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被苏有朋的一段访谈视频深深地震撼,心里总萦绕这一种若有若无的疼痛感。
80年代末,90年代初期的台湾,和新加坡、香港、韩国一起并称“亚洲四小龙”,不仅经济飞速发展,文化娱乐业也是引领风尚。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青少年的精神需求被广泛关注和重视,正式在这种背景下,小虎队腾空出世。3个15岁的少年,一出道就火遍整个亚洲,成名曲《青苹果乐园》伴随了几乎一代人的青春。苏有朋作为团队中最乖巧、懂事、上进的角色,不仅获得青少年的喜爱和追捧,更是被很多家长认可和支持,风光无限。
此后虽然小虎队的风光慢慢散去,但是苏有朋却实打实的火了37年。小虎队解散后,他继续读书考大学、演戏、开公司做老板,做导演,甚至做培训导师,可以说干一行成一行,成为了一个现象级偶像,光环绕身,无论做什么、到哪里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面对这样成功的人,我们往往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的人生中一定充满了鲜花和掌声,内心必定都是欢快而幸福的。让我意外的是,在最新一次的芒果TV节目《背后》的采访中,这位年届50的娱乐圈大V却脆弱到泪崩,甚至一度中止录制,转头去找纸巾擦泪。原因是谈及了一些原生家庭中的积累的伤害。
访问中,苏有朋提及,因为自己性格追求完美,所以凡事都做得很好。在父亲多数缺位的情况下,忙于家务的母亲认为他是不需要操心的孩子。因此无论他做得有多好,即便成绩永远名列前茅,或者是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明星,母亲只会因为他不用照顾而感到轻松,或是因为他能替代父亲承担一部分家庭责任而感到欣慰,但无法看到他其实也是一个极度渴望爱和关怀的孩子,甚至比调皮捣蛋的弟弟更需要。
同样是母亲,我能够理解和共情苏妈妈的艰难,在那样的年代里独立支撑一个家庭,照顾两个年幼的儿子,确实是力不从心,只能像个消防队员一样尽量赶去灭火,很难顾及到一些更深层的、更沉默的需求。
但这样的成长过程却给苏有朋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这样的创伤不可见,更不可说,让这个能量巨大的偶像,在无数次登上人生巅峰,享受了全世界的夸赞和崇拜以后,依然还是意难平。谈到母亲选择不看见他时,他的悲戚肉眼可见,一个又一个“反正她会看不见,反正、反正……”,仿佛让我们又看到了那个无法理解,无能为力的少年,即使自己已经做到普通人都做不到的极致了,依然等不来自己盼望的那颗糖。这样的难受让他至今无法放下,即使已经得到了母亲的解释,即使已经走过了半生,拥有了财富和地位,他依然渴望能被“看见”。
原生家庭的创伤确实是很多人内心的沉疴,它们往往成型与我们最无力、最脆弱的幼年,来自于我们最爱的人。这样的伤害很难察觉,但无处不在,深刻地影响着我们的性格和世界观,进而深层地影响我们的人生。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牢牢地控制着我们的所思所想,所爱所恨。更恐怖的是,大部分的人认为那就是小时候的一些情绪而已,长大了还揪着不放就有点不像话了。
我很佩服苏有朋的勇气。他在节目中也谈到,是到了40岁以后,才慢慢有能力去回望这些伤害,去拥抱内心里那个小小的、满是伤痕和渴望的苏有朋。去面对自己的伤痕,一遍遍的反刍自己的成长过程,用成年人的智慧和力量去观察自己,找到伤害来的原因,然后疗愈自己,和这个世界和解,这真的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
看到那一刻的时候,我除了佩服他的勇敢以外,也感到一丝讶异。作为一个有实力、有才华,被全世界认可的偶像、导演,他并不缺少关注,何必一定要在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伤痕?即便可以因此获得更多的流量,但娱乐圈的热搜总是毁誉参半,难保他博流量不成功,反而引起更大的伤害。
接下来,他的一番话让我真的对这个混迹娱乐圈半生的人刮目相看。他谈起了自己讲出童年故事和内心伤害的原因,说受启发于舒淇最近的电影《女孩》,明白了这样的伤痛如果能对他人有一些警示或是借鉴的作用,那就很有意义。离开舞台寻找纸巾擦眼泪时,他还安慰着身边担心的工作人员,说自己没关系,说这些东西如果能够对大家有帮助,就很好,自己不用一直表演一个完美。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工作人员,倒不如说是在自我安慰。要在五光十色的娱乐圈里生存,艰难是可想而知的,从15岁他就被套上了那么别人家孩子的标签,然后顺着大众的期待一直往前。完美不是他的追求,而是他立足的基本技能。时间久了,他甚至都会认为那就是他自己。
但是有谁可能完美呢?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确实得到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也付出了很多人想象不到的代价。命运是公平的,对他也不是只有馈赠。
所以,行至人生的下半场,他接受了自己的缺憾,拒绝了表演完美,将自己真实的展露出来,不是为了获取关注,不是为了博得利益,而是希望自己的故事能够给他人一点点启发和帮助,安慰同样失意受伤的人,警示可能正在伤害别人的人。他希望的是去帮助、给予,是助人。
这样的苏有朋让我觉得无比的光辉和伟大,比他唱的任何一首歌更动听,比他演的任何一个角色更深入人心。
正像他在另一个访谈中笑谈的他没有可能再做回普通人了,言辞间难掩对当下困境的厌倦和无奈。他说自己要认命,可能听起来很矫情,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痛苦。
虽然没法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但不意味着他不能在复杂的娱乐圈里亮起一盏灯,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唤起全社会的关注,用自己的能量去护佑那些可能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正在经历着难以述说的痛苦的人,帮助他们少一点痛苦,多一点理解和沟通,进而通过帮助他们来缝补自己。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苏有朋,真是大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