时出发。
去的人,目的很明确:一不是反 党阴谋,二不是钱财文物,三不是反 党集团黑名单。他们的猎物很具体、很集中:30年代的电影报刊。那上面有当年的电影明星蓝 苹种种活动的报导:她的发迹,她的桃色新闻,她的婚变,她争演主角的丑闻,还有她参加为蒋祝寿登台唱国民党党歌、演话剧《求婚》的广告。这些东西,使江多少年来睡梦不宁。那封唐纳的信,更使她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茶饭无心。那些当年上 海报滩上随时都能买到的东西,此刻对江来说简直比黄金要贵重千万倍,比原子弹要可怕千万倍。不查到这些东西,不整倒保存这些东西的上 海影剧界的那批老家伙,她的心一刻也不得安静。
任务是:绝对保密,必须完成。所有有字的、有照片的报刊资料,抄到后不准翻阅,不准传看,立刻装入麻袋密封,立刻用飞机运到京。
江坐镇指挥,守着直通首都的电话机,随时报告进程和收获,并且亲自护送那几大麻袋到首都。江的指挥部,就设在巨鹿路689号的招待所,正好是于伶家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