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岁男演员刚熬完60集短剧,转身又背30集新台词,三天只睡6小时,脸垮到镜头不敢给特写。
这不是横店群演,是平台首页天天推的霸总专业户赵振栋。
12月8号《自由天堂》开机,他8号凌晨三点还在《软肋》杀青宴上,眼睛红得像被辣椒水泡过。
剧组工作人员说,他下戏时手抖得拿不住水杯,化妆师得先给他敷十分钟冰袋才敢上粉底。
有人算了笔账:60集体量,半个月拍完,平均每天出片4集,一集按45分钟粗剪,等于一天要拍三小时有效镜头。
现场通告从早上五点排到第二天凌晨一点,中间留半小时吃饭。
演员不是机器,可时间表把机器也算崩了,灯光师第三天就低血糖送。
短剧的钱太好挣。
去年市场规模200亿,今年预估再翻一倍。
平台抢用户,谁上新快谁就能拿到首页推荐位。
制作方把周期压到极限,剧本边拍边改,台词开机前十分钟才发到手机。
演员价码按天算,一天十万,拖一天就多十万,没人敢喊累。
赵振栋的同组女演员发烧39度,拔了吊瓶直接回现场,因为合同里写着“因乙方原因停工,损失由乙方承担”。
观众其实看不出这么赶。
短剧卖点是爽,三秒一个反转,十秒一次打脸,逻辑漏洞可以用配音补。
平台数据部做过测试,只要前八秒有巴掌、摔杯、下跪,完播率就能提高40%。
于是编剧把所有情绪堆在前面,后面剧情复制粘贴也能过。
赵振栋在《软肋》里演了霸总、失忆霸总、伪装司机的霸总,观众弹幕刷“怎么老是他”,后台却显示辨识度越高充值率越高,制片方干脆让他连演三部,连名字都懒得改。
拼命的钱落到谁口袋?
平台抽走一半,制作公司再扣30%,剩下不到20%由剧组分。
演员看似天价,可档期被切成碎片,一年能拍十部,算下来日薪和普通白领差不多,还没有社保。
灯光、道具、场务更惨,按项目结算,一部戏结束立刻失业。
有人为了接上活,主动降价,市场价从五百一天压到两百,不干就回家闲着。
更隐蔽的是身体透支账单。
横店附近小诊所推出“演员套餐”:退烧针加激素,半小时退烧,八十块一套。
化妆师自备救心丸,给演员补妆前先喷口气清新剂,怕对方突然晕倒。
去年一个26岁群演连续拍38天,心梗死在出租屋,热搜只挂了四小时。
公司赔了点钱,声明里写“因个人身体原因”,剧组第二天照常开机。
快进到开机第十天,《自由天堂》已经拍完三分之一。
导演在群里发通知:今晚加拍雨夜跪戏,男演员自己上,不用替身。
赵振栋的助理偷偷买了两盒速效救心丸,放在保温杯夹层。
现场零下三度,洒水车重复浇了八遍,他跪在水泥地上一小时,膝盖肿得裤子脱不下来。
制片主任喊卡后,大家鼓掌说敬业,没人提去。
因为去要请假,请假就耽误进度,耽误进度就要扣钱。
观众在屏幕前爽完三秒,划到下一部,没人记得角色名。
平台后台只关心充值曲线,曲线掉下去,演员就被换下一批。
赵振栋说习惯了,其实是没有选择。
合同签了,定金拿了,微博营业晒了开机照,这时候退出要赔双倍。
经纪人安慰他:再撑两年,攒够钱就可以去演长剧。
可长剧也在缩周期,拍一部三十集电视剧过去要八个月,现在四个月就要交片,演员还是连轴转。
有人把希望寄在观众身上,说只要大家不买账,市场就会慢下来。
现实是观众越骂越爽,吐槽视频带来第二波流量。
黑红也是红,制片方连夜剪“油腻霸总翻车合集”,投到短视频平台,反向带货。
赵振栋一场直播收到十万礼物,榜一大姐留言:就喜欢看你累到说不出话的样子,真实。
真实成了新卖点,平台干脆要求演员下戏后开直播,把疲惫当花絮卖。
快钱游戏像龙卷风,卷走所有空隙。
编剧没时间体验生活,把热搜当素材,昨天唐山打人,今天剧本里就出现“女主被拖进巷子”。
美术组来不及勘景,直接拿网红打卡点当办公室,观众发现背景全是人形立牌。
配音演员一天配十集,嗓子出血,后期用AI修音,观众听着像机器人也照播不误。
整个行业像坐在火药桶上,火捻子越烧越短,谁也不敢先跳下。
能慢下来吗?
有人试过。
一个导演坚持拍长镜头,一天只拍两页纸,投资方当场撤资,说周期太长,利息吃不起。
另一个演员拒接三部短剧,想留时间打磨角色,三个月后房租都交不上,只能低头回来,价格被压掉三成。
市场不相信眼泪,只相信更新表。
你想慢,别人就顶替你,观众三分钟就能爱上新面孔。
可身体不会陪谁演戏。
赵振栋在直播里突然干呕,弹幕刷“演技炸裂”,他擦擦嘴继续带货。
第二天拍外景,他晕倒在现场,剧组发通稿“轻微低血糖”,休息两小时继续拍。
粉丝心疼,制片方却偷偷庆祝:热搜稳了,省了一笔宣传费。
演员倒下,话题起来,流量完成闭环,只有人成了消耗品。
这场游戏没有赢家。
平台最后也要为烂片买单,用户充完月卡发现全是套路,转身卸载。
制作公司拼速度,口碑崩了,拍一部扑一部,投资人不再打钱。
演员身体垮了,医药费超过片酬,想转行发现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
观众看似只损失三十块会员费,却把时间花在里,脑子被套路占满,慢慢失去对好故事的耐心。
让机器停下来的按钮在哪?
没人敢按,也没人知道按下去会不会电到自己。
赵振栋还在片场背台词,下一场是戏,三层楼,没有垫子在下面。
他站在天台边缘,风把剧本吹得哗哗响,像有人在翻最后一页。
下面群头喊一二三,他闭眼跳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条最好一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