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镜头切到我脸上的时候，我正盯着地面，琢磨着要不要假装肚子疼溜走。
“温老师，温老师？”
主持人第三次喊我，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催促。
我抬起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啊？怎么了？”
“纪先生来了，大家都打招呼呢。”主持人眼神示意我看向门口。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池牧野就站在那里。
五年没见，他好像一点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黑色大衣衬得他肩宽腿长，站在我们这简陋的乡村小院里，像是误入油画世界的雕塑。表情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看不出情绪。
只是目光扫过我时，停留了半秒。
就半秒。
“池先生，欢迎欢迎！”导演我姨夫——现在该叫他温导了——第一个冲上去握手，满脸堆笑，“您能来我们节目，真是蓬荜生辉啊！”
其他嘉宾也围了上去。
宋清音站在最前面，笑得温婉得体：“池先生，好久不见。”
她今天穿了条米白色长裙，外面套了件浅色针织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和站在旁边穿着工装裤、头发随便扎成丸子头的我，形成了惨烈对比。
池牧野对她点了点头：“宋小姐。”
语气疏离得像个陌生人。
我挑了挑眉。
咦？不是说这是他的初恋白月光吗？这态度不太对劲啊。
“温老师，您不过来打个招呼吗？”温导又喊我了，声音里带着威胁。
我磨磨蹭蹭走过去，扯出个笑：“池先生好。”
池牧野看着我，没说话。
空气突然安静。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疯狂滚动：
【怎么回事？池牧野为什么一直盯着姜渡看？】
【他们认识？】
【不可能吧，姜渡这种性格，能和池牧野有交集？】
【但池牧野看她的眼神好奇怪啊......】
【姐妹们，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温导赶紧打圆场：“池先生，这是我们节目的常驻嘉宾温暖，您可能不认识，她性格比较......活泼。”
池牧野终于开口了。
声音低沉，和记忆里一样：“认识。”
两个字，像往平静的湖面扔了块石头。
我心脏猛地一跳。
宋清音的笑容僵了一下。
其他嘉宾面面相觑。
温导也愣了：“啊？您认识温暖？”
池牧野的目光还落在我脸上，缓缓道：“高中同学。”
我深吸一口气，挤出更灿烂的笑容：“对对对，高中同学！你看我这记性，刚才都没认出来！池先生变化太大了！”
这话说得假得我自己都听不下去。
池牧野没拆穿我，只是淡淡补了一句：“你倒是一点没变。”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直播间已经炸了：
【什么？！高中同学？！】
【所以温暖和池牧野早就认识？】
【那池牧野的初恋......】
【不会就是温暖吧？！】
【不可能！池牧野说过他初恋温柔胆小，温暖哪点沾边了？】
【但池牧野看她的眼神真的很不对劲啊！】
温导不愧是老江湖，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巧了！池先生，咱们别站这儿说了，进屋坐，进屋坐！”
【2】
进屋后，节目组安排池牧野坐在主位。
我挑了最远的角落坐下，努力降低存在感。
但温导显然不打算放过我。
“温暖，你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这边，和池先生叙叙旧啊！”
我瞪了他一眼。
他假装没看见。
池牧野开口了：“不用，坐哪儿都一样。”
我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他又说：“反正待会儿分组活动，会重新安排。”
我：“......”
果然，温导接话：“对对对！池先生提醒我了！咱们今天下午有个任务，需要两两组队去后山捡柴火。这样吧，既然温暖和池先生是旧识，你们俩一组！”
我差点跳起来：“这不合适吧？池先生是客人，应该和——”
“和谁一组？”温导打断我，“宋老师？”
他看向宋清音。
宋清音微微一笑：“我都行，听节目组安排。”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弹幕又开始分析：
【宋清音这态度，好像真的和池牧野不熟啊】
【所以之前的传闻都是假的？】
【但池牧野的初恋到底是谁？】
温导拍板：“那就温暖和池先生一组！宋老师和周老师一组，李老师和张老师一组，正好！”
周老师叫周屿，是个新晋流量小生，性格活泼。
他举手：“导演，我想和温姐一组！我崇拜温姐很久了！”
温导瞪他：“轮得到你挑？服从安排！”
周屿蔫了。
我还在做最后挣扎：“姨夫，我觉得——”
“叫导演！”温导板起脸，“节目里只有导演和嘉宾，没有亲戚！”
我：“......”
行，你狠。
池牧野全程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挣扎。
最后，他站起身：“什么时候出发？”
温导看了眼时间：“现在就可以！各组领工具，然后出发！晚饭前回来，捡的柴火最多的组有奖励！”
工具是斧头和背篓。
我认命地走过去，挑了把最顺手的斧头。
池牧野跟在我身后，拿了背篓。
出门时，宋清音突然叫住我：“温暖。”
我回头。
她走到我面前，声音轻柔：“后山路滑，小心点。”
我点点头：“谢谢。”
“还有，”她顿了顿，看了眼池牧野，“池先生可能不习惯这种体力活，你多照顾着点。”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
我笑了：“宋老师放心，我力气大，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
说完，我扛起斧头就走。
池牧野跟了上来。
【3】
走出院子，摄像师跟在后面，但保持着一段距离。
山路确实不好走，昨晚下了雨，地上都是泥。
我走得快，池牧野不紧不慢地跟着。
走了大概十分钟，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我忍不住了：“你怎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池牧野：“温导邀请的。”
我：“......我姨夫哪来那么大面子？”
池牧野：“他说，如果我不来，你就得一直单身。”
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池牧野伸手扶住我的胳膊。
手掌温热。
我赶紧站稳，甩开他的手：“他胡说八道什么！”
“他说你脾气太差，没人敢追。”池牧野语气平静，“需要有个优质男性出现，刺激一下市场。”
我气得想回去找温导算账。
“所以你就来了？”我转头看他，“池牧野，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他看着我：“那什么像我？”
我噎住了。
是啊，五年了，我早就不知道现在的池牧野是什么样了。
“就当还你个人情。”池牧野说。
我更疑惑了：“我欠你人情？”
“高中毕业晚会那天，”他提醒，“你帮我挡了一杯酒。”
我想起来了。
那天池牧野被灌了很多酒，我看不下去，抢过他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结果那酒度数太高，我当场就晕了，最后是池牧野送我回的家。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嘟囔，“而且我当时也不是为了帮你，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
“我知道。”池牧野说，“但人情我记着。”
我们又沉默着走了一段。
后山到了，树林茂密，地上有不少枯枝。
我开始干活。
捡柴火这活我熟，节目录了这么多期，早就练出来了。
我手脚麻利地捡起枯枝，折断，捆好，扔进背篓。动作行云流水。
池牧野就在旁边看着。
弹幕：
【温暖干活真的好利索】
【池牧野怎么不动啊？真让温暖一个人干？】
【太子爷嘛，估计没干过这种活】
【但他也不能光站着看啊】
我其实无所谓。
一个人干活更自在。
但池牧野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变了很多。”
我头也不抬：“人都会变。”
“高中时，你连虫子都不敢碰。”
我动作一顿。
想起高中时的自己。
那时候确实胆小。怕黑，怕虫子，怕打雷，说话细声细气，被同学嘲笑是“温吞水”。
和现在的我，判若两人。
“那时候不懂事。”我轻描淡写，“后来发现，胆小解决不了问题。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池牧野没接话。
我继续捡柴火。
背篓快满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经验告诉我，这声音不对劲。
我猛地回头，看到一条蛇从草丛里钻出来，正朝着池牧野的方向游去。
“别动！”我压低声音。
池牧野站在原地。
我慢慢放下斧头，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树枝，慢慢靠近。
蛇似乎察觉到了威胁，抬起头，吐着信子。
弹幕已经疯了：
【蛇！有蛇！】
【我的天啊！好可怕！】
【温暖要干什么？她不会是想......】
下一秒，我出手了。
树枝精准地压住蛇的七寸，另一只手迅速捏住蛇头后方。
整套动作不到三秒。
蛇在我手里挣扎，但已经构不成威胁。
我松了口气，转头对摄像师说：“麻烦镜头别拍太近，吓到观众。”
然后我才看向池牧野：“没事了，是菜花蛇，没毒。”
池牧野看着我，眼神复杂。
“这就是你说的，”他缓缓道，“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我把蛇放到远处的草丛里，回来拍拍手上的土：“不然呢？等它咬你？”
“你不怕？”
“怕啊。”我说，“但怕也得处理。总不能哭着跑吧？”
池牧野沉默了。
弹幕：
【徒手抓蛇......我服了】
【温暖是真的虎】
【池牧野的表情好有意思，好像受到了冲击】
【他现在还觉得初恋温柔胆小吗？】
【我突然觉得，温暖可能真的是他初恋......】
【细思极恐】
【4】
捡完柴火回去的路上，池牧野主动背起了背篓。
我有点惊讶：“我来吧，挺重的。”
“不用。”他调整了一下背带，“你刚才......很厉害。”
我笑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稀奇。”
“我以前也夸过你。”
“有吗？”我回忆，“你高中时话少得可怜，一天说不到十句。”
“说过。”池牧野很肯定，“你数学考满分那次，我说你很聪明。”
我想起来了。
那是高二下学期的一次月考，我破天荒考了满分。池牧野坐在我后面，看到成绩单后，说了一句“你很聪明”。
当时我开心了一整天。
“那也算夸啊？”我失笑，“太敷衍了。”
“是真心的。”池牧野说。
我脚步慢了下来。
夕阳西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突然问：“池牧野，你当年为什么突然转学？”
高三上学期，池牧野毫无预兆地转学了。连道别都没有。
后来听说他出国了，再后来，就是京圈太子爷的传闻。
池牧野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家里出了点事。”他说，“必须走。”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来不及。”他顿了顿，“也......不想让你看到我当时的样子。”
我没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
回到院子，其他组也陆续回来了。
温导检查各组的柴火，宣布：“温暖这组最多！奖励是今晚不用做饭，等吃就行！”
周屿哀嚎：“温姐，你也太厉害了！带着个新手都能赢！”
我看了眼池牧野：“他也没拖后腿。”
这话是真的。虽然大部分活是我干的，但池牧野确实尽力了。
晚饭是节目组准备的农家菜。
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还算融洽。
周屿是个话痨，一直在找话题：“池先生，听说您不常在国内？”
“嗯。”池牧野应了一声。
“那这次回来是长住吗？”
“看情况。”
“您和温姐真是高中同学啊？太巧了！”
池牧野看了我一眼：“是。”
“那您高中时是什么样？也这么......高冷吗？”
我插话：“他高中时更不爱说话，像个闷葫芦。”
池牧野：“你那时也不像现在这么......”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活泼。”
宋清音突然开口：“温暖现在的性格很好，很真实。”
这话听着像夸，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笑笑：“宋老师过奖了，我就是粗人一个。”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清音柔声道，“我是真的很羡慕你，能活得这么自在。不像我，总是顾虑太多。”
场面有点尴尬。
周屿赶紧打圆场：“各有各的好！来，吃饭吃饭！”
饭后，节目组安排了一个小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温导说这是为了增加嘉宾之间的互动。
我预感不妙。
果然，第一轮转瓶子，瓶口就对准了我。
温导笑眯眯地问：“温暖，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咬牙：“真心话。”
“好！”温导眼睛一亮，“请问，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我：“......”
弹幕：
【导演太会问了！】
【我也想知道！】
【如果是高中时期的话......】
我看了眼池牧野。
他也在看我，眼神平静。
“高中。”我说。
“具体什么时候？”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我抗议。
温导遗憾：“行吧。下一个！”
瓶子继续转。
这次对准了池牧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池牧野：“真心话。”
温导搓搓手：“池先生，请问您心中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网上早就传遍了。
温柔，胆小，细心。
所有人都等着池牧野重复这个答案。
包括宋清音。
她坐直了身体，表情期待。
池牧野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没有固定标准。”
温导愣了：“啊？可是网上都说......”
“那是以前。”池牧野打断他，“人的想法会变。”
“那现在呢？”周屿忍不住问。
池牧野看向我。
目光很深。
“现在觉得，”他缓缓道，“能徒手抓蛇的，也不错。”
【5】
空气凝固了。
连弹幕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然后彻底爆炸：
【他说什么？！】
【徒手抓蛇的也不错？！这是在说温暖吗？！】
【所以池牧野的初恋真的是温暖？！】
【信息量太大我消化不了！】
宋清音的脸色瞬间白了。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强笑着问：“池先生真会开玩笑。”
池牧野没接话。
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看得出来。
温导激动得手都在抖，但还是努力维持秩序：“好了好了，游戏继续！下一个！”
接下来的游戏，我全程心不在焉。
满脑子都是池牧野那句话。
他什么意思？
承认我是他初恋？
还是只是随口一说？
游戏结束后，各自回房休息。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池牧野发来的微信。
只有两个字：“出来。”
我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然后起身，披上外套。
院子里的摄像头晚上会关闭，这是节目组给嘉宾的私人时间。
池牧野站在槐树下，月光洒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银边。
“有事？”我走过去。
他转身看我：“今天的话，不是开玩笑。”
我心跳漏了一拍：“哪句？”
“每一句。”池牧野说，“温暖，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
太多了。
但我不知道从何问起。
最后，我只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现在才敢。”池牧野说得很慢，“高中时不敢。后来，找不到你。”
“你找过我？”
“找过。”他点头，“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但那时你已经进了娱乐圈，改了名字。温暖，姜渡。我没想到是同一个人。”
我确实改了名。
出道时，经纪人说“温暖”太普通，没有记忆点。所以取了艺名“姜渡”。
“那你现在找到了，”我说，“想说什么？”
池牧野走近一步。
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想说我后悔了。”他声音很低，“后悔当年没有勇气，后悔没有早点找到你，后悔让别人成了我的‘传说’。”
我鼻子有点酸。
但嘴上还是硬的：“池牧野，都过去五年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不是来追忆过去的。我是来重新认识你的。”
“现在的我，和你记忆里那个胆小怕事的温暖，完全不一样。”
“我看出来了。”池牧野竟然笑了，“但我觉得，现在的你更好。”
“哪里好？”
“真实。”他说，“鲜活。像野草，怎么踩都踩不死。”
我哭笑不得：“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夸你。”池牧野认真道，“温暖，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吧。”
就这一句话。
我的防线全垮了。
是啊，不容易。
从一个胆小怕事的乖乖女，变成现在这个能徒手抓蛇的“女汉子”，怎么可能容易。
但没人问过。
所有人都觉得，我就该是这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什么都能扛。
只有池牧野看到了，这背后的不容易。
“还行。”我吸了吸鼻子，“习惯了。”
“以后不用习惯了。”池牧野说，“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不想坚强的时候可以不坚强。温暖，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己。”
我抬头看他：“哪怕那个自己胆小又懦弱？”
“哪怕那个自己胆小又懦弱。”他重复，“但我觉得，你从来就不懦弱。当年敢替我挡酒的人，骨子里比谁都勇敢。”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久。
聊高中时的琐事，聊这些年的经历。
没有告白，没有承诺。
但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6】
第二天，节目继续录制。
任务是在村里帮老人干农活。
分组还是和昨天一样。
我和池牧野被分到去帮刘大爷家收玉米。
刘大爷是村里的留守老人，子女都在城里打工，家里就他一个人。
看到我们来，他很高兴：“温丫头又来了！这位是？”
“我朋友，池牧野。”我介绍。
池牧野礼貌地点头：“刘大爷好。”
“好好好！”刘大爷打量他，“小伙子长得真精神！有对象没？”
我：“......”
池牧野看了我一眼，笑道：“正在努力。”
刘大爷会意地笑了：“温丫头是个好姑娘！勤快，心眼实！就是脾气急了点，你得让着她！”
“一定。”池牧野说。
我脸有点热：“大爷，咱们先去收玉米吧！”
收玉米是个体力活。
我动作麻利，池牧野虽然不熟练，但学得很快。
刘大爷坐在田埂上休息，看着我们，突然说：“你们俩站一块儿，真般配。”
我手一抖，玉米掉地上了。
池牧野帮我捡起来：“谢谢大爷。”
“我说真的！”刘大爷念叨，“温丫头每次来，都是一个人干活。那些男明星，没一个顶用的。这小伙子不错，肯干，还不矫情。”
弹幕：
【大爷真相了】
【池牧野确实和那些男明星不一样】
【他干农活的样子好认真】
【温暖脸红了！】
【这对真的有点好磕】
干完活，刘大爷留我们吃饭。
简单的农家菜，但很香。
吃饭时，刘大爷问池牧野：“小伙子是做什么的？”
池牧野想了想：“帮家里打理生意。”
“哦，做生意好！”刘大爷说，“但再忙也得顾家。你看我那些孩子，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钱是挣到了，家没了。”
这话说得朴实，但扎心。
池牧野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离开刘大爷家时，夕阳正好。
我们沿着田埂慢慢走。
池牧野突然说：“温暖，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脚步一顿。
“不是从过去开始。”他补充，“是从现在。以新的身份，重新认识，重新了解。”
我转头看他：“池牧野，你想清楚了吗？我现在是艺人，生活在镜头下。和我在一起，你的生活也会被曝光。”
“我想清楚了。”他说，“事实上，昨天节目播出后，我家公司股票涨了三个点。”
我：“......啊？”
“网友说，接地气的继承人形象，更受年轻人欢迎。”池牧野一本正经，“所以，和我在一起，你可能会帮我提升企业形象。”
我笑了：“你这是假公济私。”
“那也得有‘私’可济。”池牧野看着我，“温暖，给个机会？”
我没立刻回答。
而是问：“宋清音那边呢？网上都说她是你的初恋。”
“从来不是。”池牧野很肯定，“我和她只见过几次，都是家里安排的饭局。我不知道那些传闻是怎么来的，但我会澄清。”
“怎么澄清？”
“直接说。”池牧野拿出手机，“现在就可以。”
我按住他的手：“别。”
“为什么？”
“节目还在录。”我说，“现在澄清，会让人以为我们在炒作。”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认真道，“池牧野，如果我们要重新开始，我希望是因为我们彼此喜欢，而不是因为舆论压力，或者一时冲动。”
池牧野看了我很久。
然后他收起手机：“好，听你的。”
顿了顿，他又说：“但节目录完，我要正式追求你。”
“怎么追求？”
“像正常人一样。”池牧野说，“约你吃饭，看电影，送你回家。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去片场探班。”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京圈太子爷拎着奶茶，在片场外等我。
居然有点期待。
“那就，”我笑了，“看你表现。”
【7】
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温导安排了一个特别环节：嘉宾互送礼物。
礼物不能花钱买，必须亲手做。
我熬了一晚上，编了一个玉米皮编织的小篮子。
手艺粗糙，但好歹能看。
池牧野的礼物是一幅画。
画的是后山的夕阳，还有两个并肩走的人影。
画得不算专业，但很用心。
周屿起哄：“池先生这画的是谁啊？”
池牧野面不改色：“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温姐！”周屿大声说，“这身形，这发型，一模一样！”
宋清音坐在旁边，笑容勉强。
送礼环节结束后，温导宣布：“《乡村日记》第三季，正式收官！感谢各位嘉宾！”
大家一起拍了合影。
池牧野站在我旁边。
拍照时，他的手轻轻搭在我肩上。
很自然的动作。
但弹幕又疯了：
【搭肩了搭肩了！】
【这还不算实锤？】
【所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等一个官宣！】
节目录制结束，嘉宾们陆续离开。
池牧野有车来接。
他问我：“一起走吗？”
我摇头：“我还得收拾东西，而且我姨夫——温导找我有点事。”
“好。”池牧野没勉强，“那我等你电话。”
他走后，温导果然找我。
“温暖，你和池牧野......”他试探地问。
“如您所见。”我说，“但还没定，别瞎报道。”
“我哪敢！”温导笑，“不过温暖，池牧野这人，我打听过了，靠谱。你要是喜欢，就别错过。”
我意外：“您不反对？我以为您会嫌他背景太复杂。”
“背景复杂怎么了？”温导说，“关键是对你好。你爸妈走得早，我把你当亲闺女看。只要你幸福，对方是谁都行。”
我眼眶一热：“姨夫......”
“行了行了，别煽情。”温导摆摆手，“赶紧收拾东西去！对了，下个月你生日，记得回家吃饭！”
“知道啦！”
【8】
节目播出后，我和池牧野的绯闻上了好几次热搜。
但我们都保持沉默。
池牧野真的开始“正常追求”。
他会在工作间隙给我发消息，问我吃饭没，累不累。
会在我拍夜戏时，让人送热饮和点心到片场。
会在我生日时，推掉所有工作，陪我吃一顿简单的晚饭。
没有高调告白，没有鲜花豪礼。
但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认真。
三个月后，我接了一部新戏，要去山里拍两个月。
池牧野来送我。
机场里，他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什么？”我问。
“打开看看。”
我打开，里面是一条很细的手链，链坠是个小小的月亮。
“保平安的。”池牧野说，“山里信号不好，每天记得报个平安。”
“这么不放心我？”我笑。
“嗯。”他承认得很坦然，“温暖，我其实很胆小。”
我愣住。
“我怕你出事，怕你受伤，怕你又一个人扛着。”池牧野看着我，“所以，答应我，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头：“好。”
飞机起飞时，我摸了摸手腕上的月亮。
心里很踏实。
山里的拍摄条件很艰苦。
但池牧野每天都会发消息。
有时是几张照片，有时是几句话。
哪怕我回复得很晚，他也会等到我的“平安”才睡。
杀青那天，池牧野来了。
他开了五个小时的车，风尘仆仆，但眼睛很亮。
“恭喜杀青。”他递给我一束野花，“路上摘的。”
我接过花，笑了：“池牧野，你这追求期也太长了。”
“那，”他认真问，“可以转正了吗？”
山风吹过，带着青草香。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池牧野笑了。
那是我见过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9】
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没有高调官宣，但也没刻意隐瞒。
被拍到就大大方方承认。
网友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祝福。
宋清音那边，池牧野正式澄清了传闻。
他发了条微博：“从未有过初恋传闻，唯一喜欢过的，只有温暖。”
配图是我们高中毕业照的一角，我和他站在人群边缘，笑得很青涩。
这条微博炸了。
但池牧野不在乎。
他牵着我，走过大街小巷，像最普通的情侣。
一年后，他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仪式，就在我家客厅，我窝在沙发里吃薯片的时候。
他拿出戒指，单膝跪地：“温暖，嫁给我。”
我薯片掉了一地。
“你......你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池牧野说，“我想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想和你一起吃早餐，想和你一起变老。”
我哭了。
又笑了。
伸出手：“戴上。”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亲近的家人朋友。
温导哭得稀里哗啦，说终于把我嫁出去了。
周屿当伴郎，抢捧花比谁都积极。
刘大爷也来了，穿着新衣服，笑得合不拢嘴。
交换戒指时，池牧野低声说：“温暖，谢谢你，愿意让我重新认识你。”
我摇头：“是我该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可以既勇敢又脆弱，既独立又依赖。”
“因为爱你的人，”池牧野吻了吻我的额头，“爱的就是你全部的样子。”
礼成。
掌声中，我看向台下。
看到温导在擦眼泪，看到周屿在搞怪，看到刘大爷在鼓掌。
然后看向池牧野。
他也在看我，眼神温柔。
我想起高中时的那个下午，我因为一道数学题急得掉眼泪，他递过来一张纸巾，说：“慢慢来，我教你。”
那时的我们，青涩，胆怯，对未来一无所知。
但好在，走散了的人，还能再相逢。
好在，改变了的人，还能被爱着最初的模样。
“池牧野。”我小声说。
“嗯？”
“回家我想吃你做的番茄鸡蛋面。”
“好。”
“还要加两个蛋。”
“好。”
“明天陪我去看刘大爷吧，他说想你了。”
“好。”
“还有......”
“还有什么？”
我笑了：“还有，我爱你。”
池牧野握紧我的手：“我也爱你。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
夕阳洒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交织在一起，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