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了顾淮南七年。

他喜提影帝这天，当众官宣名门千金沐晚舒。

而我穿着一袭白纱，站在台下，沦为全场笑话。

庆功宴上，友人劝他：

「萧棠为你付出那么多，你真打算抛下她？」

顾淮南晃着酒杯不以为意：

「晚舒一条手链，够她十年工资。

「不在一个世界的人，谈什么未来？」

与此同时，网友扒出我和他戴着同款情侣项链。

顾淮南趁机直播澄清：

「同事关系，关于萧棠女士的暗恋行为，本人并不知情。」

说着，他当众把项链随手丢进了海里。

后来，警方发布通告。

称被丢入海的那条项链，系多年前被拍出三千万价格的天价古董。

很快，网友扒出当年拍下古董的。

正是京圈第一首富——唐潇。

随后一条【#影帝前经纪人撞脸唐潇】热搜，引爆全网。

1

我捧了顾淮南七年。

从试镜公司下雨的天台，到如今灯光璀璨的颁奖台。

这七年，我们同吃同住。

最苦的时候，一碗泡面还要分着吃。

顾淮南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他登上领奖台，第一件事就是向我求婚。

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是我，成就了今天的他。

而就在前两天，他还神神秘秘地从他自己账上划走了一千多万。

要不是助理小周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竟然跑到巴黎去看钻戒了。

于是我为了配合他，特意选了一身白纱裙站在台下。

「走到今天，我最想感谢的人，是沐晚舒，沐小姐。」

随着一声口哨声响起，我笑容僵在嘴边。

很快，台上大屏幕的镜头切到了我一身白裙站在台下。

而现场的火热也瞬间凝固了一瞬。

似乎察觉切错了镜头，摄影师快速越过我，将摄像机拉到我身后嘉宾席上。

而我身后，沐晚舒一袭满钻高定长裙，带着精致的妆容一脸惊讶地掩唇起身，似乎不敢置信地朝着四周确认。

在四周好友确定的点头中，这才恰到好处地红了眼眶，看向台上。

顾淮南一脸深情的从台上走下。

他目不斜视地越过我，走到沐晚舒的面前，掏出钻戒单膝跪下：

「晚舒，在我最黑暗无助的时候，是你闯入了我的人生，你是点亮我至暗人生的光。

「在今天这个重要的领奖台上，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的喜讯，沐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随着沐晚舒羞涩地点头，瞬间满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可我离得那么近，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整个世界陡然失声。

喧嚣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空洞又沉重地一下一下砸着。

随即，我听到了自己的冷笑声。

呵，好一个至暗人生的光啊。

随着顾淮南的求婚全网转播。

一时间「影帝向当红小花求婚】【#天造地设甜宠上天】各种词条霸占热榜。

两家粉丝几乎是瞬间统一了战线。

「一个是年少有为的新晋影帝，前途不可限量！一个是沐家矜贵长公主！简直绝配！」

但也有路人乍一看热搜，一脸疑惑：

「沐家大小姐？哪个沐家？」

立即有人出来介绍：

「还能哪个？南沐北唐都没听说过？唐家就不说了，这沐家可是书香豪门！家族产业遍布海内外呢！」

「我的天，影帝配沪圈公主，真是绝搭！」

网上炸开锅，颁奖典礼上也热闹得不像话。

我转身离开了会场，刚出去，就被团队工作策划小张拉上了车。

「萧姐快，咱们得赶紧去酒店那边布置了！」

我皱眉：「布置什么？」

「当然是求婚现场搭建啊！本来是庆功宴，南哥整了这么一出，一会儿各大娱记都要来现场直播的！」

眼看我不说话，后面座位上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其中一个年长的后勤看到我一身白裙，叹了口气：

「小棠，不是我说你。南哥对谁都挺好的，但不是对谁好就是对谁有意思。」

「是啊，萧姐，而且人家沐晚舒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沐家的大小姐。你只要别乱想，踏踏实实的，咱们几个都能跟着南哥鸡犬升天！」

工作团队我让是公司后来给顾淮南组的。

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他经纪人，没人知道我和顾淮南的关系。

不过也好，没人知道我和他的其他关系，也省得解释了。

我点头，拿出手机给特助周延发了个消息。

「让金百士送两万朵金钻红玫瑰到滨海国际酒店，到付，顾淮南签收。」

这些年，顾淮南赚了不少，但他不听我劝去理财，反而被他那些富二代朋友忽悠着买了虚拟货币。

可他哪懂，连基本套路都没搞明白。

一听到年收益高达 60%，某某大佬一年净赚两千万，就脑子一热，把钱全扔了进去。

至于我劝解的话，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过。

结果他这几千万一丢进去，一夜之间全都被套。

我见他借酒消愁整日日郁郁寡欢，连戏都接不了，就让公司批准他日后生活消费走的公司账。

结果他倒好，又是旅游又是奢侈品，每月消费高达百万。

这回他难得自己下血本没走公司账，却没想到是要给沐晚舒买戒指。

就是不知道，这戒指买完，他还有多少存款？

能不能付得起这庆功宴的酒席钱。

就在这时，小张手机响了，他一脸懵逼。

「玫瑰？什么玫瑰？谁订玫瑰了？」

我摆了摆手：

「我定的，求婚嘛，当然要定一些金百士的金钻红玫瑰，从南海湾用直升飞机直接拉过来，半小时就到。」

刚刚还劝我看开点的后勤瞪大了眼睛：

「金百士？专做奢品花卉的金百士？」

此话一出，车里顿时安静了。

小张愣了一下：

「倒，倒也不用这么隆重吧？」

我放下手机，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沐家大小姐是什么廉价货色吗？

「千万的钻戒都买了，还差这点花？」

「放心，你们南哥买得起。」

2

一个小时后，随着场地被火红的玫瑰装点，顿时一场简约低调的庆功宴摇身一变，成了华丽的求婚现场。

当顾淮南开车带着沐晚舒抵达现场时，连他都呆了一下。

随着沐晚舒下车，顿时看着整个火红的宴会场捂住了嘴。

顾淮南感觉不太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询问，一同跟车抵达的嘉宾和媒体也都纷纷下了车，看到面前场景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记者甚至还没进门就已经开启了现场直播。

「我的天，这也太浪漫了！」

「滨海国际可是最大的靠海酒店，进去住一晚都要五六千，更别说开庆功宴了！」

「不愧是影帝，就是财大气粗！」

「而且竟然提前布置了这么多红玫瑰，仔细看看，每一朵还打着标！我靠，竟然是金百士的玫瑰！」

「天！这些竟然是金百士的金钻红玫瑰，这么多枝下来，得多少钱啊！」

听着那边介绍，沐晚舒一脸惊喜地看着面前的玫瑰长廊：

「这都是你提前让人布置的？你太让我惊喜了！」

一旁几个跑车下来的朋友看到这场景，神色各异对视一眼，随后笑着看向他：

「阿南，你这可真是下血本了，沐大小姐这下不动心都不行了！」

顾淮南心里虽然疑惑，但见沐晚舒一脸欣喜，立即笑道：

「这算什么，给喜欢的人花点心思，应该的。」

娱乐记者闻言立刻带着直播镜头靠近：

「听见了吗？南哥说给喜欢的人花心思，是应该的！这是重点！屏幕前的各位男士，都给我记！」

随着镜头对准顾淮南和沐晚舒，记者立即问道：

「南哥，透露一下，你为了这次求婚，提前准备了多久啊？」

顾淮南一脸从容地揽过沐晚舒的肩膀：

「其实是临时起意，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拿奖，这些花也是，都我让员工临时送过来的……」

记者一脸花痴地对着镜头：「听到了吗！临时起意！你们知道这花产地在哪里吗？」

顾淮南一顿，随即装作云淡风轻：

「怎么，这花很贵吗？我倒是没什么研究，晚舒喜欢就好。」

哦，是吗？

我站在远处挑眉看着这里，抬手朝送货团队示意。

很快，金百士的送货人员带着到付单子跑到镜头前。

「顾先生，这是您今天晚上定的 500 万的鲜花。」

「因为是三架直升机空运，额外要付 50 万运输费和 10 万人工费。」

「一共是 560 万，我们只收现金，您看您是刷卡还是？」

送货人员带着恭敬的微笑看着顾淮南，而顾淮南听到价格，脸色瞬间僵住。

50 万，56 万他都无所谓。

什么花要 560 万？！

黄金吗？！

就在他要找借口时，还在直播的娱乐记者立即夸张地在镜头前尖叫：

「560 万！大家都听到了吗？咱们大影帝给沐小姐光买花就花了 560 万！这每一只金钻玫瑰上都撒了货真价实的金粉，果然是价值不菲！」

顾淮南眼神慌乱了一瞬，目光搜索四周，似乎在找我。

以往这种花钱的场面，都是我出场解决，但现在，我却突然消失了。

娱乐记者立即看向沐晚舒：

「南哥这么花心思，沐小姐有没有很感动啊？」

沐晚舒刚要点头，旁边立即有人低声交谈：

「金百士可是专门做奢侈品花卉的，只有上流人士才会用这牌子，听说曾经培育出的一枝最贵的玫瑰要价上百万呢。」

「为什么只收现金啊？」

「这就不懂了吧，能随手用现金支付的才是真正资产雄厚的呢……」

「这算什么，当年沐家老爷子嫁女儿，陪嫁就上亿！沐家可是豪门，什么场面没见过？」

果然，沐晚舒闻言笑容一顿，立即收起刚刚兴奋的模样，故作姿态地将发梢别到耳后。

「花倒是还好，只是南哥的心意，确实让我惊喜。」

顾淮南被一群人注视着，这才硬着头皮，伸手到怀里。

「不过是些花罢了。」

他手指碰到一张黑卡，但那是公司给他的信用卡，金百士根本不收。

他咬着牙拿出另一张储蓄卡，员工拿起，立即刷出五百多万现金。

送货团队笑着离开，顾淮南这才被众人簇拥着迎进了宴会场地。

晚宴还没开餐，沐晚舒先去接待她的好友，而顾淮南则被几个兄弟拽到了吸烟区。

而我也正往那边走，打算和他好好聊聊。

要是聊得好，好聚好散。

聊不好，再说。

可谁知刚靠近，就听到几人谈话：

「七年呢，萧棠可是从出租屋时候就陪着你了，你真打算抛下她？」

顾淮南晃着酒杯不以为意：

「你们还记得上一届影帝，叫什么名字吗？」

眼见几人不说话，他嗤笑一声：

「娱乐圈是最残酷的，哪怕现在风光一时，没有资本做靠山什么都白搭。

「而晚舒一条手链，就够她十年工资。

「不在一个世界的人，还谈什么未来啊？」

一瞬间，我脚步顿在了原地。

3

记得初见那年，顾淮南 22 岁，刚从试镜中被淘汰。

而我 26 岁，已经踩着至亲的尸体，成为唐家唯一掌权人。

那天我去天台抽烟，撞上他在天台跳楼。

我本来不想管，可我没带打火机。

我开口问他借，他就把打火机丢给了我。

紧接着钱包、手表、项链，所有一切值钱的东西，都丢给了我。

然后，他就翻坐在了护栏上，准备一跃而下。

风撩起他额前碎发时，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疤。

连同他腰间狰狞的青紫色，看得人心惊。

他整个人脆弱得如同薄胎瓷器，却又因那些伤痕，平添了几分易碎的艳色。

我快步上前拽住了他的领子，将人拖了回来。

顾淮南是专业科班出身，浑身白净，长得也好看，尤其是红着眼时，我见犹怜。

也正因为这样，圈子里那些潜规则，才会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没有背景的他，试镜被刷，资源被抢，甚至还被做局面临 2000 万天价违约金。

他逃不掉，也不肯服软，于是选择在天台自我了断。

看着他，我仿佛看到了当初刚从国外飞回国内的自己。

本该和所有富二代一样，毕业后准备享受美好生活的我，却在 21 岁那年瞬间跌落谷底。

父母车祸身亡，爷爷病危。

连我自己也在一夜之间被亲人做局，背上亿万负债。

面对危机四伏的唐家，还在孝期的我，因为一碗下了药的粥，差点死在无人的偷渡船上。

那时的我一度被折腾到只剩一口气。

只是被逼到绝境时，我没像他一样一死了之，而是拼着一口气回到唐家，弄死了害我父母的三叔。

随后我学他做局，把债务一并送还给二哥，送他进了监狱。

回国仅三年，我就给父母报了仇，也为爷爷送了终。

彼时唐家上下，对我的快速成长和狠辣手段不寒而栗。

可任谁经历了那么多，不会成长呢？

也正是如此，我在 25 岁那年，一夕之间坐拥千亿身家的事，再无人敢置喙。

可就是这样早已感情麻木的我。

在面对哭红了眼的顾淮南时，意外地心软了。

当时我就在想。

如果也有人在我濒临绝境的时候向我伸出手……

也许我也不会活成现在这样，行尸走肉般麻木的样子吧？

如果我父母还健在，爷爷也还在。

我是不是还能无忧无虑地在异国他乡追逐梦想呢？

可凡事没有如果。

21 岁的唐潇已经死了。

而我看着顾淮南，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

因此，凭着顾淮南一句「姐姐，我想演戏。」

我就随便找了个经纪人的身份，代公司签了他。

我替顾淮南平了千万违约金，曾拉他下水的人，也被我逐一收拾。

这些年，我为顾淮南铺路，给他提供资源。

让他一步一个脚印，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家喻户晓。

而我们之间，也慢慢发展成了密不可分的恋人。

我知道，这七年里，他不止一次探寻过我的背景。

可我滴水不漏，只让他以为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经纪人。

可没想到，正因为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竟然就被抛弃得如此理所应当。

几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其中一人想起什么：

「说起这背景，萧棠也挺厉害的，当年你违约背债 2000 万，不还是她出面摆平的吗？」

顾淮南冷哼：

「那是公司看我有价值，老总亲自批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人思索了一下：

「我记得你们公司，是唐氏旗下的吧？那沐家大小姐要是嫁给你，还不得给你开个公司？」

有人摆了摆手：

「传言这唐世的老总做事狠辣，当年凭着一己之力收拾了整个唐家，还把自己亲哥送进了监狱。如今南哥拿了影帝，哪可能那么轻易就放他走？」

提起这个，顾淮南想起去年刚续签的 10 年合同。

那还是因为投资失败，公司特批给他走生活经费的时候签下的。

当时公司给了他一张黑卡，随便刷。

要求就是不能违约。

一旦违约跳槽，他就要面临 2 亿的违约赔偿。

当时想得挺好，能有个一辈子饭票。

可谁想到能让他在片场遇上沐晚舒。

他一查才知道，这沐晚舒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沐老爷子的女儿。

那可是豪门世家，他要是娶了沐晚舒，2 亿也不过随手一扬。

想到这个，顾淮南笑了笑，快速捻灭烟头：

「什么开不开公司的，晚舒低调，从不提沐家这些，你们也少提，掉价儿。」

听到这些，我只觉有些可笑。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聊的呢。

我转身就走，只是刚走到宴会厅门口，迎面撞上一群莺莺燕燕。

为首的正是沐晚舒，她被几个女星簇拥着，眼角眉梢都是春风得意。

看到我，她脚步一顿，唇角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咦，这不是萧小姐吗？」

4

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

「萧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正好我沐家在附近有私立医院，给你叫个救护车？」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

「晚舒姐你这是什么话，萧姐可是出了名的专业！她这些年仗着南哥，可没少在拍摄现场对人颐指气使的。又怎么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呢？对吧，萧姐？」

「就是，萧姐带出影帝，功劳苦劳大家都有目共睹。不过啊，这人还是得认清自己的位置，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她们一唱一和，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颈间。

沐晚舒的视线在我颈间停留片刻，忽然抬手掩唇，一脸诧异：

「萧小姐这项链，看着有点眼熟。

「呀！该不会是和淮南一直戴的那个，是一对吧？」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瞬间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

几个原本在远处拍摄宴会盛况的娱乐记者，嗅觉灵敏地扛着机器凑了过来。

直播镜头立刻对准了我们。

「晚舒小姐，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沐晚舒眨了眨眼，一副天真又无辜的模样摆手：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可能是我看错了。

「不过，萧小姐这项链，好像真的和淮南以前常戴的那条很像呢，都是这种破破旧旧的款式。」

她这话看似澄清，实则将火彻底引到了我身上。

镜头立刻转向我，给了我颈间的项链一个特写。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真是同款？这女人谁啊？顾影帝的前任？】

【这不是南哥经纪人萧棠吗？】

【心机婊，故意戴同款想蹭热度？影帝都官宣求婚了，要点脸行吗？】

【刚才南哥求婚的时候，镜头好像拍到她了，站在台下一身白裙，不会以为南哥是要向她求婚吧？！】

【天啊，带入进去真是社死现场，我要是她我直接跳海了！】

窃窃私语声在周围响起，混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

面对质疑，我无语沉默了。

关于这条项链……

还是很多年前，顾淮南偶然看到一条拍卖信息。

他感叹古代亲王和王妃情比金坚，情侣项链竟然都能流传至今。

但是一看起拍价八百万，立刻就划走了。

后来我偷偷拍来直接送给他，他还惊讶了好久。

直到我说是网上卖的山寨仿品，他这才高兴地戴上。

那会儿我们吃住都在一起，赚的每一笔钱都掰着花。

能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他是最开心的。

他曾抱着我说，有没有钱都没关系，只要能演戏，能永远有我在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怕他知道我的身份后会有隔阂，也怕那些觊觎我唐家的人对他下手。

所以我想着，等到他拿到影帝那天，有足够的资源傍身时，我就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

也许是随着升咖，连导演都对他点头哈腰开始。

也许是随着粉丝暴涨，拍戏都要十几个人伺候开始。

七年了，他大概是戴习惯了，很少摘下来过。

而我念他重这份感情，所以这些年哪怕他有些飘，有些出格。

也都看在这条项链上，默默替他收尾，从不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

可没想到我一直重视的这份感情，如今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就在我被人围住时，顾淮南正和几个朋友也从吸烟区走了过来。

他看到被镜头和人群围住的我，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记者像闻到味的苍蝇，立刻调转矛头朝他走去：

「南哥，萧女士和您戴过同款项链，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啊？要知道，如果只是经纪人，可不会戴这种情侣款的呢！」

一旁沐晚舒的朋友也开始维护她：

「顾大影帝，你今天还跟我们晚舒求婚呢！这是什么意思？」

沐晚舒顿时一脸无辜的样子，还护着顾淮南：

「你们干嘛呀，淮南肯定也是有难言之隐的，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就好了，也别让萧小姐误会，你说对吧？淮南？」

一时间，连同直播镜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淮南身上。

顾淮南目光落在我脖子上那条同款项链，目光透露出几分厌恶，随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抬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拽出那条同款项链。

他用力一扯，细链瞬间崩断。

随后他随手一扬，那带着红宝石的纯金吊坠，就被直接丢入了海里。

他拍了拍手，仿佛掸去什么脏东西。

「我这人也算重情义，当年生日，她在网上随便买的生日礼物，我就戴到了现在。」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玩笑的意味，目光却冰冷地掠过我的脸。

「没想到，这也能成为造谣生事的证据？」

5

他的声音透过记者的话筒，清晰地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个角落，也传到了无数正在观看直播的网友耳中。

【实锤了！影帝都亲口承认被造谣了！】

【这老女人真恶心，靠着南哥赚那么多，却拿个地摊货 YY 这么久？】

【顾影帝好刚！直接扯了！一点面子都不给，笑死。】

【所以说，有些人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

【支持影帝！远离这种心机深重的老女人！】

【只有我好奇她会不会当场崩溃吗？会不会想不开啊？】

嘲笑、奚落、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沐晚舒依偎在顾淮南身边，嘴角噙着胜利者的微笑，眼神怜悯又轻蔑地看着我。

顾淮南则再没看我一眼，揽着沐晚舒，被众人簇拥着走向宴会中心，仿佛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我缓缓侧头，看向海面。

所以，那些年他曾经附在我耳侧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呢？

在顾淮南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明明已经不相信什么感情了。

但不知为什么，在亲眼看到自己一手捧出来的人会有这么卑劣的一面时，内心还是无比失落。

也许人这种生物，本就经不起什么大起大落。

想当年再天真如我，一旦手染鲜血，也回不去了。

又何况被这浮华迷了眼的顾淮南。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轻轻抚过自己颈间那条同样褪色的链子。

指尖触到微凉的宝石表面，心底最后一点温热的东西，好像也跟着沉进了那片漆黑的海里。

「萧姐……」

策划小张不知何时挤了过来，脸上写满担忧和尴尬，压低声音。

「这边太乱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后续的事情我们处理就行。」

我收回手，神色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用。」

我说，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附近几个竖起耳朵的人听清。

「庆功宴还没结束，我这个经纪人，怎么能先走？」

见我从容进入宴会厅，弹幕瞬间又炸了一轮。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脸皮是城墙做的吧？】

「心理素质真强，换我早跳海了。」

「强颜欢笑罢辽，心里指不定怎么滴血呢，啧啧。」

我没再理会那些嗡嗡作响的噪音，转身走向宴会厅侧面的冷餐区，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顾淮南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沐晚舒挽着他，正接受某时尚杂志主编的恭维。

他们看起来，确实是一对璧人。

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周延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

「唐总，已经按您说的，和酒店高层通过话了。」

我抿了一口冰水，视线掠过喧嚣的人群，落在远处墨色翻涌的海面上。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被他随手丢弃的地摊货。

是苏富比春拍上，经过十七轮激烈竞价，才落槌到我手中的明代宫廷旧藏。

链坠上那颗鸽血红，净度和色泽都堪称绝品。

当年是某位亲王大婚时，王妃的聘礼之一。

我拍下它，不是因为它的价值。

而是因为他对着网上那拍卖图感叹时，眼里那点真实的属于少年人的向往。

「姐姐，你说古代的人，对待感情是不是更郑重些？

「东西做得这么用心，好像真的能保佑佩戴的人长长久久。」

视线里的人还躺在出租屋的床上，举着手机看来看去。

耳畔的话也还在回荡。

我当初信了那份郑重，却忘了人心易变。

「萧棠。」

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转头，是顾淮南的多年好友，也是圈内颇有地位的制片人，陈楷。

他端着一杯酒，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陈制？怎么了？」

我微微颔首。

他叹了口气，走近两步，声音压得更低：

「淮南今天喝多了，有点冲动，你别往心里去。这些年，你为他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只是沐家那边，背景太硬。淮南在这个圈子里走到今天不容易，有些选择，或许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陈制，谢谢你。

「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愿他无悔。」

6

看着我波澜不惊的脸，陈楷眼底掠过一丝惊疑。

但最终也只是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我很理解他看我的眼神。

大概在别人眼里，我哪怕平静地坐在这里，也只是在强撑罢了。

宴会过半，高潮已经过去，但直播镜头依旧在逡巡于我身上，试图捕捉更多余波。

顾淮南显然心情极好，接着沐晚舒，在一群人的起哄下，走向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似乎要发表什么感言。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的气场与场内浮华的娱乐圈格格不入。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是酒店总经理。

顾淮南也看到了他们，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沐晚舒也轻轻「咦」了一声。

总经理走到近前，无视了旁边试图阻拦的助理，目光直接锁定顾淮南，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顾先生，您好。

「我是滨海国际中心海韵明珠项目宴会服务部的总经理。

「您今晚包场及额外服务的费用，共计一千三百一十二万七千元，尚未结清。」

「按照合同约定，酒水上齐后，尾款需在活动结束前支付。」

「这是账单，请您过目。」

一份清晰的账单被递到了顾淮南面前。

场内的音乐不知被谁调低了，许多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直播镜头更是第一时间对准了这意外的一幕。

顾淮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今晚已经刷了 560 万的金钻红玫瑰，而此刻账单上明晃晃的数字，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或者说，超出了他此刻能轻松调动的现金流。

他接过账单，扫了一眼，脸色有些发沉。

「不是说好了从我的公司账户走账吗？」

总经理一脸恭敬：

「很抱歉，顾先生。

「您经纪公司方才来电，表示此次宴会属于您的私人行为，与公司业务无关，无法从公司账户支出。我们也是按规章办事。」

「私人行为」四个字，被清晰地收入麦克风，传遍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