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是个学土木的大学生，去年十月跑去成都做团播工作，她说自己就是被高薪这两个字骗进去的，每天要直播六个小时，再加上三个小时的跳舞训练，晚上十一二点才下班，早上九点又得起床开工，结果两个月干下来，扣掉衣服和房租的钱，最后拿到手的只有二十六块，她没签公司那份合作协议，老板直接说如果不签就不发工资，她去劳动部门投诉，对方一看没有合同，就说这不算劳动关系，管不了这件事。

公司招人的时候总是爱找十六七岁的孩子，签约时连家长都不叫来，合同里写明了违约要赔二十万，可培训呢，就是发个自学链接，老板随便画个妆就算完事了，直播间要么在出租屋，要么在商场角落隔出来的小间，主播们每天要给打赏的“大哥”发十几条私信，还要截图发到群里交差，公司嘴上说不准线下见面，背地里却默许甚至鼓励他们这么做，等把粉丝“养熟”了，再慢慢收割。

衣服和化妆还有场地这些开销，全都得主播自己出钱，工资说是按提成来算，可是具体怎么算没人能说清楚，要是老板觉得你干得不好，就动不动扣钱，没签协议的人基本拿不到一分钱，有个未成年主播的父母直接冲到公司闹了一场，才勉强拿到一点钱，其他人只能认栽。

粉丝们送礼物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想要建立情感联系，他们先送出一些小礼物，再通过私信聊天，接着试探能不能看看腿、看看脸或者约出来见面，如果主播拒绝了，这些人马上就会离开，收入一下子全没了，很多主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不好看或者不够努力，有人每天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脚骨都变形了，还常常睡不着觉、心里发慌，公司那边搞排名，排在最后的人会被送回训练营，重新调整人设，就像商品一样被重新改造。

男主播也逃不开这套玩法，有些老手同时陪好几个大姐，还带她们进宿舍，表面上是陪着聊天，实际上是你用我、我用你，女主播被人压着干活，男主播也免不了被当成工具使，大家都在这个链条上转，谁也别觉得自己比别人强。

现在很多公司都拿合作协议来顶替劳动合同，这样就能绕开劳动法的管束，劳动监察部门看到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因为找不到证据来确认这些人就是员工，我采访过的那些主播里，十个人有九个都没拿到该得的钱，只有一个年纪太小，家长出来逼着公司给了一点补偿，那张写着二十万违约金的协议，看起来轻飘飘的，实际上压得人喘不上气，好多人明明觉得这事不对，也不敢走，生怕自己赔不起。

为什么总有人愿意加入直播行业，因为刚毕业的年轻人缺乏方向与经验，容易受到鼓动，公司一开始表现得特别热情，带着吃喝玩乐，称呼兄弟姐妹，让人产生追梦的错觉，短视频平台的算法推送大量月入十万的主播视频，误导人们以为随便直播就能赚大钱，实际上这些内容经过剪辑，背后全是设计好的套路，目前法律对直播公会缺乏监管，维权只能依靠运气和发声。

小羽后来选择退出，但她保留着那些聊天记录和工资截图，她认为总得有人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她不是第一个吃亏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过现在有人开始记下这些细节，不再让沉默变成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