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一则关于“京剧大师齐淑芳带着30名演员去美国演出,
结果却没回国”的消息,一时间在国内引起了巨大震动。
“吃里扒外”“忘恩负义”这类骂声像雨点般扑面而来,原本的京剧新秀一下子变成了众矢之的。
几十年过去了,那会儿发誓“永不回国”的齐淑芳,
现在已经上了花甲,重新回到故乡定居了。
这件历经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争议,
背后到底隐藏了些啥秘密啊?
京剧里的小常宝,早年风光无限,
中途闹出大动静,晚年又低调收尾。
这位出生于京剧世家的女伶,本该在国内舞台上发光发热。
谁知一场公派演出后,她带着三十多名团员直接留在了美国,国内一片哗然,指责声铺天盖地。
三十多年过去,她年过花甲终于回国定居上海,是艺术追求还是其他心思?
到底是“崇洋媚外”还是弘扬文化?
她本是京剧界的“一姐”。
可却在事业巅峰时期“吃里扒外”,
甚至一待就是几十年,自此“叛国者”的骂名她再也甩不掉。
当时的国内舆论场简直炸了锅。人们无法理解,国家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艺术家,怎么能为了那点所谓的“高薪”就反手一刀?
愤怒的戏迷甚至把装有刀片的信封寄到了她原来的家里,
“吃里扒外”、“叛徒”的帽子,稳稳地扣在了她头上。谁都在等,等着看这帮“背信弃义”的人,在美国能混出个什么人样。
现实很快就给了这些充满幻想的艺术家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繁华的百老汇灯光熄灭,没了国家的后勤保障,没了剧院的组织安排,这三十多个人在纽约瞬间跌落到了社会底层。
所谓的“高薪诱惑”,在昂贵的房租和吃饭问题面前,脆弱得像张纸。
想象中受万人追捧的画面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生存的窘迫。
三十多号人,只能像是塞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皇后区的两间狭窄公寓里。
不管是以前舞台上的英勇武生,还是娇俏花旦,到了晚上连个像样的床位都抢不到,只
能在木地板上打地铺,甚至有人睡在剧院布满灰尘的后台。
最致命的打击来自文化的厚壁。在国内,他们是一票难求的国粹大师。
在美国人眼里,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太长了,太吵了,根本听不懂在唱什么。新鲜感一过,演出邀约断崖式下跌。
为了活下去,这帮曾经身怀绝技的艺术家,不得不放下身段。
有人去了唐人街的餐馆后厨,那双手不再是用来舞枪弄棒,而是浸泡在油腻的洗碗水里。
有人在街头卖艺,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偶尔丢下几个硬币。最惨淡的时候,一场戏即使能凑齐6个演员上台,
最后分到手里的钱不过300美元,连那个晚上的住宿费都凑不齐。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那股子“破釜沉舟”的冲劲儿被消磨殆尽。
团队里开始有人扛不住了,有人转行去做了蓝领,有人心灰意冷地悄悄回国。
队伍散了,只剩下一个倔强的齐淑芳,还在死撑。
但这种撑,是要付出代价的,
甚至是艺术上的“阉割”。
为了迎合西方观众的口味,齐淑芳开始对京剧动“大手术”。美国人听不懂大段唱词?那就删,换成英文对白。嫌节奏太慢?
那就加快,把京剧变得像百老汇歌舞剧。看不懂程式化动作?
那就往里面加芭蕾舞的托举,甚至穿上改良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旗袍。
这些改动传回国内,把国内的老艺术家气得直拍桌子:
“这不是瞎搞吗?这是在糟蹋老祖宗的东西!”
但在那个当下,对于齐淑芳来说,这已经不是艺术追求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吃上一口饭的生存问题。她必须让京剧“变异”,才能在那片贫瘠的文化土壤里活下来。
命运的转机,总是藏在最绝望的缝隙里。1991年,那位著名的华裔钢琴家殷承宗出现了。
也许是看到了这群人在异国他乡挣扎的不易,也许是被齐淑芳那种“哪怕改得面目全非也要演”的执着打动,
殷承宗不仅帮他们搞定了最头疼的绿卡问题,还利用自己的人脉,把他们推进了大学校园和社区讲座。
一旦在那边站稳了脚跟,齐淑芳骨子里那种对京剧的真本事开始显露出来。
经过改良虽然被诟病“不正宗”,但确实降低了门槛,让成千上万没见过世面的西方观众第一次看懂了东方的杨家将,知道了穆桂英。
后来的故事似乎顺理成章了起来。齐淑芳京剧团不仅走进了林肯艺术中心,还登上了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顶级舞台。
2001年,她拿到了美国传统艺术领域的极高荣誉,
美国官方给了她一个相当有分量的头衔:“美中文化使者”。
随着年岁渐长,特别是到了2008年之后,国内的风向也开始悄悄变了。
当满头银发的齐淑芳带着京剧团回到北京,重新站在聚光灯下时。
尽管台下依然有人无法释怀当年的“背叛”,
甚至喊出刺耳的声音,但更多的人看到了另一种结果。
客观地看,这三十年,如果没有齐淑芳这帮人的“死磕”,京剧在美国可能早就销声匿迹了。据不完全统计,
这么多年来,仅仅是看这群学生演出的美国观众,就超过了五十万人次。
她在异国他乡搭建的这个草台班子,硬生生成为了中国文化对外输出的一个重要窗口。
那些当年为了生存做出的妥协性改编,如今回过头看,竟成了文化传播中最务实的手段。
晚年的齐淑芳,选择了经常往返国内,甚至在上海重新定居下来。虽然不再像年轻时那样锋芒毕露,但她每天依旧坚持在练功房里吊嗓子、踢腿,把一生的绝学手把手教给现在的年轻人。
而在她身边陪伴的,已经是第二任丈夫丁梅魁——当年那个同行的30人之一,他们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抱团取暖,走到了最后。
站在国家的角度,她是那个享受了红利却在关键时刻背离信任的“负心人”,她的出走带给亲人和单位的伤害是实实在在、无法抹去的。
但站在文化长河的角度,她又是那个孤身一人在荒漠里开出花来的“拓荒者”,
是用半生漂泊换来国粹在大洋彼岸落地生根的功臣。
或许正如那句老话所说,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齐淑芳的那次转身,是那个特殊年代下人性对于更好生活本能的追逐。
她为此付出了名誉扫地、众叛亲离的惨痛代价,也用一生的时间去证明了自己并没有完全丢掉作为京剧人的魂。
无论如何,那个只有在舞台上才能找到归宿的“小常宝”,终究是靠着自己那一身功夫,把一条充满争议的路,走出个模样来。
至于功过是非,与其急着下定论,不如交给时间去慢慢淘洗。
毕竟,文化传承这出大戏,远比一个人的悲欢离合要长久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