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宝岛玉女”的张美瑶(1941-2012),是台湾电影界第一代玉女掌门人。
在台湾南投县北部,很多人都听过“埔里出美女”,却不知这句俗谚是从埔里出生的张美瑶走红后才开始流传的。
由一位明星形成一句俗谚,足见张美瑶的美与当年在观众心目中的地位。
“宝岛玉女”张美瑶,本名张富枝,生于1941年1月1日,家中排行老二。
父亲原是经营木材生意,但经商失败后,工作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因此经济状况困难。
母亲有时趁着冬季休耕之时,向邻居租借田地,栽种如萝卜、芥菜、蕃薯等可晒成干的作物。
家中小孩则帮忙剥花生,打打零工。张富枝可说是在常常三餐不继的困苦环境中成长的。
1957年,张富枝自埔里中学毕业,便在对门的裁缝店帮忙,赚钱贴补家用。
当时于玉峰制片厂训练班任教的赖耀培的太太,是张富枝工作裁缝店老板的亲戚。
一日,赖太太到埔里找亲戚,告知张富枝玉峰公司在招考学生的消息,并希望她去试试。
张富枝就跟着几位埔里少女一起前往台中,由赖耀培面试。
一通过面试,她回埔里问过母亲后,隔天就收拾行李,在赖耀培的带领下搭火车到莺歌的玉峰影业公司受训。
玉峰的训练班位于台北县莺歌镇中湖的湖山制片场内,是身兼“大豹煤矿”与“嘉美牧场”的老板林抟秋(1920-1998)创建的。
湖山制片厂号称是当时台湾最大的电影制片厂,在这里,林抟秋正准备逐步实现他的梦想,而少女张美瑶,也正朝向她的明星之路迈进。
林抟秋认为“富枝”太日本化了,需要取个艺名。
由于林抟秋的几位女儿第二个字都是“美”字的、第三个字都是斜玉旁,于是林抟秋便帮她起了个艺名张美瑶。
玉峰的训练课程完全是电影相关的课程,象是电影学、表演学、文学、音乐、体育等等,并找来当时台湾文化界翘楚到湖山授课:文学家张文环、音乐家郭芝苑、音乐家吕泉生(1915-2008)、编剧赖耀培等。
上课时间比照学校的模式,晚上还有一堂自修课。先后共招收了4期学员,全盛时期约有逾50名学员。
学员无需缴交学费或签订基本演员约。
片场提供食宿,节庆时并会发放零用金,光学员用餐一天要吃掉一麻袋的米,林抟秋对梦想追求的决心可见一斑。
经过半年紧密的正式课程淬鍊,玉峰的学员先在台北永乐座公演舞台剧《貂蝉》。
1959年,玉峰推出第一部影片《阿三哥出马》(1959),张美瑶在剧中客串一个小角色。
此片内容涉及当时敏感的选举题材,遭电检单位数度刁难,虽然林抟秋导演用心构思,却未能造成太大的回响。
张美瑶同时也演出另一部押后推出的《叹烟花 上、下集》(1959)。
电影《丈夫的秘密》(1960)剧照,张美瑶
1960年由张美瑶担纲演出的《丈夫的秘密》(1960)上映,《丈夫的秘密》出现了台语片少见的精致质感与艺术气息,对角色心理的刻划细腻深入,被公认是台语影片中的杰作。
虽然该片的票房还算不错,却因为台语片整个大市场已经没落,无法如预期的轰动,但张美瑶姣好的面孔与清纯的银幕形象在观众心目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林抟秋导演蓝光套装封套
1965年,玉峰又相继推出《五月十三伤心夜》(1965)与《六个嫌疑犯》(1965),后来因为林抟秋导演自我要求过高与台语片的衰落,在林抟秋拍摄《桃花夜马》这部影片尚未完成时,玉峰影业公司即宣告倒闭。
玉峰影业公司结束后,原来训练班的学员旋即解散,张美瑶便回到埔里老家,到培训班学习裁缝制作衣服。
一个多月后,加入味全公司康乐队的赖耀培,到埔里巡回演出,便介绍张美瑶到国华广告公司上班。
当时刚成立的国华广告公司主要的业务是制作平面与广播频道的广告,录制些广播剧或节目,公司的日本技师顺便帮张美瑶拍一些照片让厂商的平面广告选用。
得天独厚的张美瑶,便出现在钻石牌鞋油、钻石牌墨水的日历广告中。
电影《吴凤》(1962)宣传册封面,张美瑶
当时台制、中影两家公营电影公司彼此有竞争的苗头,其中一项竞争就是彩色片的拍摄。
而在东京熟稔日本电影业的蔡东华,先跟台湾电影制片厂厂长龙芳接头,由日本提供摄影师、灯光师支援,辅导台制厂拍摄台湾第一部彩色剧情片《吴凤》(1962)。
电影《吴凤》(1962)外景地,张美瑶
先后从香港找来上海时期即负盛名的卜万苍(1903-1974)导演及银幕硬汉王引(1911-1988),分别执导与饰演吴凤,但对于山地少女的角色,迟迟无法决定。
最后,龙芳从月历中发现了张美瑶,便马上到国华广告公司拜访。
原本张美瑶以个性不大适合电影圈,马上回绝台制厂,但台制厂就派制片祖康每天到国华广告公司游说张美瑶,持续约1个多月仍吃闭门羹,后来台制厂找到赖耀培去劝说。
张美瑶勉为其难地签了1年的基本演员契约,将3部戏的酬劳分成12个月领取,后来约满了就续约,直到结婚才离开台制。
也因此,张美瑶也有“台制之宝”的封号。
由于台制厂本身的工作主要是拍摄新闻纪录片,再加上有预算制度的限制,每年拍摄的剧情片寥寥可数,因此,张美瑶多被外借拍戏。
电影《谍海四壮士》(1963)外景地,左起:王豪、张美瑶、张扬
由于张美瑶在《吴凤》中饰演原住民少女的清丽模样,惊艳外界,后来更获得香港电懋公司青睐,于是便与张扬、白露明参演了香港电懋公司出品的《谍海四壮士》(1963),该片并获得第3届金马奖最佳发扬民族精神奖及最佳编剧奖。
电影《西太后与珍妃》(1964)片场,张美瑶
随后又在香港与易文(1920-1978)导演合作清宫戏《西太后与珍妃》(1964),张美瑶饰演的珍妃,以其典雅秀丽的扮相,十分受到观众的怜惜。
张美瑶在与易文导演合作拍摄完《生死关头》(1964),又与王引合作拍摄黑白片《敌后壮士血》(1964)后即返台,却在香港观众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电影《生死关头》(1964)剧照,张美瑶和张扬
张美瑶返台后,即参与中影、台制、电懋三家共同拍摄的《雷堡风云》(1965),其军装扮相英气风发,与过往婉约的小家碧玉扮相截然不同。
1964年底,张美瑶应日本东宝公司之邀,赴日拍摄了《香港白蔷薇/香港の白い薔薇》(1965)、《曼谷之夜/バンコックの夜》(1967)等片,分别与日本偶像男星宝田明(1934-2022)、加山雄三合作。
电影《香港白蔷薇》(1965)宣传照,张美瑶和山崎努
电影《曼谷之夜/》(1967)宣传照,张美瑶和加山雄三
凭借着优雅的气质、端庄的相貌,配合东宝公司的宣传,在日本造成极大的轰动,日本媒体界为之疯狂,顿时电台访问、杂志封面、报纸头条无不讨论着这位从台湾来的“庶民美人”,甚至不少日本明星以能站在张美瑶身旁搏得版面为荣。
电影《桥》(1966)原声带封面
然而张美瑶在日本的发展因为台制厂杨文淦(1923-2014)导演的《梨山春晓》(1967)和张曾泽(1930-2010)导演的《桥》(1966)开拍在即而不得不中断。
回到台湾后,张美瑶与相差4岁的柯俊雄(1945-2015)合作第一部电影《桥》,两人因此而逐渐相熟。
张美瑶和相差4岁的柯俊雄
随后外借中国电影制片厂拍摄《梨山春晓》(1967),张美瑶又一次与柯俊雄合作,张美瑶以其柔美的形象在整部充满阳刚气息的影片中达到极佳的平衡效果。
与李行(1930-2021)导演的合作,最有名的应为《情人的眼泪》(1969)。
电影《情人的眼泪》(1969)DVD版封套
她所饰演的歌女,在洗尽铅华之后,为爱人烧饭、洗衣、擦地,极尽苦情的角色,博得观众不少热泪,并让《情人的眼泪》一歌更深地烙在观众心中。
《喜怒哀乐》(1970)中李行导演负责《哀》一段,剧中张美瑶所饰演的女鬼哀怨凄婉,用爱来消弭欧威的复仇的愤怒,虽然只是精简的一小段戏,却将她的特质展露无疑。
电影《喜怒哀乐》(1970)宣传照,右为张美瑶,左为甄珍
1970年,由白景瑞(1931-1997)导演极具写实风格的佳作《再见阿郎》(1970),描写社会底层的人民生活,张美瑶饰演天真好奇、古灵精怪的女子乐队乐手,与柯俊雄饰演的浪子阿郎演出对手戏,两人在台南沙卡里巴极小的鸽笼里调情斗嘴,成为台湾电影的经典片段。
电影《再见阿郎》(1970)拍摄期间,左起:导演白景瑞、张美瑶、柯俊雄
在这部影片中柯俊雄与张美瑶再次搭档,他们在演戏中产生了扮演者和剧中人的移情作用,弄假成真,因演这一部电影他们两人最终成了夫妻。
柯俊雄扮演的主角阿郎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粗俗低级的二流子,而剧中女主人公这个美丽的姑娘决心要用爱情来驯服这个无赖,使他改邪归正担起男子汉的责任。
电影《再见阿郎》(1970)剧照,张美瑶和柯俊雄
在拍摄这部片子的过程中,张美瑶把角色和自我合二而一,她在千方百计用爱情驯服阿郎的过程中,自己却不知不觉地被柯俊雄征服了,柯俊雄在努力维护剧中人的家庭过程却创造了一个自己的幸福家庭。
张美瑶和柯俊雄的婚礼照
当《阿郎再见》这部影片还没拍摄完成时,柯俊雄和张美瑶的爱情却先成熟了。
在《阿郎再见》拍摄过程中也就是1970年1月15日,他们正式在中泰宾馆完成婚礼,于是片内片外银幕上下成了一对夫妻,演起来更有了生活感和真实感。
张美瑶和柯俊雄的婚礼照
《阿郎再见》是张美瑶捕捉阿郎柯俊雄的一张情网,也是她最后一个在银幕上完整形象的纪念。
新婚不久,柯俊雄就和别的女人传出绯闻,甚至有传闻他老婆张美瑶还为此闹自杀。
张美瑶和柯俊雄
那时,正在拍摄《再见阿郎》的柯俊雄,面对铺天盖地的绯闻,不得不专门召开记者会辟谣。
就在外界震惊乖乖女竟下嫁花名在外的浪子时,张美瑶凭借《阿郎再见》于1970年荣获亚太影展最有前途新星。
张美瑶和柯俊雄
很多制片商及朋友都极力劝说她不要息影,在兼顾家庭的情况之不要放弃电影工作,正在在事业当红之际的她不为所动。
张美瑶在拍完《母与女》(1971)就毅然息影,婚后两人育有柯懿珊、柯品吟两女,而她在家专心相夫教子过着深居简出的主妇生活。
张美瑶和柯俊雄
不料,柯俊雄在婚后依旧花边新闻不断,1973年到香港主演《心兰的故事》(1973),还和当时红透半边天的港星苗可秀爆出绯闻,最后因为人夫身份,这段感情最后有缘无份。
柯俊雄2009年受访时,还公开坦承心中最难忘的恋爱对象就是苗可秀。
苗可秀和李小龙
这时的张美瑶始终扮演沉默的贤内助,面对柯俊雄的诸多绯闻,隐忍不多评论。
两个孩子大了一些后,张美瑶才偶尔在电影如《黄埔军魂》(1978)、《飞越补习班》(1982)、《糊涂女司机》(1982)等片中客串演出。
张美瑶和柯俊雄及两个女儿
柯俊雄1990年又到香港工作,期间认识了同样来自台湾的服装设计师蔡青桦,再度出轨还经常带着蔡青桦出双入对,这让守着家的张美瑶伤透了心,于是两人正式分居。
1999年柯俊雄二度金马封帝的《一代枭雄曹操》(1999),片中的服装设计是蔡青桦——她也凭借此片入围金马最佳造型设计。
柯俊雄和蔡青桦
息影30年后,为了赚生活费,2001年,张美瑶参与好友李岳峰导演的电视连续剧《后山日先照》(2002)演出,以生动自然的演出,入围金钟奖最佳女主角,更让李岳峰导演荣获最佳导演奖。
电视连续剧《再见,忠贞二村》(2005)宣传照,右为张美瑶
在金钟奖颁奖现场,张美瑶平静地告诉媒体:“和柯俊雄早已分居多年,他爱怎么玩随他,吵架我不回嘴就好。走到这一步,没什么好说的了。”
2003年,还是人夫的柯俊雄也不装了,经常带着蔡青桦出双入对,并被媒体爆出外遇生子消息,这让张美瑶不再隐忍。
左起:张美瑶、周曼华、江青
2004年5月,张美瑶与柯俊雄结束婚姻关系,35年婚姻就此告吹,他也立马娶了蔡青桦,后来为了小孩的赡养费问题和昔日枕边人闹上法院。
搞笑的是蔡青桦专门跑出来面对媒体澄清自己并非第三者,“他们分了,我们才在一起!”她和蔡青桦育有两子一女。
电视剧《家》(2003)剧照,张美瑶
后来张美瑶的两个女儿也和父亲柯俊雄断绝父女关系,对柯俊雄和现任妻子蔡青桦,柯懿珊说:“他们还欠我们一个道歉。”
而这时的张美瑶开始专心在演艺事业上,连续参加电视剧《家》(2003)、《赴宴》(2003)及大爱电视台《明月照红尘》(2005)、《牵手天涯》(2007)等多部电视连续剧演出,屡获好评。
电视剧《后山日先照》(2002)剧照,张美瑶
2012年4月1日,张美瑶因心肺衰竭病逝,两个女儿遵照她遗愿,隐瞒死讯11天。她在临终前对两个女儿下达遗言不要通知柯俊雄。
柯俊雄在媒体的告知下才知道前妻已经离逝,因无法送昔日伴侣最后一程,他对着媒体痛哭认错:“这段婚姻她没错,错在我。”
柯俊雄得知张美瑶过世,忍不住痛哭
好笑的是,当时柯懿珊、柯品吟两女要的抚养费他还是一分不给。
柯俊雄面对媒体首度流露出对伤害前妻的愧疚,令人不胜唏嘘,却还强词夺理说“走了也不讲一声,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