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TA长访谈

《SHOXX》92年7月

——PATA，你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听音乐的？

PATA：最开始是在小学四年级，听的第一支乐队是披头士。当时像樱田淳子和山口百惠经常出现在电视的歌曲节目上。那时候有一个叫《银座NOW》的节目，在东京地区播放。在我家电视遥控权是老爸掌控，只有在他回家之前我才能看自己想看的节目。不过这个节目是下午五点播出的，所以还能赶上。

节目里有一个西洋音乐Best 10的环节会放披头士的歌。然后我还听到了Bay City Rollers。那时他们还播放了Cheap Trick、Queen、KISS和Aerosmith乐队。那应该也是我小学时期的事情。

——正好是这些摇滚乐队最火的时候吧？

PATA：没错。那时皇后乐队发布了《杀手皇后》和《波西米亚狂想曲》，非常火。所以皇后乐队是非常特别的地位。

——所以在你心里英国的皇后乐队和美国的乐队感觉不太一样？

PATA：对。Cheap Trick和KISS给我的感觉很像，而史密斯飞船（Aerosmith）稍微有些不同，当然只是我个人的感受。

——你为什么最喜欢Cheap Trick？

PATA：为什么呢？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曲子很简单易懂吧。既有适度的力量感又带点流行元素而且很酷。我到现在还是这么觉得。相比化浓妆的Gene Simmons，我更喜欢Rick Nielsen的搞笑风格，我觉得他更有意思。

——Cheap Trick是让你开始弹吉他的原因吗？

PATA：应该是吧。不过一开始我只是喜欢听音乐，并没有想过自己去弹。但是随着对这些音乐的热爱逐渐加深，作为一个青少年自然而然就会想要拿起乐器（笑）。

——你还记得第一次拿起吉他的情景吗？

PATA：神奇的是在我买吉他之前，我妹妹就已经有了一把，那是一把民谣吉他。妹妹比我小两岁，不知道怎么说服父母给她买了吉他。我起初也没有碰那把吉他，不过后来觉得家里有一把吉他挺不错的，慢慢开始摆弄它。但因为弦太硬我弹不动，所以后来买了一把电吉他。

——你大概什么时候买的电吉他？

PATA：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初中的时候。

——那你是怎么买到吉他的？

PATA：我求了父母，买了最便宜的那种。

——你买的是什么吉他？

PATA：是Stratocaster。喜好从Rick Nielsen（廉价把戏）到Brian May（皇后）再到Ritchie Blackmore（深紫），就买了ST。我的喜好路线很清晰吧。（笑）喜欢的音乐风格也逐渐变得越来越硬派。那时候不管看哪本杂志Ritchie的身影随处可见。想着“这家伙肯定很厉害”，毕竟每本杂志都在报道他，于是我就去听了他的唱片。不过刚开始觉得他的音乐有点太硬了，还是更喜欢皇后乐队。不过越听越着迷。

——你最早迷上的吉他手是Ritchie对吧？

PATA：对，作为吉他手的话，最早迷上的是Ritchie。皇后乐队的曲子太难了，根本无法模仿（笑）。太复杂。不过像Smoke on the Water这种歌，只要能弹出那段riff（吉他重复乐句），就会觉得自己仿佛能完整演奏了。所以我不知不觉被这种简单的乐曲吸引了（笑）。

——你还记得最早模仿的歌曲吗？

PATA：不算是整首曲子，应该是Cheap Trick的Dream Police。那首歌很简单就是“哐、哐”地用民谣吉他弹。

——有人教过你弹吉他吗？

PATA：我也记不清是怎么学会弹的，可能是从书上看来的吧。那时候音乐杂志经常附带乐谱。

——你那个时候经常看杂志吗？

PATA：嗯，中学的时候经常买杂志读得也很多。那时我不仅喜欢吉他，也很迷那些艺术家们。特别喜欢看他们的访谈，所以总是勤快地买杂志。

——那你最常看谁的访谈？

PATA：基本上每次买了杂志都会从头到尾读一遍。不过布莱恩·梅（Brian May）的访谈印象不深，倒是Ritchie的访谈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他的个性太鲜明。至于那些内容是真是假我也搞不清（笑）。

——毕竟Ritchie当时可是吉他迷们的“神”啊。

PATA：是的，不是Ritchie就是杰夫·贝克。但那时候杰夫·贝克的报道没有那么多，反倒是Ritchie经常发新专辑巡演也很多。总能看到他的巡演前、来日本演出的报道，以及巡演结束后的访谈。我一直勤快地跟进这些报道。

——那时候你已经喜欢上杰夫·贝克了吗？

PATA：应该是的。其实我第一次在专辑发售日就买的专辑，是杰夫·贝克的《There & Back》。至于《Jeff Beck With the Jan Hammer Group — Live》，当我喜欢上他的时候，那张专辑已经发售了。

——那你也是个经常买唱片的少年？

PATA：没错，我那时候一直在收集像深紫乐队的专辑。只要有钱我就马上跑到唱片店去，感觉小时候我就是那种一拿到零花钱就冲去买唱片的孩子。

——初三第一次买吉他的时候，你已经打算组乐队了吗？

PATA：和朋友之间有说过“我们组个乐队吧”，这很常见吧。“我有乐器，但你没有。那我来弹吉他你来打鼓吧。”（笑）有乐器的人总是占优势，所以从一开始就决定弹吉他。我们确定了各自的角色，等到上高中时再让父母给买一把贝斯之类的作为升学贺礼，然后就打算开始模仿一些乐队。

——所以你中学时还没有真正组乐队？

PATA：我想组但周围的人都没有乐器，所以没办法。虽然有会弹吉他的人，但大多数都是家里有哥哥的，吉他也是借来的。不过光有一堆吉他手也没什么用，特别是没有会打鼓的人。通常一个年级有一个会打鼓的，但在我身边完全没有这种人。

——你有没有想过尝试一下吉他以外的乐器？

PATA：鼓啊，我曾经看过Cozy Powell的演奏觉得他很帅气。不过想想那种鼓组买不起啊（笑），而且感觉也挺难的。

——其实是觉得打鼓太累了吧，所以没试（笑）？

PATA：再怎么说中学生也想不到这一层吧（笑）。如果当时学了打鼓，可能现在会过得更好一点吧（笑）。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主唱呢？

PATA：完全没有。唱歌太不好意思了。虽然我觉得当主唱很酷，但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唱。

——你在人前唱过歌吗？

PATA：除了音乐课考试和合唱，没有别的了。

——那你唱过卡拉OK吗？

PATA：嗯……没有。我从来没有拿着麦克风一个人唱歌。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是强迫别人唱歌，但从来不会强迫我。一说“我不唱”，大家都会说“哦，好吧”，就这样放弃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想唱歌？

PATA：有时候会觉得“如果能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就帅了”，像克莱普顿（Eric Clapton）或竹中久人（Char）那样真的很酷。不过像那种挥舞麦克风架的表演就不感兴趣了。说实话我总觉得在表演时身体前面没有什么东西会很不自在。所以每次在记者会上或者演出后的庆功宴上，站在麦克风前我都觉得非常别扭。我在人前说话时前面空空的，总是感到很难受。如果手里没拿着吉他会非常害羞。

所以呢，我每次在这种场合下都会想尽办法搞笑收场。我觉得这种时候，是搞笑的人赢了（笑）。总之老是忍不住往搞笑的方向走啊。

——这算是掩饰害羞吗？

PATA：也许可以这么说（笑）。基本我平时的姿势就像是弹吉他一样，总是不自觉地右肩向前。即便坐着，你看，我的右肩也往前伸了。

——真是这样，是职业病吧？

PATA：我的姿势也不好看。你想想像我这样的人拿着麦克风挥来挥去，根本不会好看（笑）。

——你最早组的乐队叫什么名字？

PATA：不记得了（笑）。应该是高中时组的吧。不过我们认真在录音室练习，也参加过比赛，有在进行演出活动。我记得参加过千叶的乐器店每个月举办一次的业余乐队比赛……但记忆有点模糊了。

——你们那个乐队演奏的是什么类型的曲子？

PATA：都是翻唱比如Rainbow乐队的。那时候我只是个Ritchie Blackmore的迷弟。不过也听了不少其他乐队。差不多是在80年代初期，像AC/DC之类的……

——那正好是铁娘子（Iron Maiden）崭露头角的时期吧？

PATA：没错，正是那个时候……虽然当时大家都很兴奋，但我对铁娘子的印象其实不深。尽管他们的首张专辑已经出了，名字也到处能看到，但我还是没怎么听过。看到他们的名字时会想“啊，我好像没听过这个。”

——那时候铁娘子被誉为“重金属救世主”吧？

PATA：是的，那段时间确实非常火热。不过当周围的人都热情高涨时，不知为何我反而没有去听。那时铁娘子和SAXON被推得像是竞争对手一样。而我更喜欢SAXON。

——这对那个时代的日本重金属迷来说，挺少见的选择啊。

PATA：确实少见吧？但就是这样。那时我还是个孩子，没什么钱。要是买了SAXON的专辑，就买不起铁娘子的了（笑）。

——按你的吉他风格来说，你应该会喜欢铁娘子那种哭泣的吉他风格啊。

PATA：是啊，我当时没听但后来还是听了，觉得很酷。不过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特别迷恋铁娘子，也没怎么去翻弹他们的曲子。没有那种一头扎进铁娘子的世界去拼命模仿的经历。

——所以当时你最喜欢的是Rainbow？

PATA：对啊。罗尼·詹姆斯·迪奥（Ronnie James Dio）离开乐队时我很难过，科茲·鲍威尔（Cozy Powell）离开时我也很难过，是个伤心少年（笑）。

——那时候你还在上高中吗？

PATA：应该是在上的，至少形式上在上吧，学籍肯定还在。不过实际上大部分时间我都待在家里，很少去学校。

——你在家练吉他吗？

PATA：应该有弹几下吧（笑）……但也没到那种不去学校，在家拼命练吉他的地步。

——那你在家都干什么？

PATA：应该是在睡觉吧（笑）。其实我不去上学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早上起不来。当然身体状况不好也是一个原因（有哮喘）。我习惯了白天睡觉，晚上起来听广播、弹吉他的生活节奏。所以早上根本起不来。再加上身体也不好，干脆不去上学了，就一天天混下去了……

——那你们乐队的排练呢？

PATA：乐队排练不是白天进行的，毕竟其他成员都要上学（笑）。

——所以排练是在晚上吗？

PATA：应该是周末吧，星期六或者星期天。后来我就休学了，生活变得有点懒散。

——虽然不上学，但你还是去乐队的排练吧？

PATA：嗯，基本上那段时间身体还是很不舒服的，但有些事情即使不舒服也会去做，有些事就不会去做。比如现在状态不好的时候，如果让我选择是去乐队排练还是去喝酒，我也说不准会去哪边（笑）。反正只会去做让人开心的事情。

——那时候你有认真想过要把乐队当成职业吗？

PATA：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职业乐手。

——啊？真的吗？

PATA：偶尔会想“能成为职业乐手就好了”，但我从来没有那种为了成为职业乐手而拼命努力的想法。确实没有。我喜欢吉他，但并没有把它和职业音乐人联系起来。我喜欢摆弄吉他，也喜欢弹吉他，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成为职业乐手。

——那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PATA：小学时的梦想是成为F1赛车的机械师。

——不是想成为F1赛车手，而是想当机械师？

PATA：对啊，因为我喜欢摆弄机械。我记得好像在某个地方写过这样的梦想。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笑）。小学时日本第一次举办了F1大奖赛，我当时就特别喜欢。

——你这可是有先见之明啊。

PATA：哈哈，也没那么神。其实比赛办了两次之后就停了。

——可是F1比赛现在不是还在继续吗？

PATA：是啊，现在的比赛还在继续。但我说的是最早的日本F1大奖赛，比赛在富士国际赛车场举行，第二次比赛时发生了车祸，有观众在现场遇难。本来那是禁止进入的区域，因为安全问题比赛就中止了。后来大概在1986年才恢复，当时有一位叫中岛悟的日本车手参赛，大家都特别激动，从那之后F1比赛才像现在这么受欢迎。

——你当时没有想过要成为吉他手吗？

PATA：其实我开始有这种想法是在初中以后。小学时完全没想过这事，因为那时候还没开始弹吉他。初中开始弹吉他后逐渐有了这种想法，但也没有那种“我一定要成为职业吉他手”的决心。

——上了高中后你参加了音乐比赛，那时候也没因此坚定要走职业音乐道路吗？

PATA：没有，参加比赛纯粹是因为好玩。我想找个地方演奏，而那些来看比赛的观众总是特别友善，还会给我们鼓掌。那时候我就觉得“哦，原来这种感觉挺不错的啊。”在人前演奏真的很有趣，比一个人在家里弹要好得多。

不过即便如此，当时也完全没想过要成为职业乐手。那时候就是因为觉得开心，所以一直这么玩下去了。

——你第一次在Live House演出是什么时候？

PATA：应该是高一或者高二的时候吧。说实话我对自己在哪个年级、多少岁完全没有印象（笑）。

——15、16岁左右？那时候还挺年轻的呢。

PATA：是这样吧。

——毕竟15、16岁就能在Live House表演的人可不多。

PATA：也许吧。不过我第一次演出是因为和一些年长的乐队通过比赛熟络了，然后他们邀请我一起演出。那时候正好有个他们常参与的活动，碰巧在Live House举办。应该就是这样吧。那时候我组的第二个乐队，叫做“黑玫瑰”（Black Rose），而不是最初的乐队。

——“黑玫瑰”是你加入的第二支乐队吗？

PATA：……应该是。怎么了？

——因为“黑玫瑰”是你以前的乐队，挺有名的啊。

PATA：所以说正是因为那次在Live House的演出契机，我们开始了演出活动，然后慢慢地继续下去了。

——“黑玫瑰”是怎么成立的？

PATA：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笑）。我那时经常逃课去乐器店，偶然认识了一个也是我们学校的同学，然后关系变得挺好，之后就说“我们组个乐队吧。”其他成员大多是他的朋友。

——“黑玫瑰”的队长不是你吗？

PATA：不，不是那样的。那支乐队根本没什么所谓的队长。我们乐队有两个吉他手，我和另一个吉他手一起决定了很多事情。

PATA：不是，我们主要演奏像“Loudness”这种乐队的翻唱。说起来我还和黑玫瑰一起参加了学校的文化祭，明明平时都不去上学（笑）。几乎不去学校的我居然只在文化祭上出现，弹完吉他就回家了。记得大家都对我很惊讶，像是在说“哦，原来还能做这样的事啊。”

PATA：没有。因为那之后我还是没去学校（笑）。

PATA：一开始我们还是高中生，不过算是比较认真地在做乐队的事情吧。当时我们还挺活跃的，有次为一个很有人气的叫“十二单”的乐队做开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