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这个人人都能当主持人的时代,很难想象更早时的现场是什么样子。舞台之上亮着灯光,观众都坐得十分满。台上仅有一个人,这个人没有什么表情,低着头在诵读稿件。
不进行沟通交流,不调动情绪,不允许即兴发挥,那不叫主持,叫报幕。曾经有这样一个时刻,一位女性出现了,随后,她打破了那种局面。
她叫阚丽君。在那极为火爆的年头里,圈子里有一句话传播得十分广泛:北有阚丽君,南有赵忠祥。但和赵忠祥不同的是,她的一生,几乎完全避开了世俗所认定的那种完整的人生。
没有恋爱,没有婚姻,没有孩子。但她所做的事情,比好好地度过一生要困难许多。很多人仅仅记住了她非常走红这一事实,却忽略了她是借助何种方式走红的。
1980年,北京首都体育馆举办了一场名为《新星音乐会》的活动,在那个夜晚,苏小明和朱明瑛立刻变得非常有名气。
真正让观众发呆的,是那个被临时推到台上去救场的姑娘,以前的报幕员,像在念公文。她不一样,她会多说一句背景,会换个语气。
甚至在介绍非洲歌曲的时候,学习了几句当地的土话,并且当场说出了很多土话,全场一愣,然后炸了。
掌声不是给歌手的,是给她的。就在那一个瞬间,中国电视史上那种冰冷的报幕时代,彻底宣告终结。
从那一天开始,主持人这一工作才真正稳稳地确定了其地位。那“一夜成名”这几个字,难道始终都在欺骗人吗?是。
阚丽君能够处于那个位置,并非由于她胆子大,而是因为她的命运相对来说比较强势。
她于1959年出生在哈尔滨,父亲是新中国第一代飞行员,后来转业做厂长。她上面有三个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
条件好是真的,生活也苦,去曲艺团学习河南坠子时,遇到了老师数量不足的情形,且没有相应的教材。
她就靠一盘盘模糊且变调的老录音带,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一个音一个音地磨。别人练一遍,她练十遍,别人下班后,她留下来。之后,她进入了中央歌舞团,随后逐渐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
别人看到的是表面的风光,而她清楚,那是在拼尽全力支撑。真正让人难以承受的,并非在台上,而是在台下,你太亮,就一定有人嫌你刺眼。
她的主持风格被批评为“太活泼”,走路时,她被说成步子迈得大。甚至一度被限制工作、不安排排班。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不该这么出风头。可她偏不收,她每一次机会都把握到极致;每一次亮相都不留把柄。
她没有争抢,而是让现实承认这种情况。你们离不开我。后来,她主持了春晚、《名人访谈》《法治栏目》等。
她站稳了,站了很久,然后,问题出现了,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不结婚。答案很简单,这种选择也很不合群。
她不凑合,介绍对象的人排着队,她却下定决心。有一次,好不容易看顺眼一个,聊天时,对方没意识到自己用手挖鼻孔。
她当场判了死刑,并非她在无病呻吟,而是她对于“体面”这个词语,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底线。
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自己不想用一辈子去承受那种不太正确的状况。代价?就是她没有孩子。
对于这件事情,外部的人觉得应当为她感到惋惜,但是她自己内心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具体的状况。命运真正发生转变的时刻,并非在舞台上,而是在她大约六十岁时。
2014年,她接下了没人敢接的担子,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的会长。前任突然去世,账上没钱,项目一大堆,说白了,这是一摊烂泥。
她完全可以拒绝,但她没有,不仅没有工资,她把自己存放多年的钱财一点一点地投入其中。
更狠的是,她放下了所有身段。去拉赞助,去求人。她需要一次又一次地说明,为什么这些山区的孩子值得人们关注。
她自己都自嘲:人在年轻的时候十分骄傲,到了老年却变得需要请求他人帮忙。可就是这个“求人”的阚丽君,把基金会救活了,图书馆建起来了,有了艺术教室,一批批孩子第一次离开大山,看到了舞台和舞台上的灯光。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央视,不知道什么是春晚,只记得有这样的一位阿姨,她总是感觉很疲惫,但十分温和。
他们叫她:阚妈妈。你再回头看看她这一生,就会发现有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她没有走进婚姻,她却承担了比家庭更大的责任。她没有血缘意义上的孩子,却成了很多孩子的人生转折点。
六十六岁,无儿无女,却在某种意义上,仿佛子孙满堂。在一个习惯用有没有家庭来衡量女性价值的世界里,
阚丽君给了另一种答案,不是所有人生,都要进入围城。并非所有圆满的人生,都会被记录在户口本上。
她用前半生,给中国电视“开了口”,用后半生,给无数孩子铺了路。当她最终离开聚光灯,
留下的,不是孤独,而是一种非常少见、安静且带有一定分量的完成感。
这,才是她这一生,那一次的告别,是最为精彩且极具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