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十一二月临近时,丽江海拔3100米的金茂璞修·雪山酒店里便分外热闹,全国许多“追星族”不远千里奔赴丽江,守候一场双子座流星雨。
此时,活动发起者,Astrail星迹天文创始人姜萌会准时出现,陪大家追一晚上的星星。现场,浪漫至极。
但不是每一个浪漫的事业都源于一个浪漫的情怀。
至少,姜萌的事业,开端比较潦草。
这位曾在中央电视台工作的北京青年,6年前毅然辞掉了别人眼中的金饭碗工作,用一辆车,打包了在北京的岁月,一路向西南到丽江。
最初,只因在黎明的山里,看了满眼的银河,便一眼万年,追逐星光去。却忽略了,有时候,兴趣不一定能让你活下去。
之后,潦倒到兜里只有1200元的姜萌,遇见了同在丽江的北京人张启宇,后者是璞修总经理,但当时的璞修没那么高的入住率,张启宇还困惑于如何让酒店业态更丰富。
两个同样困难的北京人在丽江相遇,一拍即合。
姜萌用几百元注册了公司,取名“Astrail星迹天文”,又借钱在璞修酒店入口的斜坡上,搭建了仅26平米的天文台观星。“当时算着,每天有一两位客人光顾就很开心了。”
没想到,他们在酒店推出的“守护暗夜,共享星空”卖点,让酒店在2019年12月13~14日那两天,实现第一次满房。
6年过去,姜萌从一人单打独斗,变成了拥有30人的专业团队,并以丽江为起点,将观星做到了香格里拉,泸沽湖畔,宁夏中卫的沙漠里,普洱的茶山之中……星空事业版图初现。
如今,他依旧将最重要的基地设在丽江,除了熟悉,他希望在新流量频出、游客被不断分流的当下,能为丽江文旅做一点事。比如,当别人提到观星时,会来到丽江,毕竟,“丽江是全中国最适合观星的地方,没有之一。”
当他讲出这句话时,立刻得到了我们的质疑。
西藏阿里地区的浩瀚星河难道不比丽江更美丽?
面对我们的反问,姜萌淡定回应,这是结合了交通的便捷度、海拔的高低、季节等因素得出的结论。
阿里地区观星的确震撼,但海拔会劝退许多普通观星爱好者。“我甚至还能说,中国最适合观星的地方在珠穆朗玛峰上,但你敢去吗?”姜萌玩笑道。
相比之下,丽江交通的通达情况是全国许多观星点中最便捷的,住宿、餐饮等条件也是最好的。
另一方面,“丽江纳西族的披星戴月文化,原本就和星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玉龙雪山是文旅,古镇湖水是文旅,咖啡和茶是文旅,我们也可以将‘来丽江观星’纳入文旅的板块,既丰富了文旅内容,又让游客更有体验和选择性。”
在姜萌的字典里,天文爱好从来不是少数人的游戏,我们仰望星空,我们观察星空,我们也是星空中的一环;将天文爱好大众化和娱乐化也绝对不是贬义,“看兵马俑一定要是学历史的?坐飞机也不一定要学会开飞机啊!”反而,如何让普通人提到天文不再认为高深,让老百姓通俗易懂地理解天文,才是他一直琢磨的事情。
作为一名电气专业毕业的天文爱好者,姜萌追逐星空发现再怎么恶补也学不完所有的知识,不如,将自己的所学融入天文之中。
他会将天文中的“天”和“文”拆分开来给客人解读。“天”代表星空,“文”代表人类文明。
人类的文明从抬头看天掌握了星星变化的规律,掌握了四季运行的节奏。我们看到昴星团,也就是七仙女星,意味着冬天要来了,要存储粮食了;看到东方苍龙的龙头升起来了,就知道可以开始种地了;植物生长的过程,其实就是北斗七星转一圈的时间,是耳熟能详的中国24节气……
他也特别反对观星过程中大量专业、晦涩的讲述。
讲授流星雨时,如果有讲师说,“流星雨是从一个辐射点出发……”会立即被姜萌叫停!“那和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太难懂了!你就说天上好多石头同时掉下来就好啦!”
看大家最熟知的北斗七星时,也不是告知每颗星星距离地球有多远,背诵北斗七星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这些讲了你记得住吗?记不住啊!”姜萌会巧妙地告诉看星空的人们:北斗七星中,第一颗叫贪狼,第三颗叫禄存,第四颗是文曲;分别管桃花、钱和知识,成年人就让他们找第一颗和第三颗,孩子们就找第四颗。
“这才是老百姓想看的啊!”姜萌笑着说:“实际上文曲星是一个很暗的小星星,但家长和孩子们都找得无比用心,谁不想当第一呢!”
用入世的方式讲述天文,让原本高深和有距离的星空,变得触手可及。
有人吐槽他们商业化程度过高,他反手拿出网络上的“无弦吉他”做比喻。
“很多人都想弹吉他,可这个东西许多人学不好,但有人搞了一个无弦的吉他出来,哪里亮,拨片摁哪里,就很简单了。可能本身就会弹吉他的人也会吐槽这是玩具,但如果没有这样的商业化,那些学不会吉他的人,难道就没有玩吉他的权利?”
刚反驳完姜萌又解释,自己并非国家科研单位,可以全力以赴搞科研,“我们就是企业,企业首先要生存,再在此基础上给到科研足够的支持和尊重。”
他也会耐心地教授客人,如何透过望远镜真正的观察到那些非常遥远的光子。
那些不加任何后期处理,直接通过光学设备,只经过一两次简单的折射反射,进入到观测者的眼睛,“会有一种对话感,相当于人和宇宙是在进行一个直接的互动”,那些天上的星星也不再是遥远陌生的名词,更像是打过照面的朋友。
在“追星”的过程中,姜萌也会遭到投诉,“为什么用专业望远镜看星星,依旧只有那么一小点光亮?”
这时,他会玩笑着回怼,“望远镜的放大倍率就是放大光线强度的,您说把那东西放得很大,呈现在您面前,那叫显微镜。”
当然,一次课程想了解整个星空也不现实,一次观星就为此着迷,那也只是少数而已。
姜萌坦陈,他们能做的也很有限,否则,也不会常常自嘲,“在天文圈子里,说自己是搞旅游的;在旅游的圈子里,又说我是搞天文的。”
他会把天文故事掰成人生哲理给你听:
比如:发现海王星的故事,就告诉人们一句话,人生的改变也许就在多坚持一步;
比如:星空和科学一样,都有一种最朴素的意义,那就是源头,是起始,是探索不息;
比如:这个世界有着无穷的自由度和复杂性,但和宇宙的壮阔相比,觉知我们的渺小,以及即使如此渺小,也有能力跋山涉水,见星空壮阔……
在未来的计划中,姜萌期待在国内设立更多的天文观测点,让观星得以更多的普及。到那时,人们都不会觉得天文和星空过于高深,抬头看星星,就和学弹钢琴、画画一样,都是疏散心情,“偶尔有启发就更好了,这可能就是我做天文的意义。”
编辑:姜蕾
审核:钟玲
终审:彭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