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高人胆小”——这个充满反讽意味的相声名字,在2025年11月26日北京北展剧场的演出后,让郭德纲和于谦站上了风口浪尖。一场看似寻常的商业演出,因被举报含有“低俗不雅内容”和“不当影射国有院团”,最终以两位相声演员被西城区文旅局约谈批评告终。
事件迅速发酵,一段录音显示,有观众声称这段相声“讽刺现实太过火”、“拿国有院团开涮”。与此同时,也有人专门上网搜索完整版后表示:“根本没什么屎尿屁,说的都是饭馆菜单上的菜名。”
争议声中,郭德纲大师兄、体制内相声演员贾仑的发声尤为引人注目。他的话语既道出了民营相声团体的生存困境,也点出了当下文艺创作面临的普遍难题。
风波骤起
郭德纲和于谦这对相声界黄金搭档,在北京北展剧场的演出向来是一票难求。2025年11月26日的这场演出原本也应在欢笑声中落幕,却因一段名为《艺高人胆小》的相声,意外引发了一场关于相声边界的讨论。
举报者称,这段作品“有低俗不雅内容”,并且“不当影射抹黑国有院团”。这一指控迅速引起主管部门重视,西城区文旅局随后对郭德纲和于谦进行了约谈,并给予批评教育。
这一处理结果被公布后,舆论场迅速分裂。支持者认为,相声表演应当有底线,不能以“艺术创作自由”为名传播低俗内容;反对者则质疑,对相声内容的审查是否过于严格,讽刺与影射本就是相声艺术的重要表现手法。
事件的特殊之处在于,郭德纲与德云社作为中国最成功的民营相声团体,其生存模式完全依赖市场票房,这与依靠财政拨款的国有院团有着本质区别。
艺术与生存
贾仑作为体制内相声演员,对这场争议的评论显得格外有分量。他没有简单站队,而是从不同相声团体的生存状态出发,提供了一个更为立体的视角。
“民营社团跟我们没法比,因为我们是体制内的相声演员,国家给发工资,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下到基层进行慰问,为老百姓演出。”贾仑直言不讳地点出了两者根本差异。
他进一步解释,体制内演员有基本收入保障,创作和演出不必完全迎合市场;而德云社这样的民营团体则“真是靠卖票维持自己的生计”,在作品设计上难免会考虑剧场效果,甚至“打一些我们认为的擦边球”。
贾仑呼吁公众对民营相声团体更加包容:“只要没有违法,没有出圈的东西,我觉得大家宽容一点,国家对我们都这么宽容,咱们对演员也稍微的宽容一点好不好。”
这种理解与呼吁,实际上触及了中国文艺创作长期面临的一个核心矛盾:在坚守艺术品质与适应市场需求之间,创作者该如何平衡?
讽刺的边界
相声自诞生之日起,就与讽刺艺术密不可分。从侯宝林到马三立,一代代相声大师的作品中,对社会现象的敏锐观察和幽默讽刺,正是这门艺术的生命力所在。
“讽刺现实、针砭时弊是相声这门艺术的生命力。一味歌功颂德的相声不是真正的相声。”这一观点在相声界和观众中有着广泛共识。
问题的复杂性在于,讽刺的边界在哪里?什么样的讽刺是艺术创作,什么样的讽刺是“不当影射”?当相声演员调侃某种现象时,听众很容易将其与现实中的具体机构或个人联系起来,这种联想是否应该成为评判作品的标准?
贾仑在评论中也暗示了这一困境:“如果他哪句话真的违法了,国家会管的,国家既然没管,证明他还没触及什么。”这句话背后是一个更广泛的问题:在法律法规与艺术创作之间,是否存在一片需要业界共识和社会讨论的灰色地带?
雅俗之争
“通俗”与“低俗”之辩,是相声乃至所有大众艺术形式长期面临的议题。相声源于市井,本就带有浓厚的民间色彩和语言风格。如何区分贴近生活的“通俗”和过度迎合的“低俗”,往往取决于评判者的视角和标准。
对于《艺高人胆小》这段相声,观众的体验出现了明显分裂。有举报者认为其内容低俗不雅,而另一些观众则在网络上表示,自己专门搜索完整版听后,发现“说的都是外地饭馆菜单上的菜名”,并没有所谓的“屎尿屁”内容。
这种认知差异反映出,在多元化的社会中,对同一文艺作品的接受度和理解可能存在巨大差异。而当这种差异与举报机制结合时,就可能对艺术创作形成无形约束。
贾仑提到民营团体会为了剧场效果“打擦边球”,实际上承认了在市场压力下,创作者可能会试探边界。关键或许在于,社会能否建立一个既保护创作自由,又防止真正低俗内容传播的平衡机制。
北展剧场那场演出已经落幕,文旅局的约谈也已结束,但《艺高人胆小》引发的讨论仍在持续。有观众发现,在各大视频平台,这段相声的完整版依然可以观看,点击量在争议后不降反升。
贾仑那句“希望您多多支持我们这些民营团社”在网络上被广泛转发。一位网友评论道:“如果连相声都不能讽刺了,那才是真的‘艺高人胆小’。”
这场争议最终可能像无数文艺界风波一样,随时间流逝而淡化。但它提出的问题——艺术讽刺的边界、雅俗的评判标准、体制内外艺术团体的不同生存逻辑——仍将在更长时间内,考验着中国文艺创作的生态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