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麒麟不是段子,更不是阎鹤祥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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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郭麒麟的处境是德云社太子身份,他想证明自己除了郭德纲之子外,他还是郭麒麟。十年后,郭麒麟还是没有摆脱太子的身份,但是他已经走出来,走进了郭麒麟的身份。

而十年前在车上安慰郭麒麟的阎鹤祥,没想到自己掉进了同样的陷阱,问题是郭麒麟已经学会身份自洽,和自己和解,而阎鹤祥还没能走出来。

阎鹤祥今年做了多个新尝试,第一个是上喜剧大赛《喜人奇妙夜》,扑街扑得很彻底。之后又上了《喜剧之王单口季》,第一期一鸣惊人,力压所有人,就连呼声很高的刘旸、小鹿也没能掩盖住他的光彩。之后高开低走,一路走低,就像他那个离开了郭麒麟的相声生涯,使劲扑腾,没有半点水花,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一直到单口季的决赛。阎鹤祥绝地反击,再次爆发,写出了一篇“对跖点”,这一次,除了付航之外,阎鹤祥的爆发力无人能挡。

因为付航最后总决赛的那篇稿件,和阎鹤祥的稿件,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人生阅历的总和,人生低谷痛苦徘徊之后的闪光点,真实直面人生的惨淡,大胆自嘲,然后走出去、得到和解。

吴镇宇在节目上说了一句话,大意是要进娱乐做表演的人,前半生不能太顺,要先吃很多苦,到下半生才能确保心中有火气,又能够把那团火慢慢磨得温柔,不至于烧伤了观众。中国文学史上有句老话,“史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这是异曲同工的表达。很不幸,这句话很真实。

阎鹤祥的痛苦在于,他的标签是德云社太子妃,他的才华、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那个人。而在搭档出走江湖,迟迟没有回归,而且看上去明显永远也不会回归的处境下,他并没有得到更好的处境。他的才华和能力同样不被看见,他的处境看上去更尴尬,就像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失败者。

其实,郭麒麟不是阎鹤祥的处境,阎鹤祥的真实处境在于,江河日下的相声困境和无力突破的天花板。

他的痛苦大概就是许多35+的中年人无力打破职场魔咒的痛苦,许多理想主义者空有一腔抱负和热血却屡屡在现实碰壁的痛苦。

罗曼罗兰有一句说,“痛苦像一把犁,它一面犁破了你的心,一面掘开了生命的新起源”。当然,这句话很乐观,甚至看上去有点违背现在的社会主流价值观——像是在歌颂苦难。但是,确实有许多伟大都是烈火焚烧长期锤炼出来的,没有在黑夜里哭过的人不足以语人生,没有跌到深坑再爬起来总是难以体察命运之残酷世界之无情,也难以保持深刻和高度的视角来看这世界。

前几天,再次重温读完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在深夜里读完后,不禁长叹一声。

读完还是很难理解,史铁生是如何从瘫痪中的毁灭性打击走出来的。他平淡地说,是地坛安放了他的灵魂,在他最暴躁最灰色黯淡的时候接受了他,让他四分五裂破碎的心灵慢慢地聚拢。

阎鹤祥的地坛,就是骑摩托车环游地球。

阎鹤祥说他环游地球,是对现实处境的逃避,远离了北京上海,就能够远离相声,能够远离不得志的现实。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骑车环游地球,也是对梦想和才华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滋养。

不仅仅只是治愈心灵,平复情绪那么简单。在环游地球上的阅历,一路上风景变幻带来思考,开阔视野带来知识的增加,成为他独一无二的能力之一。

于是,他写出了“对跖点”这样的名篇,当他说,

“你站在这个地方是离你所有处境和困境最远的地方,你不能向前后左右多迈一步,因为多迈一步,你就离你的处境又近了一步。往前走可能是父母催婚,往左走可能会失业没工作,往右走就是爹妈都老了。我往后退一步,我把摩托车碰躺下了。这就是人生,退无可退。当那一步的时候,你觉得你双脚离地,你可以离这点再远一点,但是那连个树都没有,你都没法上吊”

他这只困兽打破笼子跑出来了,他找到了自己的魂,他就是那个单口季的冠军。

之后,阎鹤祥不必执着于相声或评书或脱口秀,他把自己的这些独特的经历视野和心得,做出来,不就是一个吸引人的专题吗?

我曾经给一个品牌写过提案如何突破困境,主题叫做——

向外生长,对内求和。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通过生长来解决。

你的处境,是你所有的能力和阅历总和的结果。想要打破处境,当然不是靠烧香或者打游戏来解决,而是提升能力。

年轻时候,遇到不顺挫折压抑时候,也会一个人跑出去,去韶关丹霞山看日出,去广西龙脊梯田看晚霞,去江西武功山看浩浩荡荡的云海,在一个人的旅途中,慢慢思考一些事情,平复心情。

中年后,再没资格一个人跑出去。就好像猛虎关在了笼子里。多少个深夜辗转难眠,多少次一个人孤独无助,欲说还休。

但是我能做什么呢,人生路退无可退。

我也懂得了“种下一棵树的最好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所以,我再次开启个人的生长之路,开启了看似正确而又缓慢的读书修炼,不知道什么时候光会再次打到我的头上,但是没关系,在那之前,只需要慢慢地沉淀,读书,写文章,做事,提升自我。我的地坛是经营好读书圈。

就好像困兽之斗,谁也不知道神龙最终能不能重回深山大海,但是不沉下心去做事,就永远不可能。

休以当下论英雄,且过十年定成败。

当然,命运最擅长开玩笑,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轮是好运还是恶意。

《我与地坛》中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人是个最有天赋的长跑家,但他被埋没了。他盼望以他的长跑成绩来获得政治上真正的解放。

第一年他在春节环城赛上跑了第十五名,他看见前十名的照片都挂在了长安街的新闻橱窗里,于是有了信心。第二年他跑了第四名,可是新闻橱窗里只挂了前三名的照片,他没灰心。第三年他跑了第七名、橱窗里挂前六名的照片,他有点怨自已。第四年他跑了第三名,橱窗里却只挂了第一名的照片。第五年他跑了第一名——他几乎绝望了,橱窗里只有一幅环城容群众场面的照片。那些年我们俩常一起在这园子里呆到天黑,开怀痛骂,骂完沉默著回家,分手时再互相叮嘱:先别去死,再试着活一活看。现在他已经不跑了,年岁太大了,跑不了那么快了。最后一次参加环城赛,他以三十八岁之龄又得了第一名并破了纪录,有一位专业队的教练对他说:“我要是十年前发现你就好了。”他苦笑一下什么也没说,只在傍晚又来这园中找到我,把这事平静地向我叙说一遍。

我们很多人就是那个长跑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是没能追得上时代的步伐。就好像阎鹤祥,就算他慷慨激昂发表了一篇让人热血沸腾的长篇脱口秀,也只能落到第十名的地位,而你也不知道他下一次是否还能有惊艳之说。

我们也可能是史铁生,那个历经百般摧残,受尽荼毒之后,终于能够收获少些名望上的安慰。就好像余秀华一样。

史铁生说,我们生而为人质,是欲望的人质,所以生而不自由。消灭恐慌的最有效办法就是消灭欲望。但明显我们不能消灭欲望。我们只能沿着欲望的指引,去找到打开命运大门的钥匙。

“事实上,你唯一具有的就是过程,一个只想使过程精彩的人是无法被剥夺的,因为死神也无法将一个精彩的过程变成一个不精彩的过程,因为坏运也无法阻挡你去创造一个精彩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