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以前做主持挺有名的。
有人把他跟何炅放一块儿说。
后来他再露面是在医院里。
人躺在病床上没力气。
脸看着肿得厉害。
跟过去在台上完全不一样了。
李彬是一九六五年出生的。
他家里面当兵的人多。早上要跑步。晚上还得做俯卧撑。用过的东西必须放回原来的地方。这些都是部队里的规矩。家里一直这么要求。所以李彬身体挺结实的。比周围那些孩子都强。
他小时候脾气冲得很。跟人说话说不到一块去，马上就能打起来。打架这事他没怎么输过。力气大得吓人。
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他跑得特别快。长跑也行，短跑也行。冠军拿得很容易。
体校那边有教练看中他了。教练想让他去专门搞体育。但他爸不这么想。他爸心里头就一个念头，得让这孩子去当兵。
家里觉得当兵是件光荣事。退了伍还能安排工作。
李彬他爸总说部队里的事。孩子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
到了岁数，他就去当了兵。
刚进部队那会儿，他什么都觉得新鲜。可实际上又什么都不明白。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了。他去了通讯连。
特种部队的念头还在。但他清楚自己够不上。距离摆在那儿。
在通讯连那会儿，李彬这人挺逗。大伙儿都爱跟他待一块儿。
他老拿自己开涮。战友们经常被他逗得直乐。还有个固定搭档。两个人一块儿说相声。说的东西挺新鲜，听着可乐。
一个搞通讯的，会的玩意儿比文艺兵还多。
后来部队弄了场晚会。说是谁都能上，不光是文艺兵的事。
好多人都撺掇李彬去试试。他被说得有点飘，真就报了名。
报了名就得当真。那阵子他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调子。吃饭睡觉都想着上台唱歌的事。
晚会那天他上去唱了。结果一下子就在部队里传开了。从那以后，有人叫他业余歌唱家。
有活动他就去。
唱歌也去，跳舞也去，别的节目也去。
战友们给他鼓掌，看他表演就笑。李彬觉得这事有意思。
文工团一个人跟他说，你可以试试考军艺。这话他听进去了。
他不是光想。一有空就找那朋友问，问完了自己练。
后来真考上了。
干了十五年的通讯兵，这事就到此为止。
他在学校那会儿，念书特别下功夫。班上没人比他更使劲了。干了十五年通讯，嘴皮子练出来了，说话一套一套的。在班里显得很扎眼。
这人爱帮别人。同学提起他都夸。
一九九三年，李彬读完大学了。
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就凭着自己一股子劲儿，跑去演戏这个行当里找机会。
这人没演过戏。
他只能演那些没名字的角色。
就是那种在背景里走来走去的人。
但他自己觉得，只要把手里这点事做好，总会有人看见。
他把每个小动作都做得特别认真。
半年多过去了，情况还是老样子。
那天他身体不舒服。
李彬硬撑着去了片场。
导演冲他喊了一句话。
导演让他不会演就赶紧离开。
他什么也没说。那些话都压下去了。不演就没钱。日子总得过。
心里头有东西烧起来了。是个男的都会这样。他对自己讲，得混出个样子。
那会儿在片场混日子。李彬经常饿肚子。今天吃了，明天在哪儿还不知道。
不过运气不算太坏。事业还没动静，倒是先遇着个人。感觉像有光照进来了。
李彬认识高志伟，是朋友牵的线。
高志伟家里条件挺好。她爸她妈都是读书人，管她管得特别严。小时候让她学钢琴，还让她练舞蹈。她长得可能不算特别漂亮，但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挺少见的，别人身上没有。
一开始两个人谁也没觉得对方有什么特别。他们只是交换了电话号码，说就当普通朋友处着。
后来朋友组饭局，他俩老能碰上面。李彬这人一到场子就热了。他总带头闹腾。
有他在，大家都玩得开。高志伟本来话不多，可李彬一闹，他也跟着动起来。别的方面也差不多。
高志伟觉得李彬这人精力太足了。
那阵子她老找他说话。听他讲了些拍戏的事。原来干这行不像表面那么风光。很多人忙活大半辈子，也只能在片场当个背景。
他有几回情绪不高。她就直接去拍戏的地方找他。也不说啥宽心的话，就是待在那儿。
李彬自己感觉到了。什么事都想跟高志伟说。天上云样子不错，或者吃到什么合口的，头一个念头就是告诉她。
本来两人觉得当朋友就行。后来嘛，有些事也由不得自己。
过了几个月，高志伟把李彬领回自己爸妈那儿。
李彬手上全是汗。他这趟来就想办成一件事，让女朋友的爹妈点头同意他俩结婚。
高志伟对着屋里说，爸妈，这是李彬。
女儿说得挺热乎，可高爸那边动静不大。他就那么轻轻点了个头。
高家母亲让他坐下了。高家父亲张嘴就问他在哪儿上班。李彬说自己是演戏的，收入时有时无。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
姑娘在旁边使眼色。李彬没管这个。老头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句假话都没说。
问完话老头做了一件事。他抓过女儿的手塞给李彬。屋里的人都愣住了。老头忽然笑起来。他指着李彬说这就是个试探。他想看看这人老不老实。
高爸这个人觉得，男人最要紧的就是说实话。对家里头实在，日子才能过下去。
他点了头，李彬和高志伟就把婚事办了。
李彬家底不厚，屋里那些桌子椅子，差不多都是女方的爹妈给弄来的。
钱是紧了点，但小两口自己觉得挺好。
结了婚，李彬还是天天往外跑，找剧组。他想能有个说上几句话的活儿。
后来孩子来了。
高兴是高兴，可担子也压下来了。梦啊什么的先放一边，现在要紧的是多找点钱。
有回在片场等着，他碰上个老熟人。那人干过好几样。
人家跟他说，你不如也试试别的路。
这话让他心里一动。李彬琢磨，换条道走走，说不定能成。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老婆听了这事。她说你以前挺会说话的。去试试主持吧。
他觉得这主意还行。
时间走到02年。
安徽卫视那时候放泰剧，收视数字跟湖南卫视的韩剧差不多。但综艺节目这块儿，他们总被《快乐大本营》压着。
台里很多人都在琢磨办法。大家想弄个新节目，要好玩，有游戏，还得找点新人进来。
事情后来成了。李彬考得不错，台里把他招了进来。
他进了电视台。一开始在后台干活。没经验，只能跑跑腿，搬搬东西。
招他进来的人其实有别的打算。想让他以后当主持人。但得先看看他这个人怎么样。
他觉得这工作比以前强。以前当临时演员，日子没个准。现在每个月钱能到手。
两边都藏着想法。他做事很卖力，从不耽误。领导看在眼里，觉得不错。
一九九九年，卫视有个新节目出来了。名字是《超级大赢家》。
李彬和周群在节目里说话。周群在安徽卫视挺有名的。
节目样子以前没见过。大家玩得停不下来。好些逗乐的主意是李彬琢磨的。
时间长了，李彬和周群一块儿主持。看节目的人慢慢多了。
那句‘超级大赢家，winner！’，很多人后来都记得。
那档节目火了。电视台的收视数字跟着往上走。李彬以前在各个剧组串些小角色。现在他成了综艺节目里大家都认识的主持人。
别人觉得他就是碰上了好机会。不是那么回事。他私下花的力气比别人多得多。要上台说话，首先得把普通话说顺溜。他抱着那本新华字典，把里头常用的字，一个个照着拼音念。念了不止一回两回。
主持用的书，他手边有好几本。随便打开哪一页。都能找到他写的字。画的线。还有别的记号。
大家觉得主持这活儿就是念稿子。
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
你得想着怎么把流程顺下去。
嘉宾要是不接话，你也得想办法。
这些地方都得看主持人的脑子活不活。
李彬没专门学过这个。
但他自己肯琢磨。
他这人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场面交给他，一般都能稳住。
李彬看见一个女主持人的事。别人都说她靠身材。李彬不这么看。李彬觉得她下了功夫。李彬觉得她有本事。李彬还知道她肯拼。李彬就让她多出来。李彬给她找了不少机会。那个女主持人是柳岩。
柳岩和郭德纲走得近。他们总一块儿上节目，一块儿开发布会。
但李彬那边不一样。他和郭德纲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时间到了二零零三年。那时候有个事儿，算是个行为艺术吧。好多摄像机对着拍，机器多得数不过来。
街上很热闹。一个玻璃盒子摆在路中间。盒子是透明的，四四方方。有个男人关在里面。他穿着黄衣服，个子不高，身材也胖。围着看的人太多了，数不过来。
那男人不能出声。他只能比划手势，跟外面交流。时不时就有东西扔进盒子。可能是香蕉，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扔东西的人不是想帮他。他们觉得这样好玩。
外面有人冲他喊。喊的是怎么上厕所。盒子里的胖子没说话。他伸手指了指旁边。那儿有个空瓶子。街上立刻爆出一片笑声。
这件事要持续两天整。时间是从现在开始算的。他们就想让人都来看。镜头扫过那些路人的脸。他们盯着盒子里的男人。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
关在里头的胖子，是个说相声的。他叫郭德纲。那时候他已经很出名了。
那件事过去以后，郭德纲就去《超级大赢家》做主持了。他和李彬一块儿站在台上。
李彬不怎么爱搭理身边这个人。有人问他觉得郭德纲以后会怎么样。李彬当时就说，郭德纲和他的班子成不了气候。
后来网上有人聊起这个。有人提了一句，说把郭德纲关在橱窗里那个主意，其实是李彬出的。
这话传开以后，很多人就开始说李彬的不是了。
那时候他在电视台里说话挺管用的。节目也是他主要负责。要是用那种不太合适的方法来拉高收视数字，别人确实没法看得起他。
外头议论的人不少。李彬后来找了记者把事情说开了。他讲这个节目的安排是台里和郭德纲两边一块儿定下的。他说这种形式对一部分人有用。那些人想快点出头。别的就不多提了。
具体怎么弄的没人清楚。普通人能露个脸就很不容易了。
情况完全变了。
现在李彬和郭德纲两个人，过得完全不一样了。
网上有人拿李彬开玩笑，说他以前对郭德纲不怎么在意，现在可不一样了。
李彬不是卫视的固定主持人。别的电视台也找他，有的节目他待得挺久。
央视的活儿他干过。天津那边也去过。河北和山东的卫视，他也露过面。这能看出他主持确实有一套。
但这个人后来不见了。一下子就没影了。
网上有人讲闲话。有人说他总在外面接活儿，原来的单位不高兴了。还有人说，他那个头把交椅的位置，好像坐不稳了。
李彬自己出来说了说怎么回事。他录了段视频。脸上肿得挺明显的，眼睛那块儿皮肉都鼓着，挤得就剩下一条缝儿了。
他吃完饭就吃了四颗药。他说身体最重要，人得健康才行。
他没说自己得了什么病。但肯定不是头疼脑热那种小事。
生病以后，他的工作就停了。现在这世界变化快得很，马上就有别人接了他的活儿。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一不在，什么都变了。
李彬去年发过一个动态。
那是个段子。他说自己坐在饭店最好的位置。按理说这该挺有面子的。
他端起杯子想让大家一起喝一个。离得最近的人也就半米吧。可没人理他。
旁边有人转过身子跟别人说话。还有个人低头看手机。李彬举着杯子。举了十几秒。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酒的味道没尝出来，只觉得心里有点空。他低下头去夹菜，筷子在盘子里动了几下。
那个视频好多人看了。底下留言都在说，人一走，茶就凉。
这是个编出来的故事。但知道他这几年生病的人，都清楚这种事他肯定遇见过不止一回。他现在的日子，差不多就是这样。
李彬现在身体不舒服。他躺在病床上。检查之前他穿着病号服。他对着镜头笑了。他还比了个剪刀手。妻子和儿子都在他旁边。
他看起来挺高兴的。病痛肯定让他难受。但他没把难受摆在脸上。他脸上是笑的模样。手指头还摆出那个样子。检查的床推着他走了。
人活一辈子什么滋味都尝过。好的坏的都算数。他现在大概明白了一些事。那些事关于活着本身。别的方面也差不多。他还在继续往前走。
人跟人活法不一样。
有的日子过得特别顺，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他们觉得活着挺带劲的。还有的人就难多了，整天为吃饭发愁。那种日子想想就够受的。
但来都来了。总得把这辈子过完吧。时间其实没多少。剩下的日子得认真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