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电影界的一位巨匠悄然谢幕。著名导演翟俊杰,这位第四代导演领军人物,安详辞世,享年仅84岁。消息传出,无数人为之扼腕叹息。
然而,在追忆他《血战台儿庄》、《淮海战役》等不朽作品的辉煌成就之外,人们提及最多的,竟是那句他在生前反复强调、掷地有声的话,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没有出国定居。
这句话,在许多人看来,甚至比他捧回金鸡奖、华表奖的荣耀更加意味深长。在那个留学热、移民潮席卷精英圈层的年代,这位导演能如此坚定地逆流而上。
要理解翟俊杰导演这份看似“老派”的固执,得把时间拨回到他的前半生,去探寻他内心深处那份对家和亲情根深蒂固的渴望。
1941年,翟俊杰出生在河南开封一个普通家庭,家境并不宽裕。
少年时代,他便早早扛起家庭重担,15岁就进入电台工作,用微薄的工资贴补家用。18岁在条件艰苦的高原地区磨砺,锻造了他坚韧不拔的品格。
在艺术学院,他邂逅了相伴一生的妻子张春如。然而,这段美好恋情的开端,却饱尝了聚少离多的辛酸。
毕业后,两人被分配到相隔千里的文工团,足足八年,他们靠着一封封鸿雁传书维系着感情。即便是婚后,分居的命运也未能立即改变。
随着女儿翟小乐和儿子翟小兴相继在北京出生,夫妻俩因工作繁忙,根本无法亲自照料,只能忍痛将一双儿女送回河南老家,托付给年迈的父母抚养。
这份长达多年的骨肉分离,烙印在翟俊杰的心头。
他亲身体验过亲情缺失的痛苦,尝过天各一方的无奈,因此,在他内心深处,萌生了一个坚定的念头:将来,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一定要让他们守在自己身边。
上世纪末至本世纪初,一股强劲的出国潮席卷而来。尤其在文化艺术界,将子女送往海外深造、乃至定居,似乎成为一种潮流,一种为后代铺就更光明前程的标配。
翟俊杰导演身边,不乏同行为了子女的未来,不惜倾尽所有,在海外买房置业。那时,有人说他思想老,不懂得为子女谋划更好的出路,甚至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面对这些议论,翟俊杰从不辩解,只是私下里对家人平静地说:我们国家发展越来越好,孩子们在这里有稳定的工作,熟悉的环境,何必非要去国外?
他以一个电影人的敏锐洞察力,预见了祖国的崛起,也坚守着自己心中对家的定义。
2004年,女儿翟小乐新婚不久,与同是保家卫国出身的丈夫琴瑟和谐。这对小夫妻也曾憧憬海外的广阔天地,觉得那里的发展空间或许更大。
可这个念头刚一萌芽,就被翟俊杰当场斩钉截铁地否决了。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带着直接和父亲的威严。女儿和女婿最终打消了远走高飞的念头,安心留在了北京。
如今的翟小乐,在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在电视艺术中心担任编导,凭借扎实的专业能力在业内站稳脚跟,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温馨而幸福。
一年后,2005年,同样的考验又降临在儿子翟小兴身上。那时他刚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不久,已考入中国国家话剧院,既能演话剧又能接拍影视剧,事业刚刚起步。
眼见身边不少同学、朋友都陆续出国深造或定居,翟小兴也难免心生向往,动了前往海外闯荡的心思。
这一次,翟俊杰导演的态度比当初面对女儿时更加坚决。他不光苦口婆心地列举了好几个演员出国后发展不顺、境遇窘迫的例子,甚至采取了旁人看来有些“极端”的手段。
他秘密叮嘱妻子把家里的户口簿藏起来,甚至撂下了狠话:要是敢出国,就断绝父子关系!
这份“高压”让翟小兴彻底断了出国的念头。当时的翟小兴,或许并不完全理解父亲的苦心,只觉得父亲过于霸道。
然而,随着他在国内一步一个脚印地发展,凭借《生死归途》、《重返大福村》、《大唐狄公案》等近百部影视作品,逐渐成为观众熟悉的实力派演员,他才渐渐明白父亲当年的良苦用心。
他没有依仗“翟俊杰儿子”的光环,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尊重和认可。甚至在和父亲联合执导2014年的谍战大片《一号目标》时,他也完全凭借真本事获得父亲的肯定。
翟俊杰导演后来还骄傲地逢人就夸:这小子有想法,能扛压力,真行!那一刻,父子间的理解与骄傲,尽在不言中。
翟俊杰导演的晚年生活,是这份固执父爱最温情的注脚,也是他当年决策正确性的最佳证明。当他年届八旬,因身体原因坐上轮椅时,一双儿女的贴心照护,成为了他晚年最温暖的底色。
无论是去医院检查、拿药,还是生活中的任何琐事,只要一个电话,儿子儿媳或女儿女婿便会立刻赶到,从不让老两口操心。
2023年冬,翟俊杰和妻子双双病倒住院,儿女们更是轮流在医院陪护,端水喂药、擦拭按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老人。
这份天伦之乐,这份触手可及的亲情温暖,是任何金钱和名利都无法买来的无价之宝。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当年选择将子女送出国门、甚至定居海外的同行们。他们的晚年,常常是空巢独居,逢年过节,家中冷清,只有老两口相依为命。
病痛袭来时,身边只有雇来的护工。想与远在异国的儿女见上一面,往往要跨越万里,等待漫长的时间。
甚至有社会舆论,带着一丝叹息和不解,议论着含辛茹苦培养出“外国人”,现在老了却没人管,这究竟图什么?
每当看到这样的场景,这些老人心中或许也会泛起一丝苦涩,而那些曾经质疑翟俊杰“老派”的同行们,此刻想必也在心中感叹,羡慕他当年的远见卓识。
翟俊杰导演留给世人的,不光是《血战台儿庄》这样一部部在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丰碑之作,更是一份关于亲情、关于家庭、关于人生选择的深刻启示。
他用自己的一生证明:衡量一个父亲成功的标准,并非子女走得多远、飞得多高,而是老有所依,病有所靠,是在生命最重要的时刻,有亲人在身边,有爱在流动。
他对子女的严格要求,源于他自身经历的深刻感悟,更饱含着对儿女未来最深切的考量。
他不是要限制子女的发展,而是希望他们在熟悉的土地上,拥有坚实的根基、获得真正的成长,同时也能守护住人世间最宝贵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