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岁这年，翟俊杰导演走了。最后一年里医院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一趟又一趟，谁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很多人还记得他站在片场的样子，一身军绿色工装，说话带着北方的硬气，眼神却很暖。他不光导戏，有时候还亲自上阵演，比如《血战台儿庄》里那个死守滕县、宁死不退的王铭章师长，满脸血污还喊着“再垫汤恩伯部”，那一嗓子现在听来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提到《血战台儿庄》，1986年上映的时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那时候内地拍抗战题材还束手束脚，这部片子却直接把战场拍出了骨血。它不只是打仗，更是把一群有血有肉的中国人摆在了观众面前。很多老兵看完直掉眼泪，说“这才像我们当年拼过的模样”。更没想到的是，这部电影后来居然悄悄搭上了两岸交流的桥，台湾那边的老兵看了也感慨，说“大陆还记着我们”。
他拿奖不多，但每一部都是实打实的硬货。《大决战2：淮海战役》让他捧回第12届金鸡奖最佳导演，那场大战拍得气势磅礴，几十万人在平原上厮杀，炮火连天，却还能看清每个士兵脸上的表情。十年后，《惊涛骇浪》又拿下第23届金鸡奖最佳故事片，讲的是1998年抗洪，没有特效堆砌，全是实拍，泥里水里演员真上，有人说这片子能闻出洪水的味道。
老翟一直挺骄傲的一件事，是自己两个孩子都没往外跑。他常说，“根在这儿，人就不能飘走。”这话听着简单，但在那个出国成风的年代，能做到的有几个？更让人唏嘘的是，他儿子翟小兴，其实早就混迹影视圈多年，演了96部戏，你可能没听过名字，但一定见过脸。《三叉戟》里的董虎，阴狠狡诈，一句台词没吼，却让人背后发凉；《灼灼韶华》里的高谦益，表面儒雅，背地里算计不断，演得让人牙痒。最近和热依扎搭的《无所畏惧》，又是那种藏在暗处搅局的角色，不动声色就把气氛压得透不过气。
关键是，这人从不炒作，没绯闻，也不蹭热度，圈内人提到他都说“踏实”。你说他是靠爹上位？可看看他演的角色，哪一个不是靠细节堆出来的？一个眼神，一次停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两下，戏就出来了。
他父亲用镜头说话，他用表演回应。两代人，没喊什么豪言壮语，做的事却都挺沉。你看翟俊杰的电影，总能感觉到一股劲儿，不是煽情，也不是喊口号，就是一种“这事得有人扛”的倔。这种东西，现在银幕上太少见了。
前些天还有影迷翻出《我的长征》的片段，红军过草地那段，雪地里走着走着人就倒下了，没配乐，也没哭天抢地，可看得人心口发堵。那样的作品，不是靠数据堆出来的，是拿岁月和信念一点一点磨的。
病房里的那段时间，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拍《大决战》时，在零下十几度的东北荒原上盯了三个月的夜戏。风吹得帐篷直抖，他裹着大衣坐在监视器前，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看着。
现在，他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