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岁老汉再婚女演员,相濡以沫12年,却留下遗言:与原配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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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亦代与郑安娜

1934年,21岁的冯亦代在上海沪江大学,邂逅了“英文天才”——郑安娜。

那是一个夏夜,郑安娜在学校的露天剧场,用流利的英语演出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

冯亦代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产生了一种直觉:

“她似乎是天生要我去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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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第二天,冯亦代在选修课的教室门口,再次碰到了郑安娜。

他的眼睛啪地一下睁大,大脑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地跟着她进了教室。

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我们是同选一个课的,奇怪,我为什么以前没注意到呢?!”

原来,冯亦代学的虽是工商管理,却一心想当作家,因此常常不来上课。

但是,自从发现郑安娜的身影后,他每节课必到,并没话找话跟人家聊几句。

两人熟络之后,冯亦代得知郑安娜比自己低一个年级,虽读的商科,但也心系文学。

她不仅和冯亦代参加了同一个文学会,还在同一份报刊上发表过文章。

冯亦代又惊又喜,觉得相逢恨晚!

“我们相见恨晚,觉得应该早早熟识的,但又觉得我们是早已相互熟识的了。 ”

两人互相引为知音,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每到周末,他们不是在江边漫步,便是躺在大草坪上做白日梦,要不就租辆自行车到吴淞口去看海……

冯亦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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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冯亦代走上了向往已久的文学之路。

他读书、写书、译书、编书、出版书、评书,在白纸黑字中忙碌了一辈子。

而郑安娜,在上海震旦女子大学教经济学。

1939年,冯亦代因工作去了香港,并与郑安娜在香港大酒店结婚。

结婚当天,他们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

当切完蛋糕、宾客们翩翩起舞时,这对新人竟然偷偷溜出婚礼现场,钻进娱乐戏院去看电影。

“我们觉得已为世俗演完了一出喜剧,眼前该是我们自己的时间了。我们看了电影,如今我已再记不起是部什么片子,那天我只是望着端坐在我身旁的安娜侧面,她是那样安详,好像我们还端坐在教室里一样。 她的一双大眼睛不时瞥我一眼,我看见她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这就是我们看的影片!”

看完电影,两人又去咖啡店吃了宵夜,这才意犹未尽地回来。

“我们感到自己做了件违反世俗的事,有说不出的高兴。”

冯亦代与郑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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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新房是租的单间,只有很少的家具,显得空荡荡。

但冯亦代的内心是饱满的、喜滋滋的。

“因为安娜和我将建立的共同生活,既是物质的又是精神上的。”

两人意气相投,都喜欢写作。

每次,冯亦代写了稿子,必要妻子来斟酌。

有时,两人意见不一,陷入热烈的争论,争得面红耳赤,但不伤感情。

“往往为一字的推敲,双方要反复多次,想起来的确其乐无穷。”

确实,经过一番争论和推敲后,冯亦代的文章会增色许多。

于是,他妻子起了一个爱称,称她为“一字师”。

两人都喜欢看书,晚饭后冲过凉,便坐在灯下读书。

“自从我们在香港生活在一块起,最使我感到兴味盎然的是我们的夜读生涯。我和安娜到今还经常一灯相映,从事翻译写作。”

两人都热情好客,每逢周末,家里常常是“座上客常满,壶中酒不空”。

而且,这对夫妻在生活习性上,也能互相迁就和包容。

比如,冯亦代喜欢抽烟,而郑安娜竟然爱闻烟味的甜香,尤其在她怀孕的日子里,闻着香气可以压下她的恶心。

“她喜欢看我在黄昏中燃着烟斗倚着阳台栏杆的侧影,我则喜欢看到她在阳台上眺望我在走上半山道时她那企望的笑容。”

冯亦代与郑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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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灵魂伴侣携手共度半个世纪,直到1992年,郑安娜因脑出血去世。

冯亦代悲痛欲绝,写下一篇万字长文——《她就是她——悼念亡妻郑安娜》。

“我怀念那些我们已到晚年的时日,当我们倦读或写作之余,我们交谈的那些絮语,如今是再也听不到了。

……

我现在每天上午埋头书案,不是读就是写,然而生活里总缺少个你。有好书时,无人一同欣赏,写了文章,又缺少一个为我把关,提出异议或共同讨论的人。有时想不起一个生僻的字眼,也无人可问。这时就会显出你的身影来,可是那只是虚幻的梦境,除了胸头的隐痛,我还有什么呢?最苦恼的是没有一一个可以谈谈心里话的人,每日我所对的还是那四壁的图书, 和无可宣泄的不了情。

一位我们的老友吴大夫,深以我的独居为念,曾经要为我介绍一个老伴;然而你去了,我的心已同泥絮,没有这种豪情了。

如果爱我的人已经永远离去,那是命运给我的安排,我又何必违反她的意志呢?一个可以白头偕老的人,一生只能有一位,无论在世时,两人之间经历什么风风雨雨,可是到头来,你所永世不能忘怀的只有是她,别人是没法替代的。”

冯亦代与黄宗英

然而,冯亦代写完这篇悼文的一年后,他竟然不顾世俗在80岁那年又娶了!

1993年,80岁的冯亦代,续娶68岁的“甜姐儿”黄宗英。

黄宗英

在遇到冯亦代之前,黄宗英结过3次婚——

第一任丈夫郭元彤,新婚18天去世;

第二任丈夫程述尧把她当妹妹,因她爱上了赵丹,豁达放手;

第三任丈夫是著名演员赵丹,陪她度过32年。

黄宗英与赵丹

1980年,赵丹病逝之后,黄宗英才55岁。

有朋友劝她再婚,她坚决摇头:

“我曾经嫁给了大海,难道还会再嫁给小溪吗?”

意思是:丈夫赵丹死后,她不会再嫁人了。

而冯亦代在原配妻子去世后,也深情地说:

“一个可以白头偕老的人,一生只能有一位……别人是没法替代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冯亦代与黄宗英走到一起的呢?

黄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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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黄宗英除了是演员,还有一个身份:

作家。

她先后创作了《大雁情》、《星》、《美丽的眼睛》、《桔》、《小木屋》等等,并屡次获奖。

正是对文学的热爱,催化了这场美丽的黄昏恋。

在赵丹去世13年后,黄宗英与冯亦代因为对文学的共同爱好而惺惺相惜,又因为晚年痛失伴侣而同病相怜。

嫁给冯亦代后,面对外界舆论,黄宗英坦坦荡荡地说:

“赵丹是高山,冯亦代是大海。嫁完了高山的人,我只能嫁大海。”

婚后,黄宗英从上海搬到北京,住进冯亦代不足20平米的家里——

客厅玲珑得只能摆一张饭桌,四张椅子只能张开两把。

一间房留给老阿姨,他俩的卧室兼客厅兼书房,黄宗英幽默地称它为“乌篷船”,两个人走动要礼让,三个人坐下就客满,后来者只有挂壁——须屈膝盘腿于床塌当居士了。

饶是如此,这对夫妻却乐在其中,在“乌篷船”里怡然读书、写作。

最为可贵的是,冯亦代与黄宗英不忘故旧,敬重对方的故人。

在他们的家,东边墙上挂着黄宗英和亡夫赵丹的合影,西边墙上挂着冯亦代和亡妻赵安娜的合影。

农历正月初一,是赵安娜的诞辰。

每逢此日,黄宗英便和冯亦代给郑安娜上香,同时给赵丹拜年。

两人还会感慨地说:

“希望在那个极乐的世界里,他俩能见面说说话就好,他们也不太会寂寞了。”

冯亦代与黄宗英

冯亦代和黄宗英结婚时,都入耄耋之年。

他们是夫妻,更是老来伴,互获一份儿女们远不能给予的关爱。

一次,朋友去拜访老两口,开玩笑地问黄宗英:

“亦代都快老年痴呆了,你怎么还嫁给他?”

黄宗英回答说:

首先,二哥对安娜大姐好,因为这一点,我才看上他

其次,二哥对什么人都好。

赵丹生前讲过,在重庆时,许多文艺界人士,都多亏二哥的鼎力帮助,才得到安定的生活。对这样的好人,为‘临终关怀’,所以嫁给他。”

“临终关怀”虽是一句玩笑话,但年迈多病的冯亦代,的确受到黄宗英的充分关怀。

1996年,冯亦代脑血栓发作,一度失语,记忆衰退。

黄宗英日夜守护着丈夫,每天坚持教丈夫练习发音。

她“啊”一声,他也“啊”一声;

她“呀”一声,他也“呀”一声。

两个月后,冯亦代奇迹般地挺过了这场大病,恢复了说话和写字的能力!

因为生病,这对夫妻愈发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一天,冯亦代动情地说:

“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比任何时候过更甜蜜。让我们的生活笼罩在快乐的色彩里。但最好是让我离开你。”

黄宗英淘气道:

“七十岁以后结婚一年顶十年,再把个人和双人共同工作计划配兑配兑,打个二十年规划怎么样?不太短吧,那时一个才一百零七岁,一个九十五岁,听说,目前一百二十岁的人成比例在增长,老没完没了活下去总得打点打点。正是,李清照《晚梦》诗曰:共看藕如船,同食枣如瓜。且相伴,在生命的暗夜里醉人破晓的梦!”

黄宗英

然而,岁月不饶人。

2005年,冯亦代病逝,享年92岁。

临终之前,黄宗英紧紧握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令人意外的是,冯亦代却留下遗言:

“死后,我要与安娜合葬。”

对于丈夫这样的请求,换做其他女人,可能会觉得痴心错付了。

但是,黄宗英却理解并尊重丈夫,帮他完成了遗愿。

我理解他们的感情,就像他理解我和阿丹一样,安娜曾不离不弃,他与她合葬,才是真正重情重义!

参考书籍:

01《龙套泪眼》——冯亦代散文集

02《贫女的嫁妆》——黄宗英自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