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某社交平台最新出炉的年度影响力人物纪录片,关于李蠕蠕的短片让我感慨万千。
因为从她的故事里,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有些创伤,除了吞噬与痛苦,还同时并存着一个极少数人能发现并解锁的面向——
馈赠。
对,你没看错,痛苦除了带来毁灭,也能带来馈赠,而正是这种馈赠,成就了李蠕蠕。
喜欢刷短视频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李蠕蠕吧?
就是那个模仿能力超强,从TVB到环球小姐到向佐到《再见爱人》全员,从妆造、语气、神态到动作都惟妙惟肖,让人惊呼“让你模仿没让你超越”的李蠕蠕。
就是那个总结能力超强,从销冠系列到各国特色系列到56个民族新娘系列,把日常生活场景和人物特色的精髓萃取和还原得淋漓尽致的李蠕蠕。
就是那个稳定高产,却又能从服化妆造等细节把控严格,从剧本到拍摄剪辑都精心策划,确保每个视频都高质高量,让人羡慕其“毫无创作瓶颈”的大才女李蠕蠕。
没有人相信这个拥有2400万粉丝、一条广告收入就超10万的超级网红没有团队。
但纪录片展示,她的的确确是“一人剧场”,从服装采办开始,所有流程亲力亲为,就是一个超强的“六边形战士”。
但是,最触动我的并不是李蠕蠕的成功和强大,而是她成功的原因。
肯定有人认为,她的成功归结于她的才华。
这只是表面,从根本上来说,她能成功恰好是因为原生家庭给她的创伤——不被看见。
01
“被看见的感觉真好”
在记录片中,李蠕蠕回应了网友关于“毫无创作瓶颈”的赞美。
她说:“不是没有瓶颈期,我每天都在为流量而焦虑,但是我不敢停下来,因为我害怕一停下来,就是万劫不复。”
我们看到,一个视频作品发出去后,李蠕蠕那种揪着一颗心盯着数据,有时甚至不忍直视的状态,确实有种和超级大网红身份格格不入的异常紧绷感。
她所指的万劫不复是什么呢?
是流量掉下去,再次失去被看见的可能。
可以说,“被看见”已经成为了她卯足全力的动力来源;
持续被2400万粉丝,乃至越来越多的人看见,成了她现在的“精神支柱”和“救命稻草”。
李蠕蠕曾经当过主持人,但每次观众喜爱度都是垫底;
她还上过《奇葩说》,但没有一个人记得这张脸,甚至还因此被单位穿小鞋,险些被辞退。
她曾经和我们一样,都是不被看见的大多数,在人海里浮浮沉沉,辛辛酸酸,无人在意。
有的人觉得无所谓,普普通通过一生也挺好;
但有的人就无法忍受。
她心里扎着一根刺,让其疼痛不已,非要拔出来不可——
这根刺,往往就是原生家庭留下的。
纪录片有一部分是李蠕蠕的父母来深圳看她,一起所做的采访。
她的父亲是某大学的行政管理者,母亲是一名公务员,算得上是双体制内的家庭。
但可能正因为如此,父母思想正统、管理严格,对李蠕蠕从小要求非常之高。
高到什么地步呢?
李蠕蠕曾在英语听力竞赛中获得三等奖,却没等到任何认可与夸奖,反而等来了母亲因她未获一等奖的指责和嫌弃,她很伤心,最后偷偷撕掉了那张奖状。
很多父母所谓的“高要求”,就是永远都看不见自己内心那根标准线之下的孩子,无论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取得了多好的成绩。
看不见就是一种隐形的打压和否定,否定她的一切,甚至是否定她的存在。
并通过这种苛刻的、残忍的否定,倒逼着孩子去够那根标准线。
可是,那根完美的线,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够得上的——
这就导致了,很多人陷在这个“自证存在”的创伤里,一辈子都在兜兜转转地够那条线。
李蠕蠕就是如此。
与其说,她以“担心万劫不复”的心态去倒逼自己成长,是为了被更多人看见,不如说,她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被自己的父母看见。
想去解开那条线的魔咒之后,拥抱自己的人生。
可惜,她已经被这条线死死缠住了。
哪怕已经跻身头部网红行列,成为当之无愧的赛道TOP选手,仍然觉得远远不够,焦虑仍然遥遥无期。
02
创伤的一体两面
人人都渴望被看见。
但是极度渴望被世界看见的人,内心往往有着关于“不被看见”的创伤,一个巨大的黑洞。
这个黑洞吸食着他们,将其卷入无尽的恐惧和焦虑之中,无法安然活在当下。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一个足够成熟稳定的真实自我,能在当下感觉到存在的意义。
必须要被很多人看见,甚至被全世界看见,才能补足这个真实自我的极度匮乏,让她感觉“活着还是有点意思”。
或者说,他们的being状态是非常弱的,反之doing状态则超强。
这刚好是创伤的一体两面。
弱being状态让人无法松弛,内耗不断,享受不了一点美好的人生;
而强doing状态则鞭打着自己一直努力向前向前向前,不断达成新成就。
这种人活得很累,但往往都很成功。
我想起了一个朋友。
她曾经在金融行业工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但从毕业到现在,她卷副业比谁都卷得认真,搞自媒体搞得不亦乐乎,经常熬夜到两三点。
我本来以为是她精力旺盛。
但是有段时间她抑郁了,茶不思饭不想,啥事都不感兴趣,每天懒得连澡都不想洗。
生活几乎全线停摆,工作也三天两头请假,唯一没停的,就是副业。
后来,短视频真的做到了百万级粉丝的体量。
而她也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不再当高级牛马。
这种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内驱力,往往都是拜创伤所赐,被恐惧追着跑,比被希望牵着走,动力要强得多。
就像李蠕蠕所说:“我做了很多事情,都没被看见,就这一件事,好像杂糅了所有我所擅长的事情,我觉得呆在上面的感觉挺好的”。
“上面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就是顶尖之上,被看见、被认可、被弥补匮乏之后,“活着有点意思”的感觉。
他们完全不顾及透支生命,拼尽全力也要获得的,就是这种感觉,而成功只是副产品罢了。
当然,李蠕蠕也好,我朋友也好,都是属于高阶的“找存在感”,因为他们发掘和整合了自己的才华;
而还有一些活在浑浑噩噩之中,尚未自我开发,又有着同款创伤的人,就表现在特别喜欢“搞事情”。
不搞事就不被看见,不被看见就是不存在,不存在就会死。
就像《浮夸》所唱:
重视能治肚饿,未曾获得过,便知我为何。
大动作很多,犯下这些错,搏人们看看我,算病态么。
03
自我和解,才是救赎
如果要我再来回答一次“如何面对原生家庭给自己带来的创伤和阴影”这个问题,我可能会有以下两个建议:
第一,不要白白吃苦,承受了A面的痛苦那么多年,也去看看B面的馈赠。
不仅仅是“不被看见”这一种创伤有一体两面性。
从小缺爱缺安全感的人,虽然A面内心脆弱,悲观沮丧,往往B面情感细腻丰沛,那种“破碎感”能带来很多意象和灵感,所以具有极强的艺术天赋。
从小被羞辱PUA的人,虽然A面性格敏感,情绪不稳,往往B面洞察力极强,极其擅长察言观色,也具有强大的共情能力,是处理人际关系的一把好手。
从小被重男轻女的人,虽然A面“爱自己”十分艰难,往往B面有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帮助自己功成名就,过得顺风顺水。
一方面,我们被创伤吞噬、被其纠缠、被其操控,它凝结在人格底层,透过性格和情绪表达,让人痛苦不已,有时还会搞砸自己与世界的关系;
而另一方面,它又往往赋予我们独特的才华、光芒和动能。
关键是,我们有没有觉知、意愿和能力,去抓住这些馈赠,将其转化为人生的一种优势。
就像李蠕蠕一样,一边持续痛苦焦虑着,一边不断创新成功着。
前者为阴面,后者为阳面,正如《易经》所言,一阴一阳之谓道,有阴必定有阳,阴阳的整合与转化使得万物生生不息。
如果只被阴面所吞噬,这个创伤就失去了所有转化的可能,只能在灵魂中衰败和腐烂,而我们也将永远留在原生家庭的宿命之中。
第二是,松开“那根线”,别再渴求父母的道歉。
在纪录片中,还有一个很戳人的点是,李蠕蠕有好几次提起小时候的伤心事,可是父母都笑着予以了否认。
“我从来没有管你管得那么严格”;
“怎么可能,你得了三等奖我还指责你”;
“忘记了,那我肯定不记得”。
后来李蠕蠕在接受单独采访时说:
“有一些我不方便在这里说的东西,他们可能觉得那时候是小孩子,没什么,但我真的就是一直记得,也一直无法释怀。”
原生家庭之殇,可能最无力的也是这样,我们的伤痛历历在目,父母却忘记了。
看过我早几年文章的朋友,可能知道那时候我提到过一个观点:不愿意承认错误,是父母在维护自己的自恋。
但这两年,我的想法变了。
因为我发现,父母在衰老之中,大脑功能和心理功能在衰退,而他们也顺其自然地过滤掉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来帮助自己完成这一生的统整。
这是每一个老人的任务,当他回顾一生时,更愿意感觉自己是好的、有价值的、有意义的。
只有这样,才能相对平静地走向人生终点,拥抱死亡。
他们也许不是为了维护自恋,是真的忘记了。
所以,再被曾经他们所设置的“线”牵绊已经毫无意义,想和他们就过去的创伤达成和解也已经无法实现。
救赎的办法,只能是自我松绑、自我和解。
至少,我们看见了,他们留下的创伤和阴影,除了阴面,还有阳面,给了痛苦,同时也给了馈赠。
对于有些人,创伤是一生的梦魇;
而对于有些人,创伤则是自性化的起点,因为它成就我们的独一无二。
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至于光能不能进来,进来到什么程度,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就是我们自己的功课了。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承载着原生家庭之殇而来,却最终也能在伤口之中,乘光飞翔——
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