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多数明星上街的“全副武装”不同,诺米出现在成都东郊记忆时,没有戴口罩墨镜,没有安保随从,只是简单地背了一个黑色双肩包,很随意地就在路边吃上了热狗。走进服装店,也只准备买“一两百元的便宜衣服”。
或许在诺米心里,他并没有认为自己是传统意义上的明星。
但他是真火。
诺米 受访者供图
今年4月,那个在社区健身器材上拍摄的《谢天谢帝》视频在网络爆火后,各种音乐节和媒体采访邀约接踵而至,《阿普的思念》更是成为各地文旅宣传视频的BGM,甚至还登上了央视中秋晚会的舞台、随手发布的视频,也有几万点赞——走在成都的街头,不出几分钟,也必然有粉丝认出,前来合影。
短短8个月,诺米完成了从淘汰选手到中国说唱界新星的跨越。外界可能认为他变了,认为他会开豪车、戴金链,享受昂贵的生活……
但现实中的诺米,还是那个羞涩的诺米,嘴里依然说着“you know M3”,从不拒绝与粉丝的合影,合影时也会羞涩,新歌里没有脏话,还是憧憬着梦想。
12月11日,封面新闻记者专访诺米,听他讲走红后的慌张、迷茫、适应和学习。
他说,他读了雷军当年在街上发传单的励志故事,深受激励,为了致敬雷军,把他写进了歌里。新歌将在12月底发布。
爆红与迷茫
“我就做自己就好了”
“你看,那是不是诺米?”在东郊记忆,不时会有人认出他,掏出手机找他合影,然后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路过的人好奇询问“是谁啊?哦,是诺米”。
第一次被人这样认出来,还是在返回西昌的火车上。
今年3月20日,诺米在参加《中国新说唱2024》海选时被淘汰,评委谢帝评价他“要把说唱当作一种爱好”,并且误认为《阿普的思念》是诺米写给奶奶的歌。
回到成都的诺米,在朋友的鼓励下,写出了《谢天谢帝》这首歌,搭配社区风格的MV,很快引爆网络,甚至连MV拍摄地也成为每天上千人打卡的网红点,被人戏称“中国第三个迪斯尼”。
诺米
“刚开始是不敢相信,后来就感到很有压力,也有些迷茫。”在录音棚里,诺米回忆起刚走红时的情况,那时身边很多人给他建议,告诉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想做的事情其实一直没变过,就是当说唱歌手。“我找到了方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许他们都是为我好,但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我就做自己就好了。”诺米说。
4月13日,诺米在2024南京江豚音乐节上,实现了自己的音乐节首秀。在乐迷们“谢帝谢帝我要diss你”的呼喊声中,诺米并没有唱成名曲《谢天谢帝》,而是表演了《阿普的思念》《枯木逢春》等曲目,并开玩笑“我们一直diss谢帝的话,我害怕谢帝伤心”。
紧接着,他又连续参加扬州七河八岛音乐节、湖州长兴仙草音乐节等音乐节,以及其他各地的一系列演出。今年10月,腾格尔三亚演唱会,诺米是演出嘉宾。
“特别兴奋,我居然出现在这么大的音乐节上。”突然的爆红,没有让诺米“飘”起来,“我应该写出更好的作品,这样才值得被那么多人喜欢。”
“diss变kiss”
与谢帝合作给自己打7分
因为《谢天谢帝》,诺米的抖音账号不到10天,粉丝数就从8万暴涨到超200万。
不少人“考古”,发现了诺米以前进电子厂、进工地、放羊的经历,连带着让他之前发布的短视频也流量大涨。
可以说,诺米的走红,谢帝是个绕不开的人。11月6日,诺米发布了一条与谢帝的共创视频,配文“合作愉快”,引发热烈讨论,甚至有网友调侃,“谢帝看到大明星还是有点紧张的,诺米你安慰一下”。
尽管走红是因为“diss”,但诺米一直强调自己很尊重谢帝,并称其为“谢老板”。在东郊记忆有一张谢帝的巨幅海报,诺米经过时,做出了“respect”的致敬动作,在最新版的《谢天谢帝》中,“diss”也变成了“kiss”。
诺米在谢帝的喷绘前
“谢老板人很好,他当时在节目上其实是一种鼓励,我那时很紧张,是误会他了。”诺米说,今年8月,谢帝找到诺米的团队,说新歌中有一段副歌,想请诺米用彝语演唱,“当时听了就很开心了一段时间。”
两天后,账号“诺米么lodmemo”发布《一无所求》,谢帝依然是四川话,诺米用彝语唱着,“岁月如梭,时间悄无声息,我在等待着漫天的星辰,对梦想全力以赴,因为不想留下遗憾”。
“你给自己在这首歌里的表现打几分?”诺米想了想,“7分”。他解释说,6分是及格,加一分是对自己的鼓励,“如果打8分9分,他们会说我飘了”。
说这话时,诺米表情认真严肃,“我觉得,我这次还是尽了很大的努力的。”
网红or歌手
“我是说唱歌手诺米”
与现实中羞涩、安静的状态不同,短视频里的诺米,穿着嘻哈风格的衣服,表情夸张,晃动着身体,每句话中间插一句“you know M3”,甚至还有不少剧情略显奇怪的表演。这也让网络上出现了“诺米到底是网红还是歌手的争议”。
“怎么称呼我都可以。”诺米停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但我自己肯定是一个说唱歌手”。
他解释说,网红或是歌手无关对错或是高低,不过是选择方向不同,“或许当网红能挣到钱,但是说唱歌手的话,有性格、有态度,可以写出自己想写的故事。”
诺米学习拳击
时间回到2018年,一档名为《中国有嘻哈》的综艺节目播出,在大凉山深处一个19岁的少年心里,埋下了说唱梦想的种子。2022年12月1日,诺米将题为《远方和你》的歌词,发布在抖音上,并配文“没有听众不代表我的歌烂,时间问题,总有一天大街小巷都是我的金曲”。
诺米对自己的创作能力很有自信,就好像是对家乡、亲人、自己的经历和梦想,有说不完的话,表达不完的情绪。
但他也有压力,越来越多的粉丝喜爱,越来越大的表演舞台,这些在倒逼着诺米变成更成熟的艺人。
诺米在教练指导下健身
“在学习声乐、英语,会让我多看看美剧或电影,也在多看看书,最近还开始在健身。”采访当天中午,诺米来到一家健身房,一整组项目之后,看到旁边的拳击台,他忍不住让教练带着他试了试拳击。
比起“撸铁”,拳击对他来说似乎更有吸引力,25岁的年纪,已是“rapper”的诺米,还是开心得像个孩子。
诺米学习拳击
上台前一口酒
从海选淘汰到中秋晚会舞台
今年的中秋节,对诺米来说意义非凡,他登上了央视中秋晚会的舞台,彼时到他走红,不过半年时间。
当时在成都的诺米,收到吉克隽逸的微信消息,告诉他要去中秋晚会上表演,曲目是火遍全网的《阿普的思念》。
“当时非常开心。”诺米说,然后到上台之前非常紧张,表演的时候又不紧张,“我就是这样,在台上表演不紧张,但跟人交流会紧张。”
参加央视《开门大吉》时,按下门铃,原本应该听完整再放手,结果他只听了两句,就把手放开了,然后害羞地扣扣脑袋,让其他嘉宾大呼“可爱”。
诺米与粉丝合影
其实看得出来,诺米享受在舞台上表演,也享受台下歌迷听他唱歌,他也在努力适应更大的舞台,这其中不只是需要他在台上唱歌。
在一档名为《喜剧之王单口季》的节目中,诺米登台,说了一段3分多钟的脱口秀,讲他走上说唱之路和爆红网络的故事,接连不断的“梗”让台下观众不止大笑。
虽然看他状态轻松,但其实,他的衣服都穿反了。“我上台前太紧张了,都是喝了一口啤酒才上去的。”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诺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好多了。”
这八个月的时间里,诺米参加了数十场音乐节和其他演出,出演了综艺,登上了央视舞台,还接受了各种媒体的采访,发行了新歌。
说起自己的变化,诺米首先想到的是“生活比以前好了,也让父母过得好点了”,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做音乐的能力我有提高吧”。
但在很多粉丝眼里,他还是那个单纯、努力,与粉丝合影会害羞的诺米。即便如此,要合影的粉丝一拨接一拨,当有人问道“可以跟你合影吗?”他还是会点头说“可以”。
新歌致敬雷军
“雷军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雷老板”
聚光灯下的诺米,表演愈发成熟,聚光灯外,他会打游戏、打台球、刷短视频,或是一个人安静地待着,躺在床上随意哼上几段旋律,灵光乍现时,就马上把词或旋律记录下来。
在诺米家里摆放着一张粉丝送的照片,照片里一边是曾经的诺米,一边是现在的诺米,相对而立握着手。
诺米的音乐总监看到这张照片后,对他说:“你写首歌吧,写给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对个话。”
诺米在录音中
在工地开挖掘机、在电子厂“打螺丝”、带着耳机送外卖、睡在公园里……过去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一张张在眼前闪现,在诺米的脑海里转换成了词。
“你为什么又这样睡在公园里头,这晚没有星星只有寒冷的气流。”
“面对莫名袭来的拳头和唾弃的口舌,《人生》就是你,在绿皮火车上写的第一首歌。”
“朝着梦的方向往前走,平行宇宙里我为你加油。”
“雷军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雷老板。”
……
为什么会在新歌中致敬雷军?诺米表示,他挺喜欢雷军,特别是看过雷军之前创业时,也去发过传单,别人不理他,“成功的人背后都会遭遇很多很多的不容易,就想把这个写下来。”
诺米 受访者供图
就像是年终期末,诺米给自己的考试提交的答卷,答卷上没有分数,但诺米很满意考试的结果。
“我觉得因为歌里都是我的故事。”诺米说,这首名为《诺米么》的新歌,12月份就会发表,不单单是写给过去的自己,也是写给那些还在追逐梦想的人,“为了梦想奋斗,但此时此刻,可能还处在低谷正努力往上爬的人们”。
有了可以照亮别人的能力,诺米也并不觉得自己成功了。当被问到“怎样才算成功”时,他给了个十分朴实的答案:“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怎样才算对社会有用?他又低头想了想,“比如家乡的教育,希望能给那些大山里的孩子们,提供一些帮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