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盛兰与杜近芳的矛盾与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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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演尽才子佳人,台下却亲手把恩师推下深渊——1957年6月5号,叶盛兰只不过替梅兰芳喊了句“院长没实权”,三天后,反右锣鼓一响,他成了“京剧界第一右派”。最扎心的是,拿刀捅他最狠的,正是他一手扶上主角位、同台配戏七年的杜近芳。

那天批斗会,我爷爷在戏校当小工,回来说:杜近芳穿件崭新的列宁装,头发剪得齐耳,上台先把叶老师送她的折扇“啪”地掰成两截,一句“他妄想腐蚀我”出口,底下人立马喊口号。她掰的不是扇子,是七年里叶盛兰教她的全部身段、唱腔、私房腔调,全碎成玻璃碴子。听说叶盛兰听完只问了一句:“小杜,吕布戏貂蝉那出,以后谁给你托袖?”没人答他。

更寒的是,她揭发的那些“私房话”——劝她别急着入团,说“姑娘家先成家再立业”;国外巡演回来,他感叹“伦敦地铁真快,咱们北京啥时候也能这样”——全成了“资产阶级糖衣炮弹”。一句话,把师徒夜里对灯抠戏本、喝剩的半壶茉莉花茶、他偷偷塞给她的润喉糖,全变了味。原来最锋利的刀,真是从里头往外捅。

后来叶盛兰被下放割麦子,手指僵得连马鞭都握不住。后台的人传,他夜里不睡觉,就蹲在煤堆旁边哼《吕布与貂蝉》里“那一日虎牢关前”的倒板,嗓子早破了,调门跑到山那边,像哭又像笑。而杜近芳呢,贴出大字报第二天就进了《白毛女》A组,喜儿扎红头绳那场,她多跳了二十圈,台下掌声雷动,说“杜近芳彻底和右派划清界限”,没人提她当年连台步都是叶盛兰掰着脚丫子教的。

1978年,叶盛兰遗体告别。杜近芳扑过去哭到背过气,指甲把灵床漆都抠掉一块。有人骂她猫哭耗子,我倒觉得她那一刻是真哭——哭自己这辈子再也唱不出“叶派”那口婉转的云遮月,哭台上再没人给她稳稳当当托住水袖,唱完“梁兄”回头那滴泪。情分早被她自己撕了,剩下的只是空壳子的悔,可悔也回不到1957。

戏台就这么大,一转身就是一生。 叶盛兰到死没等到一句道歉,杜近芳活到了九十九,耳朵背了,还年年去京剧院看学生排《白蛇传》。听说她最后一回坐在后排,小演员唱到“断桥”一折,她忽然拄拐站起来,冲着空空的台口喊:“叶老师,腔慢了——” 全场愣住,没人敢接茬。 那一刻,戏才真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