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官宣彻底告别演艺圈的那天，几张照片把我也送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照片里，裴锦宴正护着那位传说中的“心尖宠”，两人并肩出入高端酒店。
网上的流言蜚语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大伙都说，哪怕是精心娇养的金丝雀，正主一回来，也得乖乖腾地方。
后来我收拾行囊离开了燕京，正赶上裴锦宴出席那位的电影发布会。
有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把话筒递到了他嘴边。
“听说温小姐这个时候辞演退圈，是打算回家接受家族联姻了？”
裴锦宴听完嗤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笃定得很。
“她？绝不可能。”
是啊，如果是二十岁的温楚宜，确实干不出这事儿。
可您猜怎么着，现在的温楚宜，已经二十七岁了。
人生统共也就那三万来天，我这次只想奔向那个满眼都是我的人了。
1
“这戏的女一号，给徐幼宁演。”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费口舌重复，听懂了吗。”
裴锦宴这会儿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估计是真动了气，他手里的刀叉重重地磕在盘子上，那动静听得人牙酸。
我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硬是把眼眶里的泪给憋了回去。
桌上的手机像是催命似的震个没完。
我刚抓起手机走出包间想透口气，迎面就撞上了正要推门的徐幼宁。
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听说今儿是你生日，阿宴非让我一块过来凑个热闹。”
我一眼就瞟见她脖子上那条宝石项链，那是裴锦宴前两天在拍卖会上砸重金拍回来的。
真漂亮，也真扎眼。
我冲她点了点头，侧身绕过去，找了个清净的角落。
电话刚接通，我哥那带着几分慵懒又透着慈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大明星，生日快乐啊。”
“咱家老爷子回国了，你心里有点数，那桩婚事估计又要提上日程了……”
这婚事还是我小时候，爷爷跟他的老战友在酒桌上定下的。
后来爷爷身体抱恙出国疗养，这事儿也就没人再提，一直搁置到现在。
我垂着眼皮，看着地砖上的花纹，出声打断了我哥的话。
“哥，这婚我结。”
“我也知道霍家那边的规矩严，我会尽快把手头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然后……彻底退圈。”
2
等我再推开包间的门，徐幼宁已经像个挂件似的黏在裴锦宴身边了。
她面前摆着的，正是裴锦宴刚切好的那份牛排。
“楚宜，阿宴跟我说了，你愿意把《浮生》这部戏让给我。”
“我也知道这部戏对你意味着什么，但你也理解一下，这是我重回大银幕的关键一步。”
“楚宜，这人情我记下了。”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
我愣是没听出半点谢意，反倒听出了一股子炫耀的味道。
我抿紧了嘴唇刚想反驳，裴锦宴就在旁边接了茬。
“有什么好谢的。”
“不过就是一个角色，再说你本身就比她更有灵气。”
裴锦宴眼底那种毫无底线的纵容，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
我耳边突然回荡起我哥以前苦口婆心的那些话。
“楚宜，裴锦宴这人靠不住。”
“哥是个粗人，但我知道，一个男人如果不公开、不回应，那就是没把你当回事。”
其实也不是没当回事。
是压根就不爱。
我哥那时候那是给我留着脸面呢。
我强压下心头那股子翻涌的酸楚，硬挤出一丝笑。
“这戏是陈导亲自点名找我的。”
“我也没权利私相授受。”
“裴总您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应该清楚陈导的脾气，他的选角谁也插不上手。”
裴锦宴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语气凉薄到了极点。
“既然这样，那你就主动辞演。”
3
入行摸爬滚打了七年。
从默默无闻的小制作到如今的大银幕。
裴锦宴算是一路看着我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他比谁都清楚，陈导这部《浮生》对我而言，原本会是职业生涯里的一座里程碑。
可就在这一秒。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是电影不重要，是裴锦宴这个人，在我心里没分量了。
我沉默了好半天，直到裴锦宴那种不耐烦的语气再次响起。
“你有意见？”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意见，听您的。”
回包间之前，我就已经给陈导拨了电话赔罪。
老人家在电话那头劝了我半天。
为了这个角色，我在话剧团里没日没夜地磨了三年演技，这他是知道的。
直到听说我要回去结婚，陈导才叹了口气。
裴锦宴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这次这么容易就松了口。
“楚宜，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让秘书帮你挑了几个不错的本子，过两天你自己选一个。”
这典型的就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自从徐幼宁回国。
裴锦宴就一直用这种手段，一点点蚕食我的资源。
只要是徐幼宁看上的，我就得乖乖双手奉上。
以前吵得最凶的时候，我曾红着眼问过他，“要是哪天，她连你这个人都要抢，我也得让吗？”
那时候裴锦宴说，“她不会。”
直到此时此刻。
我才算是琢磨过味儿来。
他说她不会。
而不是说他不给。
4
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燕京的天空竟然飘起了初雪。
裴锦宴二话没说脱下身上的大衣，无比自然地披在了徐幼宁肩头。
我就瞅了一眼，立马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裴锦宴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妥，假装咳嗽了一声想解释。
“幼宁她身子骨弱，受不得……”
“没事的裴总，我都懂。”
“接我的车到了，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保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后头还跟着一辆我熟悉的跑车。
我笑着打断了裴锦宴的话，心里头竟然比刚才还要平静几分。
刚拉开车门，徐幼宁突然出声喊住了我。
“楚宜，要不一块走吧？”
“让阿宴顺道送你，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怎么也得好好谢谢你。”
她说着还假装推了推裴锦宴的胳膊。
“你这人怎么当男朋友的，都不知道送送人家。”
“怎么跟当初咱俩谈恋爱那会儿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裴锦宴低头看着徐幼宁，眼底满是我从未见过的柔情蜜意。
“不用管她。”
“我先送你回去要紧。”
他接过门童递来的车钥匙，从始至终连个余光都没分给我。
徐幼宁还在那不依不饶，活脱脱就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我都教过你多少回了，女朋友是需要哄的。”
“裴锦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心上啊。”
车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轻笑出了声。
何止是她的话啊。
她整个人，都被他妥帖地放在心尖上呢。
5
徐幼宁是裴锦宴刻骨铭心的初恋。
我俩在一起的第三个年头，他喝得烂醉，嘴里迷迷糊糊喊的还是徐幼宁的名字。
那位出道即巅峰的金像影后。
后来不知怎么突然退圈出了国，再也没了音讯。
那天晚上，我睁着眼熬了一宿。
等裴锦宴酒醒了，他把我揽怀里，倒是坦诚得很。
“那时候年轻，不懂什么是爱。”
“就算现在再见面，我对她也就剩点愧疚了。”
所以后来他们还是见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之后裴锦宴对我更舍得花钱了。
他跟散财童子似的往我身上砸资源。
他说他喜欢看我在大银幕上发光，喜欢看我在镜头前自信张扬的劲儿。
就像二十岁那年，我第一次去试镜。
身为投资人的裴锦宴力排众议，直接拍板让我演女一号。
后来那片子小火了一把。
经纪人带我去那种全是男人的酒局，说是要好好感谢资方爸爸。
我哪知道酒里被人动了手脚。
就在我慌得六神无主的时候，裴锦宴突然推门闯了进来。
那一晚。
有些事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发生了。
试镜时的那一眼惊艳，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让我彻底栽了进去。
后来，裴锦宴捧我。
就跟现在他捧徐幼宁，是一模一样的路数。
6
我抽空回了一趟裴锦宴送我的那套公寓。
自从徐幼宁回来，裴锦宴基本就不怎么往这儿跑了。
偶尔来那么一两回，也是因为抢了我的通告心里过意不去。
他让我在公寓等着。
听我亲口说了“没关系”之后，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至于今天。
他大概率是不会来的。
来之前，我特意让物业送了几个大号的纸箱上来。
我放着歌，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屋子里的零碎。
展示柜里那些照片被我一张张取了下来。
裴锦宴私下从不跟我合影。
能摆出来的这些，大多是我们出席商务活动时的官方图，可即便这样，我以前也当宝贝似的供着。
等箱子封好口，裴锦宴的邮件也到了，又是几个剧本。
紧接着飞信消息也跟了过来。
“接下来半个月我要出差，消息可能回不及时。”
“你看中哪个本子直接联系我助理。”
“生日快乐，早点睡。”
我扯了扯嘴角，没回。
走出公寓大门前，我把智能锁里自己的指纹删得干干净净。
钥匙和门禁卡也都整整齐齐码在玄关柜的托盘里。
值夜班的物业小哥看我推着箱子，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温小姐，这些都不要了吗？”
“嗯，不要啦。”
“麻烦您帮我处理一下，谢了。”
7
《浮生》官宣演员阵容的那天，在外地出差的裴锦宴破天荒给我打了个电话。
“那几个本子你都没看上？”
“助理跟我说你一直没找他。”
他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哥这会儿正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上，一听是裴锦宴的声音，眉头立马挑了起来，一脸的不爽。
“最近先不接戏了，我有别的安排。”
“我在开车，先挂了。”
裴锦宴那边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
就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一道细细弱弱的女声透过车载音响，清晰地钻了出来。
“楚宜是不是还在因为《浮生》这事儿生气呢？”
“阿宴，对不起啊，都怪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正好撞上我哥那探究的眼神。
“哥，解约的事我自己能搞定。”
“你放心吧。”
碍于裴锦宴的面子，当初合同里的商务条款大多是偏向我的。
就算我单方面违约，也赔不了多少，造不成什么大影响。
“有搞不定的就找你哥。”
“前头路口把我放下，我去找那个谁……”
我哥点了点头，话到嘴边突然卡了壳。
他有些尴尬地把视线移向窗外。
“霍庭州正好也在燕京出差。”
“等你这边事儿办完了，咱们一块回涵城。”
8
直到我把解约流程全走完了，裴锦宴那边似乎还被蒙在鼓里。
要是换作以前，但凡我这儿有点风吹草动，他总是第一个知道，生怕我受半点委屈。
决定退圈那天，我还瞎操心裴锦宴会不会从中作梗。
拟好那条官宣的围脖动态后，我自己都笑了。
真是想多了。
我也松了口气，这样正好。
开始得糊里糊涂，结束得干脆利落。
围脖是设定好定时发送的。
等我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已经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
有爸妈打来的。
有圈里几个死党打来的。
还有之前合作过、关系挺铁的制片人和导演。
我哥的电话正好这会儿又打了进来，语气听着挺急。
“在家呢？”
“方便不，我现在过去一趟。”
直到我哥满头大汗地站在我家门口，我才知道热搜已经爆了。
裴锦宴和徐幼宁在国外出双入对的照片被人扒了出来，好巧不巧我又在这个节骨眼官宣退圈。
网上的段子手都在调侃。
说再得宠的金丝雀，也得给白月光腾位置。
我盯着屏幕上那条点赞最高的评论，心里其实连点涟漪都没有。
“楚宜，你没事吧？”
“我已经找人去撤热搜删帖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本来想说不用的。
可温家毕竟在涵城有头有脸。
我不在意，不代表温家不在意。
而我，是真不想再跟裴锦宴这三个字扯上任何瓜葛。
9
裴锦宴是回燕京的第二天联系的我。
这会儿热搜撤得差不多了，连带着我退圈那条动态的热度也被压到了底。
他把我约到了公寓。
我刚走到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按密码，门就从里面开了。
他脚上还踩着皮鞋，大衣随意搭在胳膊上。
看样子也是刚进门。
他捏了捏鼻梁，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温楚宜，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圈？”
“是不是平时我太纵着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