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是我们全家的傲,这27年来,我们为他而自豪,几乎付出所有。”
2016年4月24日,江苏一家三口登上央视《等着我》栏目。面对镜头,年近六旬的农村老汉有国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有国才提到的这个人,正是他的大儿子有明杰。从小到大,有明杰都是全家的骄傲,他也不负众望,考上了西安某名牌大学。然而在2007年,他去学校领毕业证,从此与家里失去联系。
儿子是死是活,又没有被坏人骗走,过去这9年,有国才和老伴有春花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泪流满面。这次参加寻亲节目,是老两口最后的希望,只想找到儿子,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无论过得好不好,都要回家来。
有国才一家三口含泪讲述着有关有明杰的故事,现场嘉宾和观众无不落泪。然而当有明杰西装革履地出现时,现场却炸锅了。
主持人倪萍怒斥有明杰:“有爹有娘有家,又不是不认路,一肚子学问,干嘛去了!”
寻人团的郁钧剑老师更是直接表示:“你看看你爸妈,看看你弟,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然而面对所有人的批评,有明杰始终高昂着头颅,不时冷笑,甚至反问:“你觉得我该怎么面对?”
上寻亲节目的人,故事都是围绕着血浓于水的心情展开。然而失踪9年的有明杰,看到痛哭不止的父母,以及眼神时不时瞟向他,想替他说话的弟弟,他表现出的冷漠态度让大家的同情变成了愤慨。
来《等着我》栏目寻亲的人,是来自江苏农村的有国才夫妇和他们的小儿子有伟民。他们还有一个大儿子,名叫有明杰,兄弟俩相差4岁。
有国才家里比较贫困,他以前是开拖拉机的,给人拉庄稼挣钱,一年有小两万元的收入。妻子有春花则一边种地,一边照看两个儿子。农民家庭养活两个儿子不容易,常常要做出取舍,小儿子有伟民成了那个被“舍出去”的人。
之所以一心培养大儿子有明杰,是因为他太过优秀。录制开场白的时候,父亲有国才虽然面容苦涩,但提到大儿子总是流露出自豪的神情。
有明杰小时候成绩就非常突出,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奖状贴满了家里的墙壁。相比之下,弟弟有伟民从小调皮捣蛋,成绩不好。自然而然的,有国才夫妇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大儿子身上,一心盼望他成材。
有明杰读高中的时候,一次踢完足球冲了个凉水澡,不慎造成急性肌肉萎缩,浑身疼痛,路都不能走。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放下学习,每天坚持去班里上课。有国才夫妇心疼坏了,立刻从老家赶来,有国才每天早上5点起来,背着儿子去上学,晚上10再把他接回来。妻子有春花则负责给儿子洗澡、洗衣服,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照顾大儿子,夫妻俩自然忽略了小儿子。有伟民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后考了个中专。可准备报到的时候,学校提出要交6000元,给他办理农转非户口。夫妻俩不舍得掏钱,有伟民也体恤哥哥,主动退学,留在家里帮父母干活。
考上大学,飞出去的金凤凰
2000年,有明杰参加高考,以优异成绩考入西安的一所名牌大学。村里出了一个大学生,大家纷纷前来祝贺,踏破了有家的门槛。
有国才也很高兴,觉得儿子让他脸上有光,摆了五六桌宴席,庆祝这一光荣时刻。夫妻俩更加确定,用一家人的养分滋养大儿子成材,这个选择百分百正确。
不过,兴奋过后就是惆怅。有明杰考上大学,一年的学费、生活费要1.8万元。要知道,父亲有国才埋头苦干一年,也只能赚两万元。也就是说,如果有明杰上大学,会掏光所有的家底。
农村父母的思想可能落后,但在儿子的上学问题上可一点不会吝啬。有国才告诉大儿子:“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大学。”
弟弟有伟民也表态:“哥,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那个时候有国才夫妇没有丝毫犹豫,他们从大儿子身上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希望,他大学毕业找个好工作,也能拉弟弟一把。然而多年之后,有春花来到《等着我》栏目,眼泪汪汪地说:“我亏切最多的就是这个儿子(有伟民)。”
就这样,有国才拿出所有积蓄,又朝亲友借了一些钱,送大儿子读了大学。大儿子在学校学习怎么样,老两口不知情,但他们知道的是,一家人为了这个大儿子,真的付出了许多许多。
“自从供他上大学,我们家几乎不吃肉,只会给老人、小孩买一点。他上大学4年,我们全家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当主持人倪萍问道生活有多苦,有国才道出了当年的困难。
2004年,有明杰大学毕业,回到了江苏老家。
有国才夫妇又高兴又纳闷,高兴的是大儿子回来了,纳闷的是他不在外面找工作,回来干什么。
有明杰解释说,他想在家自学自考,考上研究生,为此他还专门挂了两门科,只有毕业证,没有学位证。
有国才夫妇叫苦不迭,老两口本想让儿子找个好工作,承担家庭责任,一起偿还外债。可儿子孤身一人回到老家,什么活也不干,还要继续学习。可老两口也没办法,继续供养着儿子,盼望着他早日出人头地。
2007年,这一家人连遭打击。这一年,有明杰的外公被查出患有白血病,一下子瘦了几十斤。为了给老人看病,有国才夫妇又借了不少钱,背上了债务。
外公生病,有明杰却突然提出要回学校去,领毕业证。有国才夫妇虽然有些埋怨儿子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想到他三年没考上研究生,出去也是一件好事,便答应了下来。可谁能想到,有明杰这一走就是9年,没有回过一次家,连外公的葬礼也缺席了。
据弟弟有伟民说,哥哥走的时候“顺”走了他的手机,后来他用父亲的手机联系,一开始还能联系上,后来发现被哥哥拉黑了。明明是去领毕业证,为什么从此失联,这是一家三口9年未解的谜题。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明杰这一走,最担心的就是他的父母。母亲有春花有一次看电视,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坏人套进黑袋子里,拉到黑煤窑打工。有春花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大儿子会不会也被坏人骗走,不能与家人联系,甚至已经不在人世了。
有伟民也无比关心哥哥的情况,向派出所报案人口失踪。甚至派出所发现无名尸,他也会带着父母比对DNA信息,死者是否是哥哥有明杰。
每次去做DNA比对,一家三口的心情都无比复杂,既希望找到有明杰,又担心那个死去的人真的是他。
2013年,有明杰的外公去世了。外公临终前喊着“明明,明明”,直到去世都没合上眼睛。
“不管你有工作没工作,有毕业证没毕业证,都要你回来。”提到岳父的临终遗言,有国才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情绪激动,眼睛里泛着泪花。有伟民坐在身边,安慰着同样心碎的母亲。
然而又是3年过去,有明杰还是音讯全无,他到底去了哪里?
认亲现场群情激愤,儿子:你觉得我该怎么面对?
2016年,有明杰失踪9年后,有国才夫妇和小儿子来到央视《等着我》栏目寻亲,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主持人倪萍、嘉宾和现场观众听一家三口讲述过去的经历,无不泪洒当场。大家同情这对来自农村夫妇的付出,也为弟弟多年来的隐忍打抱不平。仔细一算,有明杰已经36岁了,如果他还活着,就忍心让父母伤心,让弟弟替他尽孝吗?
当三只大手摁下希望之门按钮的那一刻,有明杰走到台前,与父母、弟弟相认。有国才夫妇情绪激动,把他搂在怀里痛哭不止,弟弟也在一旁默默流泪。
然而有明杰的反应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看上很平静,连腰都没有弯一下,只是拍着母亲的肩膀说:“别哭了,别哭了。”
失踪9年后来现场认亲,态度却如此冷漠,给人的第一感受不是感动而是无法抑制的愤恨。寻人团的郁钧剑老师看不下去,直接怒怼:“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这样,你出来的那个派头好像在安抚父母,像是他们找你找错了一样。”
当倪萍老师得知有明杰身上的那套西服是他花3000元买的,也表现得很无语。然而,有明杰依旧高昂着头颅,回怼:“你觉得我该怎么面对?”
场面无比尴尬,坐在大儿子身边的有国才只好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说,想替他解围。
那么有明杰为啥有家不回,来现场认亲又一脸不屑,令人愤怒呢?
按有明杰所说, 他之所以打扮得这么精致,是不想父母为他担心,他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
2004年,有明杰大学毕业,才发现梦想离现实差距很大,他骄傲惯了,不想随便找工作,决定考研。结果三年时间过去,他不仅没考上,还亲眼目睹外公患病的惨状,极大刺激了他的内心,决定出去躲一段时间。
有明杰的确回学校拿了毕业证,可因为他挂过科,也没有参加补考,拿不到学位证。结果这么一来,他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差一点的单位又不愿去,心情无比失落。
据有明杰所说,他一度精神狂躁,甚至可能发生危害社会的行为。为了不让自己的坏脾气影响到家人,他才切断了和家里的联系。
为了调节情绪,他在健身房撸了两年铁,后来当了一名网管,一直生活在西安。昔日的名牌大学毕业生沦为网管,他觉得愧对父母的付出,才不愿回家。
然而,有明杰的解释没有换来大家完全的谅解,正如倪萍所说:“你有爹有娘有家,一肚子学问,干嘛去了!”
倪萍想让有国才打大儿子两下,一解他的辛酸。有国才推辞了几次,才在大儿子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又赶紧把手伸了回来。大家都能看出来,他舍不得打儿子,也早已原谅了儿子。
节目最后,有明杰郑重承诺:“我不想说抱歉,也不想回忆过去,只想好好工作,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其实,大家并不好看好有明杰的承诺,如果他真的心疼父母,会因为收入微薄弃父母9年于不顾?如果他爱护弟弟,会顺走弟弟的手机,从此一去不回?
可是,父母和弟弟相信他的承诺,因为对他们来说,只要有明杰能回家,其他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