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港城的人都知道,闻承渊为了娶沈南棠为妻,遭遇了无数次灾殃。
只因沈南棠是孤星逐日之命,注定不能与恋人久享人间情爱,只有连续抽出三支咸卦,才能化解灾厄。
然而闻承渊连续三年抽卦,永远只有两支咸卦!
第一年,他和沈南棠庆祝恋爱365天纪 念日,遭遇重大车祸双腿差点保不住;
第二年,他坐飞机赶回去给沈南棠庆祝生日,乘坐的飞机意外失事坠入大海险些溺亡;
第三年,他策划盛大婚礼准备和沈南棠求婚,却被人袭击失血昏迷整整一个月才死里逃生。
可是这些都没能阻止他娶沈南棠的决心。
直到第四年,沈南棠决定如果闻承渊再次抽出两支咸卦,她便动用家族禁术耗损三十年寿命,求得与他相守二十年的机会!
她悄悄藏在了沈家祖祠之中,眼看着闻承渊连续抽出两支咸卦。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手在半空滞留许久,最终面无表情地抽出第三卦。
赫然的“咸”字卦让沈南棠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
可还不等她起身,就见到闻承渊捏住咸卦,用力将它折成了两瓣!
然后重新抽出了一支乾卦交给沈父,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伯父,请转告南棠,今年依旧只抽得两支咸卦。”
沈南棠站在幕帘后面,紧紧握住一角,浑身发颤,血液在瞬间凝结。
闻承渊......为什么要谎称没有抽中三只咸卦?
沈父低低地叹了口气,将掰断的咸卦扔入垃圾桶。
“承渊,我记得你当初为了破除她孤星逐日的命格,求遍了所有的佛寺道观,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娶她,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你是南棠的命定之人,这已经是你第四次抽中三支咸卦了。”
沈南棠僵在原地,沈父的话像是晴天霹雳炸得她脑海一片空白。
第四次......
原来三年前他就抽中了三支咸卦!三年前他就可以娶她了!
祖祠内沉默了许久,才听到闻承渊低哑的声音。
“南棠是我的一生所爱,娶她是我的承诺。可当初是安然陪着我一路北上,求遍了所有的佛寺道观。”
“她为了我,用自己的血为南棠求了变更命格的符咒,身体从此落下病根。”
“所求的不过是和我在一起五年时间。我答应她陪她五年,五年后,我会娶南棠。”
沈父赞同地点点头:“安然这孩子和她母亲像极了。当年是我对不起她母亲,如今我能为她做的,就是替你瞒住南棠了。”
“只是苦了你,为了不让南棠怀疑,今年你还是要受些皮肉之苦。”
闻承渊清冷的眉眼没有波动,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沈父。
“伯父,多亏了你,我才能瞒住南棠,今年的灾祸我已经想好了,就取一块我的心头肉吧。”
沈父低垂着眼眸,犹豫了许久终于动了手。
“噗嗤——”
匕首扎入血肉的声音传来,闻承渊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而幕帘后,沈南棠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喉间的悲鸣发出,泪水早已模糊视线,将她的妆容弄花。
原来,闻承渊连续四年谎称没有抽中咸卦,都是因为黎安然!
沈父初恋情人的孩子——黎安然!
她和闻承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小闻承渊就护着她。
他说过,他是她永远的专属骑士。
直到大学时,遇到黎安然。
她对闻承渊一见钟情,光情书都写了999封。
可闻承渊接都不接,冷言斥责她毫无羞耻之心,并借此机会向全校师生宣告了自己和沈南棠的婚约。
黎安然却没有放弃,死缠烂打纠缠了他四年。
然而换来的,是闻承渊向法院申请的人身限制令。
因此,沈南棠从来不曾将黎安然放在心上,她坚信闻承渊对自己的爱。
直到沈南棠成年,两人谈婚论嫁,算出沈南棠竟然是孤星逐日之命!
那名相术士告诉他们,孤星逐日之命在成年之日立显,只有抽出三支咸卦的男人才是她的命定之人,才能化解灾殃。
一开始,两人都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封建迷信。
可谁都没想到,灾殃竟然真的来了。
先是闻承渊险些被坠落的广告牌砸中,再是沈南棠在看电影时被人群踩踏......
一次次意想不到的灾祸发生在两人身边,闻承渊决定去寻找化解她命格的办法。
只是沈南棠没想到,黎安然竟然会跟在他身边。
短短一年时间,那个说过一毕业就娶她的男人,竟然为了黎安然连续四年推迟结婚。
沈南棠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残酷的真相让她如坠冰窖,寒气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冻住了她的呼吸。
五脏六肺像是被一只大手搅动,痛得她直不起身体。
“砰——”
门被沈父匆匆关上,他急着送昏迷的闻承渊去医院,根本没有发现躲在幕帘后的沈南棠。
她在顷刻间跌倒在地,右手紧紧捂住心口,似乎想要将漫天的痛楚压下去。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舅舅打来的电话。
“南棠,今天闻承渊抽中三支咸卦了吗?”
沈南棠嗓音哽咽,攥着手机的手骨节发白。
电话那头的舅舅沉默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南棠,你母亲去世得早,嘱咐我好好照顾你。我当初想要带着你一起来京北,你为了闻承渊不愿过来。你的命格舅舅清楚,只有抽中三只咸卦的人才是你的命定之人,闻承渊既然连续四年都抽不中,就说明他不是那个对的人。”
舅舅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温柔地让她想哭。
“有个事情,舅舅瞒着你没跟你说,这些年,除了闻承渊,其实季家继承人也在抽卦。”
“他怎么会.......”
京北季予初,她只去京北参加舅舅生日宴时见过一次。
凭借着极具出色的外貌和克己复礼的性格,生生把那场生日宴变成他的联姻现场。
这样的人,怎么会为她抽卦?
况且,抽中三只咸卦的概率不足1......
舅舅声音沉了沉:“南棠,昨天季家少爷刚刚好......抽中了三只咸卦,来京北吧好吗?就当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你已经因为闻承渊拒绝了舅舅三次,这次,你还要为他留下吗?”
空气凝结片刻,就在舅舅以为她再次要拒绝的时候,沈南棠发出了声音。
“不。”
她咽下喉间涌上的淤血,声音只剩下决绝。
“舅舅,我愿意回京北。”
“我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
2
挂断电话,沈南棠收敛好所有情绪走出祠堂,迎面碰上回来的沈父。
见她从祠堂走出,便猜到她已经知道了今年的结果。
沈父一脸担忧地迎了上去:“今天的灾殃来的很快,承渊的心头肉被人剜走一块,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沈南棠抬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好,我去看看他。”
她抵达医院病房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一名护士站在闻承渊的病床前,红着眼睛大声质问:“闻承渊!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伤口若是再偏移三毫米,谁都救不了你!”
这个声音熟悉地让沈南棠浑身一震。
她透过门缝往里看去,果然是黎安然。
闻承渊嗓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黎安然,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
黎安然浑身发颤,伸手抚上他的伤口,声音哽咽:“你明知道我爱你,你明知道每次看到你受伤我都恨不得代替你!为了隐瞒你抽出三支咸卦的事实,你一次次故意伤害自己!”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
“我的心有多痛你根本不明白!!!如果——逼你和我在一起的代价是你的命,那我宁愿不要!我宁愿你娶了沈南棠!”
话音落下的瞬间,闻承渊眼眸骤然抬起,幽黑的瞳仁里面酝酿着巨大的风暴,夹杂着无边的怒意。
他一把钳住黎安然的手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谁允许你擅自做决定?我既然答应了你陪你五年,自然会说到做到!五年之后,我......会娶南棠。”
黎安然脸色一白,嘴唇颤动,倏地一口咬上闻承渊的肩头,力气大到很快留下一个带着红痕的牙印,随后发出一阵小兽般的呜咽声,似是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闻承渊垂着眸子望着她,带着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心疼与不忍。
而门外的沈南棠一脸苍白地怔在原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血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越捏越紧,痛得她快要爆炸。
她心底一直抱有一丝希冀,认为是黎安然挟恩图报,闻承渊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不得不答应。
可刚刚那一幕,表明他分明对黎安然有情!
沈南棠死死压住喉间翻腾的血腥气,无声的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接连不断地坠落。
五年......
她心底发出一声讥笑。
闻承渊,你错了。
你以为抽出三支咸卦的人只有你一个吗?
你以为我沈南棠的命定之人非你不可吗?
从你谎称两支咸卦的那天起,我们的缘分就彻底断绝了!
病房内,黎安然哭够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平安符递到闻承渊面前。
“这是我用自己的心头血为你求来的平安符——”
他脸色骤变,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房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
沈南棠脸上泪痕未干,苍白着脸色看着这一幕。
闻承渊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慌乱,一把夺过黎安然手中的平安符扔进垃圾桶,声音带着冷意。
“黎安然,够了,你既然换好药了,就马上给我离开。”
黎安然呼吸一滞,看着皱成一团躺在垃圾桶里的平安符眼眸通红,嗓音破碎:“......好。”
她咬着下唇转过身,在看清沈南棠的瞬间眼底深处有一抹狠厉浮现。
在沈南棠反应过来之前,黎安然突然攥住她的领口,然后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沈南棠!你这个灾星!都是因为你,才会害得他一次次受伤!你这个天煞孤星,非要害死他才肯罢休吗?!”
闻承渊瞳孔骤缩,下意识拔掉手背上的针管,不顾绞痛的伤口,在沈南棠同样抬起手要打回去的那一刻挡在了黎安然面前。
“啪——”
沈南棠的巴掌落在了他的侧脸。
她愣在了原地。
黎安然顿时双眸猩红,眼底的恨意像是要将她淹没,双手并用张牙舞爪就要冲着她而来。
却被闻承渊擒住双手,眉宇之间满是厉色:“还不快滚!”
黎安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踉跄着跑了出去。
闻承渊看向沈南棠,抬手抚上她红肿的脸颊,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南棠,你没事吧?”
她幽黑的瞳仁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移开视线看向他受伤的心口,嗓音很轻:“你的伤口裂开了,我去叫医生。”
趁机挣脱开他的手。
医生在另一个病房巡诊,沈南棠先回到病房,却正好见到闻承渊将垃圾桶里的平安符捡出,小心地将褶皱抚平,随后藏在了距离心口最近的西装内则口袋内。
她脚步一顿,眼眶又不自觉泛起酸涩,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情绪后才推门而入。
“那护士是黎安然?她不是被限制靠近你周围一百米的距离吗?”
闻承渊浑身一僵,很快又恢复平常的模样:“限制令前两天刚过期,我还没来得及去申请新的。”
沈南棠望着他脸颊上的几道红痕,扯了扯嘴角。
所谓的人身限制令,怕是假的吧。
他若是真有他说的那么厌恶黎安然,不会允许她为他换药,更不会......将那个平安符收得如此妥帖。
闻承渊不愿她继续这个话题:“南棠,对不起,今年我还是没有抽出三支咸卦,你再等我一年好吗?明年我一定会抽出三支咸卦娶你。”
她满心讽刺,明年?
等到他和黎安然的五年之期届满?
闻承渊,你就那么自信我一定会等你?
错!我不会等你了。
3
空气中陷入一片寂静。
沈南棠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再说吧。”
闻承渊怔住,还想说些什么,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医生替他将崩裂的伤口重新包扎好。
沈南棠不愿意继续待下去听他的谎言。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离开了。”
“我担心......我呆在这里,又会带来灾殃。”
说罢,根本不管闻承渊欲言又止的神情匆匆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沈南棠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无力地靠在出租车椅背上。
回到家,她径直上了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却不小心碰掉了书桌上的书籍。
“啪嗒。”
书页打开,一片枫叶轻飘飘落下。
她下意识接住了它。
“枫叶落下的时候捡起,两个人就会在一起。若与同行者同时抓住枫叶,两人便会相爱。”
耳畔似乎又响起十八岁那年,她和闻承渊一起去加拿大毕业旅行时,在一片枫叶林里,两人一起接住枫叶时对她说的话。
可是,他已经爱上别的女人了。
她也要离开港城回到京北,再也不回来了。
沈南棠将所有闻承渊送给她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
小学时送她的植物标本,初中时送她爱的乐队的CD,成人礼时送她的价值千万的海洋之心......
在这个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双份的,她这才发现两人早已深入到彼此的生命之中,难舍难分。
她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决定将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带走。
整整收拾了三个小时,还没结束。
这时,门铃声响起。
沈南棠打开门发现是快递。
快递员将快递递给她,声音低哑:“到付,麻烦签收一下。”
她隐隐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眉心微蹙看向快递单子。
下一秒,一个针头狠狠扎向她的后勃颈处。
沈南棠愕然地抬起头,看着视线里带着口罩的脸越来越模糊。
可是那双眼睛,她认得!
是黎安然。
她想要挣扎,却最终在药物作用下身体瘫软在地。
迷迷糊糊中,沈南棠被一阵刺眼的光唤醒,用尽全力睁开一道缝。
只见一身护士装扮的黎安然漠然地抬起她的手腕,然后用力一划!
她想要喊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终,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沈南棠只觉得浑身酸胀涩痛,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视线在病房内扫过,在看清隔壁床位的黎安然时骤然停住。
昏迷之前的记忆回溯,沈南棠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然后一步步来到黎安然的床位旁。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拿起床头的笔就狠狠往下划去!
“住手!”
闻承渊的声音响起时,笔尖已经深深扎入黎安然的血肉之中。
“啊!”
一声尖叫伴随而来,黎安然痛得睁开眼大叫。
闻承渊以极快的速度抓住沈南棠的手腕,随后用力一甩。
咔哒,两人都清楚地听到了手腕折断的声音。
闻承渊看着掌心中的血痕,反应过来立刻托住她的手腕,眼中带着一抹心疼与不忍:“南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叫医生。”
沈南棠手腕用不上力,挣脱不开,目光沉沉看着他:“闻承渊,你不惜折断我的手腕,也要护着黎安然吗?”
闻承渊呼吸一滞,当即否认:“怎么可能?你才是我最爱的女人,黎安然纠缠我这么多年,我烦她都来不及!”
沈南棠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烦她?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他身体紧绷,神经紧张:“南棠,虽然我讨厌她,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破除你的孤星逐日命格。她将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换给了你!”
“为了我?”
沈南棠掀起眼眸,嗓音带着冷意,“假装快递员接近我,用药物让我昏迷,换掉我的血液,你说,这是为了我?”
“闻承渊,你信吗?”
闻承渊语气一塞,过了许久开口:“她担心你对她有偏见,所以才会这么做。当然,这个做法我也不赞同,但是初心还是好的。”
沈南棠简直要被气笑了。
“好,就当她初心是好的,但是属于我的血液,我不希望它流淌在我厌恶的人的身体中。让黎安然换血,我就让这件事翻篇。”
闻承渊眉心一皱,语气踌躇:“南棠,她现在......很虚弱。”
“所以呢?”
沈南棠的反应让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这件事交给我,南棠,大师说了,光换血还不够,还要去寺庙诵经念佛三天三夜,才能破除这个命格。我安排人送你过去。”
沈南棠倍感荒唐,刻意挺直的脊背都有些撑不住了。
“闻承渊,我也很虚弱!我需要修养,而不是去寺庙。”
闻承渊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南棠,我希望你能早日破除命格,这样我能早点娶你。”
话音落下,两个保镖从门外进入,不顾沈南棠反对将她带走。
她本就因失血身体虚弱无力,刚刚一折腾能够站稳都不错了。
沈南棠满脸悲凉地望着闻承渊,眼中一片死寂。
他对上她的目光,心中一紧,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4
沈南棠被保镖们生拉硬拽带到了龙泉寺,锁在了后院的厢房之中。
厢房内,没有完善的医疗器械,没有营养的饮食调理。
她像是被关了禁闭,一日三餐只有稀饭馒头,别说修养身体,连提供身体每日所需的能量都困难。
熬了整整三天后,她昏倒在了厢房内。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不再是冷冰冰的寺庙,而是私人病房里。
注射液顺着针管一点点淌进身体内,让沈南棠渐渐清醒过来。
正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闻承渊铁青着脸扯着着黎安然的手腕走进来,然后一个转身将她抵在墙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醒来的沈南棠。
“黎安然,你到底想做什么?!”
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意,嗓音压得很低,似是怕惊扰旁人。
黎安然一脸倔强地盯着他,眼眶微红,唇色惨白:“我只是在帮你!沈南棠身体虚弱,需要献血,我身体里有着她的血液,与其等着你逼我给她献血,我主动给她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帮我?”
闻承渊眼底一片阴翳,“谁告诉你我会逼你献血了?”
一滴泪水倏地从黎安然的眼眶垂落,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擦去泪痕,口气生硬:“我知道你最爱的人是沈南棠,若不是我以救命之恩相要挟,你怕是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更别说陪我五年了。”
“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自大到觉得在你心里,我比她更重要。”
说到这里,她的嗓音已经哽咽。
“我不求什么,我只希望我所做的一切能够在你心里占据一个小角落罢了。”
泪水簌簌滚落,黎安然闪着泪光的眼眸中带着无限的深情。
闻承渊心头震动,愤怒奇异般地平息,汹涌而来的是怜爱与疼惜。
他垂下眼眸,掩去外露的神色,手掌紧捏成拳,似是在克制什么。
“要献血也轮不到你,你身体本就羸弱,我已经派人去邻市调取血液了。”
话音刚落,黎安然眼中迸发出一丝惊喜的光芒。
“承渊,你在担心我,是吗?”
闻承渊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下一秒,黎安然欣喜地环上他的脖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吻上了他的唇。
微凉的唇带着与沈南棠完全不同的气味,似是糜烂的荆棘花,带着几分诱惑的意味。
闻承渊双手握住她的肩,正准备用力,就见到黎安然双目之中满是祈求,红唇微启:“别推开我,好吗?”
他的动作倏地滞住。
下一刻,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的身躯死死地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黎安然一怔后,眉眼展开,回应的愈发热烈。
病床上的沈南棠见到这一幕,脸上血色褪尽,死死地咬住下唇,抑制住从喉间翻涌而上的恶心,手指深深嵌入掌心印出血痕,心脏像是被人劈成两半,剧痛仿佛传递到灵魂,让她痛不欲生。
她紧闭着双眼,不敢继续看下去,生怕自己会控住不住呕吐出来。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将闻承渊这块腐肉从心头剜去,可是二十多年的感情如抽丝,一丝一缕都带着无尽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闻承渊竭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低沉的嗓音带着丝丝餍足。
“别胡思乱想,我先走了。”
随后响起病房门开关的声音。
黎安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然后缓缓地走到病床前,声音冷得可怕:
“沈南棠,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