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大学时候的同学,学舞蹈的。当时在学校外面被一个大款包养了。她是我们系里的风云人物,身段高挑,脸蛋漂亮,天生就是吃舞蹈这碗饭的料子。从进校开始,她就是各种演出的领舞,每次往舞台上一站,聚光灯一打,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黏在她身上。那时候追她的男生能排半条街,有同级的同学,还有师哥,可她谁都看不上,对那些递情书、送礼物的人,总是淡淡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大二下学期,她突然搬离了宿舍,说是在外面租了房子。大家一开始没多想,只当她是为了练舞方便,毕竟宿舍晚上要熄灯,没法熬夜压腿、练技巧。直到有一次,有人在学校门口看到她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豪车,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头发有点花白,一看就不是同龄人。没过多久,她浑身上下的行头就换了样,拎的包是大家只敢在杂志上看的牌子,穿的衣服、鞋子全是奢侈品,连上课背的舞蹈包都换成了限量款。
慢慢的,风言风语就在系里传开了,说她被一个大款包养了,那套校外的公寓、身上的奢侈品,全是那个男人给的。有人羡慕她,说她命好,不用像大家一样,为了凑学费、买练功服发愁,轻轻松松就能过上好日子;也有人看不起她,觉得她丢了学舞蹈的人的脸,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非要走捷径。
她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些闲话一样,依旧每天化着精致的妆来上课,练舞的时候也依旧拼命,下腰、劈叉、翻跟头,每个动作都做得标准到位,一点没因为手头宽裕就懈怠。只是她很少再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吃饭、逛街,总是独来独往,课间要么坐在角落里看舞蹈视频,要么就是对着窗户发呆,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是农民,还有个弟弟在读高中,全家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她学舞蹈本就烧钱,练功服、舞鞋、演出服,哪样都不便宜,再加上学费,几乎掏空了家里的积蓄。她试过兼职,去舞蹈培训班当老师,去商场发传单,可赚的那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那个大款就是在她最缺钱的时候出现的,说能帮她解决所有的经济难题,条件就是让她陪着他。
她答应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还每个月给父母打钱,给弟弟寄生活费。只是她很少再笑了,每次演出结束后,别人都去庆祝,她却会独自离开,坐上那辆黑色的豪车,消失在夜色里。
大三那年,她拿到了一个全国舞蹈比赛的金奖,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她哭了。台下的我们都知道,这个奖有多不容易,她背后付出了多少汗水。可也有人在私下说,她能拿到这个奖,肯定是那个大款帮她疏通了关系。这话传到她耳朵里,她没辩解,只是把那张奖状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锁进了抽屉。
大四毕业前夕,那个大款突然消失了,听说是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她的公寓被收走,身上的奢侈品也被拿去抵债,一夜之间,她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有人幸灾乐祸,说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可她没哭没闹,默默搬回了宿舍,找了两份舞蹈老师的兼职,一边赚钱,一边准备毕业汇演。
毕业汇演那天,她跳了一支自编的舞,没有华丽的服装,没有炫目的灯光,只有她一个人在舞台上,用肢体诉说着这几年的起起落落。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她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掌声雷动。
后来我们就断了联系,听说她毕业后去了南方的一个舞蹈团,成了一名正式的舞蹈演员,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站稳了脚跟。
其实,没人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她的选择。她只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了一条最快捷的路,这条路满是非议,却也让她熬过了最难的日子。她从来没放弃过自己的舞蹈梦,不管过得多好,练舞的苦一天都没少吃。
那些轻易指责别人选择的人,真的能体会到别人的难处吗?难道在生存面前,所谓的尊严和体面,真的就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