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丽水的深山里,一个剧组已经驻扎了数月。
他们寻访到几乎被遗忘的古法造纸作坊,演员们需要亲手学习如何蒸煮竹料,又如何用极薄的刀片从浆池中抄起一张湿纸。
这并非某个冷门纪录片,而是导演张永新继《觉醒年代》之后的新作《长安纸墨录》的拍摄现场。
而这部剧的主演罗云熙,正以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画上句号。
明年七月,他将亲手终结自己一手养育长大的公司。
没有外界臆想的纠纷与拉扯,一切源于合约的自然到期与平静分手。
但这个决定,却在他近十年的从业履历中,刻下了最深的一道转型印记。
这家公司最初的模样,只是一个围绕音乐梦想搭建的小小工作室。
它命运的彻底扭转,完全系于那一年《香蜜沉沉烬如霜》的播出。
“润玉”一角带来的巨大声浪,瞬间将罗云熙推向流量顶端,也迫使这个原本单纯的音乐作坊,必须仓促转型为能承接影视业务的实体。
从此,公司的生存与发展,便与他个人的演艺生涯死死捆绑,由他一人肩扛前行。
许多人将公司视为明星商业价值的放大器与提款机。
但在罗云熙这里,它更像一个必须精心照料、甚至有些沉重的责任。
当同行纷纷利用个人品牌扩展商业版图时,他却似乎更执着于用这家公司去完成一些具体的、与表演相关的事情。
这种路径的差异,早已为今日的解散埋下了伏笔。
外界看到的是“老板”身份的剥离,业内看到的,或许是一位演员对核心业务的收缩与聚焦。
选择《长安纸墨录》作为与公司合约期的告别之作,本身就充满了象征意味。
当市场追逐快节奏、强情节的“爆款”时,这部剧却沉入了“非遗”造纸这样冷僻的文化深水区。
它没有选择便捷的影棚搭景,而是执意潜入真实的古老技艺现场。
演员需要付出大量时间,去学习和模仿造纸工匠的一举一动,这种沉浸成本,在分秒必争的影视工业里堪称奢侈。
导演张永新的加盟,是另一个强烈的信号。
这位以深厚历史质感与人文精神著称的导演,其作品向来与“流量快餐”绝缘。
他的作品追求的是经得起推敲的时代肌理与人物弧光。
罗云熙选择在这样一个节点,与这样的导演合作这样一部作品,其指向性已不言自明。
这绝非一次保守的营业,而是一次主动的奔赴。
更值得注意的是,该项目已明确列入浙江省的重点文化扶持名录。
这标志着它不再仅仅是明星主导的普通剧集,而是被赋予了地方文化传承与输出的更高使命。
罗云熙的告别礼,因此被置入了一个更具厚度和官方背书的框架之中。
他的个人转型,意外地与更宏大的文化工程产生了共振。
于,解散公司这一商业行为的表象之下,一种更清晰的职业逻辑浮现出来。
他离开的,是一纸界定商业关系的合约。
他踏入的,是一个需要极致耐心与敬畏心的创作场域。
那张在剧中需要慢慢烘干、充满不确定性的纸,恰恰成了他当下职业状态的最佳隐喻:褪去浮华,专注沉淀,将所有的能量注入一件需要时间慢慢“养”成的作品里。
这引发了一个更尖锐的讨论:在当今的娱乐圈,什么才是一个演员真正的“清醒”?
罗云熙的这次选择似乎给出了他的答案:清醒并非对流行影响力的排斥与否定。
恰恰相反,是深知其力量与短暂,从而更谨慎地选择将其“浇灌”在何处。
是把流量当作速朽的烟花一次燃尽,还是将其视为珍贵的养分,去滋养一块可能贫瘠但值得深耕的土地?
回顾他公司的历程,就是从个人名气中“输血”的典型。
它因一个人的爆红而仓促转型,又因同一个人的全力支撑而步履维艰。
这种深度绑定,在初期提供了庇护,在后期却可能成为创作的掣肘与精力的分散。
解散,因此是一次彻底的“断奶”,是一次将个人与商业实体进行必要隔离的手术。
目的,是为了让作为演员的那个“自己”,更轻装也更专注地走下去。
行业内不乏明星在成立工作室或公司后,逐渐将重心转向资本运作、项目投资乃至商业代言。
演员身份,反而成了维系其商业价值的背景板。
罗云熙此番逆向操作,无异于一种“倒退”。
他主动从“罗老板”的复杂身份中抽离,重新赤裸地站回“罗演员”的起跑线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面前摆着的,是张永新的镜头,是古法造纸的浆池,是一张等待被赋予灵魂的“长安纸”。
这种选择的风险显而易见。
非遗题材与探案类型的结合,市场接受度是未知数。
漫长而艰苦的实地拍摄,消耗的是演员最宝贵的黄金时间。
而他为此放弃的,是一个现成的、可以持续运作的商业管道。
这种取舍,需要的不只是勇气,更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念感。
他相信,值得追求的表演,藏在深山作坊的细节里,藏在匠人重复了千百次的手势里,而非流水线剧本和绿幕前。
因此,明年七月的那个解散动作,早已不是突如其来。
它的伏笔,写在“润玉”之后他接拍的每一个略显特别角色的选择里。
它的预告,是他在镜头前日益沉稳、却也更少商业气息的表演里。
它的进行时,就是此刻他在丽水深山,跟着真正的手艺人,学习如何让纤维在水中均匀舒展,成就一张好纸的过程里。
公司解散,对他而言,或许是为这个漫长的“潜入”仪式,完成最后的法律程序与心理切割。
这场转型的“狠”,就狠在它的毫不留恋与目标明确。
它摒弃了更安全、更惯常的多线发展道路。
它选择在流量尚未消退时,主动为自己“减负”,去换取一个更纯粹的创作身份。
在这个人人渴望叠加标签的时代,他却在认真地做减法。
减去“老板”,减去“股东”,减去许多光鲜的附属身份,试图只留下“演员”这个最初也最核心的模块。
那么,这场孤注一掷的回归,最终能结出怎样的果实?
《长安纸墨录》的成色,将成为最直接的试金石。
它考验的不仅是导演的功力、剧本的扎实,更是罗云熙作为中心演员,能否真正撑起这种厚重题材的表演转型。
他将不再是仙气飘飘的古偶美男,而需要成为沉入时代纹理、传递匠人精神的载体。
这张“纸”的成败,将直接验证他解散公司、全力一搏的价值。#热点新知#
娱乐圈的故事,往往围绕着争夺与扩张。
而这一次,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关于放手与收缩的叙事。
它不热闹,甚至有些冷清。
但它提出的问题,却值得所有身处行业中的人思考:当名声与资源涌来时,是抓住一切构建自己的王国,还是甄别出最本质的热爱,并为之清理出最宽敞的道路?
罗云熙用行动,选择了后者。
他亲手拆掉了自己建起的屋檐,只为更无遮挡地,迎接那束属于角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