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李诞跑得快,在如今两档脱口秀综艺同期对垒的激烈竞争中,那个熟悉的光头身影却消失不见。当众多观众纷纷表达对他的怀念时,这位曾经在中国脱口秀领域呼风唤雨的组局者,已然不再出山,转而选择在家里佛系带货。他头顶南瓜,耳朵挂着咖啡,甚至把牛肉干当作雪茄抽,以如此独特而又搞怪的形象,意外地成为了千万网友的电子闺蜜。
李诞的带货风格与众不同,他从不逼迫观众下单,也不刻意打造文艺人设。他开辟了全新的赛道,在直播间里畅聊情感、八卦,营造出一种豁达、有梗且不说教的轻松氛围。正是这种独特的氛围,让他以断崖式的优势霸占了带货榜的榜首位置。
李诞仿佛是这个时代的私生子,总能以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力捕捉到当下社会中人们的情绪起伏。他清醒得令人惊叹,却又轻巧地用幽默的方式来解构那些令人困扰的困境。有人困惑地问道:“老是爱上丑男怎么办?”他没有选择义正言辞地试图骂醒对方,而是咧开嘴自嘲道:“你算是问对人了。”还有人宣称:“结婚生子是成功男人的标准。”他先是一愣,然后挠挠头,苦笑着说:“那我太失败了。”
李诞从不维护主流价值观那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他的直播间仿佛成为了深夜里人们心灵的祷告室。无论收到的来信内容有多么道德沦丧,他从不充当道德判官,始终主打着那份深厚的姐妹情:“我懂你。”一位女大学生同时与两个男友交往,被发现后陷入抉择的茫然,甚至又谈了第三个。李诞并未加以评论,只是淡淡地说:“我就对你有一个建议,注意安全。”有人婚后和别人谈了七段恋爱,但老公选择原谅,他也没有过多的指责:“比较奇怪,但是你俩可能就是这种相处模式。”
李诞深刻地明白,那些前来倾诉的人并非真正在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们更多的是想为自己的情绪找到一个出口。而他的存在,让这些倾诉者产生了信任与依赖,很多时候,仅仅是陪伴其实就已经解决了问题。
早年的李诞凭借写段子崭露头角,在《今夜 80 后脱口秀》中首次亮相,便吸引了众多观众的目光。2017 年,《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的爆火,让他与节目相互成就、彼此成全。李诞无疑是有才华的,但他的才华并不会招人嫉恨,他所呈现出的悲伤和倒霉气质,常常巧妙地消解了他作为一个拥有名气和财富的成功者形象。在这个年轻人被时代焦虑重重围困的时代,李诞有意无意地展现出的那种丧,却精准地为大众输出了宝贵的情绪价值。
在参加《向往的生活》时,别人都巴不得通过干活来抢镜,他却一言不合就躺下,懒洋洋地说:“劳动最光荣,就是躺着没用。”在真人秀的舞台上,那些沉迷表演、敢于袒露欲望的人,反而显得格外真诚。许知远向他讨教如何赚钱,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这位知识分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要说太多真话,不要挑战。”大多数人所追求的人生意义、深刻道理,似乎都与他毫无关联,他只是坚定地表示:“我就是想活在当下,我随时准备好烟消云散。”
在那场备受瞩目的辩论中,李诞旗帜鲜明地反对崇高,特地为自私的人进行辩护:“我们就要自私地活着,但是我们不伤害别人,这个世界才能运转。而正是那些为了所谓宏伟事业而牺牲别人的人,频频地让我们这个世界陷入大火。谢谢。”
如今的李诞,已然成为大众娱乐的代名词。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年轻时的他却是另一个极端。那时的他听摇滚、写诗,沉浸于米兰·昆德拉的文学世界,像所有的文艺青年一样,以赚钱为耻。理想的消亡发生在大三那年,他去传统媒体实习,亲眼目睹那些正在试图改变世界的媒体人竟然利用职业之便购买春运火车票。世界的荒谬让他大失所望,从此,他决定放弃幻想,选择踏实过好现在。米兰·昆德拉说:“生活在别处。”而他却坚定地说:“不,生活就在现在。”
从此,他开始顺服于现实,认可幽默所带给人们当下的力量。他在微博写段子、编脱口秀、做节目,以嘻嘻哈哈的姿态消解着生活中的一切痛苦。讨厌李诞的人说他太丧,认为他所传递的负能量让人感到绝望。但事实恰巧相反,李诞并非在贩卖佛系,他真正贩卖的是快乐,是那种能让人在困境中暂时忘却烦恼、会心一笑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