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是87版《红楼梦》中“林妹妹”的粉丝最为悲痛的一年,这年的2月23日,新闻媒体上突然传出了她剃度出家为尼的消息。这一新闻引发轩然大波,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个多月后,一个更加沉重的消息砸向了人们——演员陈晓旭因病在深圳去世,年仅42岁。
彼时的陈晓旭,是全国著名演员,后来息影从商,事业如日中天。正是要更上一层楼的时候,陈晓旭为何突然选择了却凡尘出家为尼?出家的事情又和她的死亡有什么关联呢?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生于1965年的陈晓旭,其父是任职于鞍山京剧团的一个导演,其母则是舞蹈演员。前些年,短视频平台一位博主,颇有创意地混剪了陈佩斯和陈晓旭的视频,迅速登上热搜。人们这才发现一个惊人的巧合,陈佩斯和陈晓旭各自的父亲,都叫“陈强”。
在艺术氛围浓厚的家庭之中,陈晓旭的舞蹈天赋得到了充分展露,在12岁的时候,就能做到许多舞蹈演员很难做到的高难度舞蹈动作——“倒踢紫金冠”。父亲本希望她也入京剧这一行,但陈晓旭的兴趣不在于此,她更加偏爱芭蕾舞蹈。
虽然天赋异禀,而且十分刻苦努力,但因为父亲的成份问题,陈晓旭始终无法入选成为红色芭蕾舞剧的演员。无奈之下,这位少女转而写诗,诉说心中苦闷,在报刊上成功发表了几首。
1979年,14岁的陈晓旭考入鞍山话剧团,成为了一名报幕员。让一个天资卓越又美丽动人的女子当报幕员,岂不是屈才了?好在她刻苦努力,演技扎实,剧团里逐渐开始给她安排些小角色。
1982年,陈晓旭初登荧屏,成为电视剧演员。但首次亮相并没有给观众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第二年,使她惊艳全国观众的机会,终于来了:中央电视台要拍摄古典名著《红楼梦》,正在全国公开选拔演员。
读过《红楼梦》又认识陈晓旭的人,都觉得这个身材纤瘦的文静妹子,简直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林妹妹”。在男友毕彦君(庆余年2饰演御史赖名成)的鼓励下,陈晓旭鼓起勇气毛遂自荐,精心挑选了一张个人照片,给总导演王扶林寄去,照片的背后还亲笔抄录了一首自己写的小诗。
虽然总导演王扶林心目中首选的“林妹妹”是董智芝,但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董智芝未能出演,陈晓旭在众多竞争者中拔得头筹,成为林黛玉的扮演者。当时四大名著的摄制,是台里的重点任务,不拍则已,要拍就要拍成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传世经典。
于是一部《红楼梦》就拍了整整三年时间。为了让形象气质更加贴合林黛玉的“弱不禁风”,本就娇小的陈晓旭,节食减肥,一米六几的身高,竟只有七十斤出头。为了拍摄其中一个弹琴演奏的画面,她更是找到音乐老师,亲自把演奏技法学会了再拍。
正是陈晓旭这样的一个个尽职尽责的演职人员,倾注了无数的心血,87版《红楼梦》成为经久不衰的荧幕经典。1987年上映的时候,轰动一时,而陈晓旭扮演的林黛玉,更是惊艳无比。
在一片称颂之声里,也有不少针对陈晓旭的批评。但几十年过去了,人们也不得不承认,整个影视圈重新找人再去扮演林黛玉,也不可能有谁能够在演绎效果上超越陈晓旭的。著名红学家周思源说,一千个人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的一千个人心目中也有一千个林黛玉。在陈晓旭的诠释之后,很多人慢慢的都认可了她的形象塑造,认定林黛玉就得是她这样才对。
也正是在这一年,陈晓旭和男友毕彦君成婚了。
然而,彼时的影视剧拍摄周期较长,需要全国各地甚至到国外取景,夫妻俩又都是演员,聚少离多。陈晓旭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却已闻名全国,而毕彦君此时还是籍籍无名的青年演员,在知名度上呈现出女强男弱的情况。虽然夫妻俩育有一子,但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
或许是厌倦了演绎圈,陈晓旭并没有趁着自己名气大片约多的演艺事业上升期多拍一些作品,而是息影从商,在1991从体制内辞职下海经商,创办了一家广告公司。同年,北电摄影系毕业生郝彤,邀请陈晓旭参加他毕业作品的拍摄。
两人在这一过程中相知相恋,一起携手纵横商海。不过,直到2001年,二人才正式登记成婚。在陈晓旭去世前一年,她被国内广告界视作著名女策划家,杰出广告人,她一手经营的广告公司,已是一家年营业额超过2个亿的4A广告公司了。
足可见,陈晓旭不但戏演得好,从演员到商人的身份变化,堪称华丽转身。此时的她,是年轻、漂亮的女富豪,但她似乎却像“林黛玉”一样,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2007年2月23日,陈晓旭在吉林长春的百国兴隆寺,正式剃度出家。一袭长发飘然落地,“林妹妹”成为了一个比丘尼,法号“妙真”。
消息传来,喜欢她的人们顿感不妙,更不敢信这消息竟然是真的!因为四天之后,某家报纸就按照陈晓旭的要求,登载了她出家的声明。
对于当时社会上热传的陈晓旭身体抱恙传闻,陈晓旭说,并无大碍,只是稍感身体不适而已。至于出家的理由,她则说不惑之年的自己总算迈出了人生最重要最正确的一步。剃度出家并非是厌倦了俗世凡尘的消极避世,而是更加积极进取的人生选择。在这份声明当中,陈晓旭由衷感谢了净空法师的教诲,决心把余生全都奉献给佛学研究。
谁是“净空法师”?怎么就把我们的“林妹妹”给忽悠成尼姑了呢!
原来,净空法师还真就不是故意的,是陈晓旭主动找的人家。早在1999年,陈晓旭有一次乘坐朋友的车,在车上播放的录音带里,听到了净空法师宣讲的《无量寿经》。陈晓旭当时心情苦闷异常,听了之后竟变得出奇地平静。
陈晓旭认为,信佛可以开释自己的内心,便四处打听净空法师的下落。当时净空法师远在新加坡,陈晓旭知道后,和妹妹直接打飞的,飞到新加坡求见净空法师。陈晓旭认为净空法师她这回算是找对了!一番交流之后,她当即和妹妹一道,从此信佛。
这之后,陈晓旭改吃素,就连生意应酬,也是请人吃全素宴,显得在生意人中相当的特立独行。赚来的大笔钞票,陈晓旭也捐出用于公益事业。过去的阴郁似乎一扫而空,陈晓旭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2004年,一家外国媒体采访了陈晓旭,问她为什么笃信佛教。陈晓旭坦言,自己的经济状况相当之好,但有钱的生活却并没有带给她快乐。她想方设法把自己从痛苦抑郁之中拯救出来,最后“只有佛经帮助了我”。
就在陈晓旭出家后一个月,2007年3月8日,她的丈夫郝彤也在深圳的一个佛寺出家了。引发外界热议的是,彼时的陈晓旭和郝彤,依然是法律和事实意义上的夫妻关系,如今妻子成为了一个尼姑,丈夫变成了一个和尚,从古至今这种情况相当之罕见,和尚和尼姑怎么能是夫妻呢?你们俩该怎么论?
面对好奇的记者,郝彤大方表态:“我不知道宗教里怎么规定我们这种情况,但我们并没有离婚。不过,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是一起探讨佛学的朋友,不再互称从前的名字,我喊她‘妙真法师’!将来我们名下不需要任何财产,我们也不用钱来弘扬佛法,全靠自己的一颗诚心!”
就这样,一个成功的女富商,一夜之间成为了尼姑。一对幸福的夫妻俩,一月之内双双皈依佛门。这样的消息对于公司和亲友来说,对于全国的观众粉丝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如果说,陈晓旭出家一事对于大家是一种打击,那么这不过是小意思罢了,两个月之后,一个更加沉重的打击不期而至......
2007年5月,关于陈晓旭的消息流出,说她患了癌症,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当时人们都觉着,这是无良记者博眼球胡编乱造的消息。可是5月13日,果真传来了“妙真法师”因罹患乳腺癌,在深圳圆寂的消息。5月16日,根据陈晓旭生前的医嘱,她遗产中划拨出5000万元人民币,设立了“陈晓旭慈善基金会”,致力于社会公益。5月17日,陈晓旭遗体告别仪式结束,火化后安葬。
6月1日,《红楼梦》剧组的演职人员齐聚北京大观园,追思英年早逝的“林妹妹”。这是剧组成员诗歌三年后的再聚首,上一次的相逢还是在朱军的访谈节目《艺术人生》中,而这一次,人来的更多更齐,但却再也不见了“林妹妹”了。
一朝花落人去也,“林妹妹”就这样,以全国人民猝不及防的方式香消玉殒了。她和她诠释得最为成功的角色一样,天生丽质却多愁善感,年纪轻轻却不幸早逝,现实的人生竟和林黛玉的悲剧那样暗暗契合。
陈晓旭是在2006年的四五月份,在医院的健康体检中查出自己罹患乳腺癌的。五一假期,她给最亲近的姑姑打去电话,叮嘱她保重身体。姑姑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听陈晓旭突然说起这个,顿时起疑,在她的追问之下,陈晓旭的丈夫郝彤只能透露妻子已经是乳腺癌二期了。
(这张照片后可见用于辅助行走的拐杖)
夫妻俩要求姑姑务必保密,千万不能告诉父母。等到陈晓旭的父母得知此事后,陈晓旭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一条腿被癌细胞占据,失去了行动能力了。其实,凭陈晓旭的经济状况,她完全可以找到国内外最顶尖的治疗乳腺癌的医院,尝试挽救自己的生命的。但她却没有选择及时的治疗,得知女儿病情的父亲,恳求陈晓旭接受化疗手术,但陈晓旭却对此十分排斥,她说出5个字:
“我选择死亡。”
好朋友邓婕也苦劝陈晓旭尽快治疗,但显然陈晓旭是知道化疗之苦的。她不能接受化疗对自己容貌的摧残,不想看到一个被病痛折磨到惨无人形的自己,如果只有化疗才能救她,那么她宁肯不治。在生命的最后,陈晓旭选择主动剃光头发,皈依佛门,在佛经声中平静地迎接死亡的降临。
这样的抉择,终究是令人惋惜的,她走得时候才只有41岁啊!有的人理解陈晓旭,认为她走得坦然,作为一个癌症患者是非常有勇气的。有的人则为陈晓旭不值,认为是笃信佛学,让她严重耽误了自己的病情,因为乳腺癌并非不治之症,早发现早治疗,还是有相当的治愈率的。陈晓旭查出了病情,向亲友隐瞒消息,却一头扎进了佛经当中......
陈晓旭之死,引发了社会热议。著名院士何祚庥,公开炮轰“中医”。因为当时盛传,陈晓旭早就发现身体不适,但她没有去大医院做检查,而是寻求中医大夫的帮助。
“中医哪有‘癌症’这个概念呢?也不用现代仪器设备做检查,就告诉你熬草药喝,管用吗?她最后还是西医查出来的是乳腺癌。”何祚庥并不觉得自己的观点太过武断,“中医里面起码90%是糟粕,可以说,陈晓旭就是信中医才死的。”
“我从来没说中医是‘伪科学’,但是中医很大一部分理论是不科学的。‘阴阳五行’哪个大夫说得清楚是什么?癌症啊,心血管病啊,中医别说治疗,发现都发现不了。”何祚庥滔滔不绝,然而他的专业领域其实是物理学。记者质疑,他这样“跨界”在医学方面讨论陈晓旭之死是否合适。
何院士回答说:“这怎么不合适?这是基本的常识问题。怎么开刀怎么治我不懂,但是如果我的亲友和我说她乳腺疼,我一定劝告他们去医院找大夫,而不是在家里喝草药。”
一时间,陈晓旭之死,又引发了国人对传统中医和现代医学的讨论。
然而在喧嚣过后,前边说好了要和陈晓旭一块余生用自己的一片诚心弘扬佛法的丈夫郝彤,后来却选择还俗,并且组建了新的家庭。人们纷纷嘲笑这个虚假的“虔诚的佛教徒”背信弃义,食言而肥。但也有人理解他,认为郝彤是为了照顾陈晓旭的感受,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陈晓旭走了,但活着的郝彤生活还在继续,凭什么苛求人家真的当一辈子的和尚呢?
关于这些事儿的争议还在继续着,但恐怕永远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对与陈晓旭最好的纪念,还是时常把87版《红楼梦》找来看看。美人在凡间的肉体可以殒灭,但经典的角色将在荧幕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