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40年代,琦君从之江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还当过这所小学的挂名校长。
如今,这里已经改建为琦君纪念馆。
而琦君的童年时光,便是在这座老宅里度过的。1998年,82岁的琦君在书中首次披露了身世之谜——潘鉴宗夫妇其实是她的伯父伯母,她的生母是瑞安湖岭人。
庙后小学遗迹(现琦君纪念馆)
【写至此,我忍不住要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吐露一件心事:数十年来,我笔下的母亲,其实是对我天高地厚之爱的伯母,我一岁丧父,四岁丧母,生母奄奄一息中,把哥哥和我这两个苦命的孤儿托付给伯母,是伯母含辛茹苦抚养我们兄妹长大。】
——《敬祝大妈妈您在天堂里生日快乐》
琦君,原名潘希真(谱名殿君,号希真),小名春英,台湾女作家、散文家,师承“一代词宗”夏承焘。她的文字至纯至美,情怀至真至善,曾被誉为“台湾文坛上闪亮的恒星”。电视剧《橘子红了》,就改编自她的同名小说。
1917年7月24日,琦君出生在温州纸山的瞿溪庙后村。在她的文章里,写有不少父亲母亲的文字,一直以来读者都以为那是潘鉴宗夫妇。其实,他们是她的伯父伯母。
那么,琦君的亲生父母是谁呢?
原来,潘鉴宗有一个亲弟弟,叫国康,字鉴卿,出生于1886年,比他小了4岁。1903年,潘鉴卿为兄挑行李相送至福建陆军武备学堂,曾任省立十中会计,行贾海外。
在《张棡日记》中有这一段的记载,民国五年,“过养玉房听潘君介卿谈上年游历欧洲之事,娓娓可听。渠言法之巴黎,不及德之柏林繁华,而瑞士、挪威风景极佳,俄国则盗贼极多,旅行者颇有戒心。又言由哈尔滨趁西伯利亚一直可到德国,大约盘费中国洋银一百余元即够。”可见当时,潘鉴卿不仅见多识广,而且家境也不错。
后来,潘鉴卿娶了瑞安朱山的卓氏。瑞安朱山,就是如今湖岭芳庄的卓庄(现纳入云溪村)。
卓庄村景(姚绍栋/摄)
1914年,两人生下一个儿子,叫潘长春。1917年,又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潘春英。这个女孩子便是琦君。
潘氏族谱上琦君和父母、哥哥的记载
卓世绍,就是琦君的外公,根据族谱记载,他生有一儿两女,大女儿嫁给“庙后潘国康”
琦君在看族谱
但是,琦君生下的第二年,也就是1918年底,潘鉴卿就因病去世了,年仅32岁。从此,兄妹两人的生活就落在了母亲卓氏一人身上。
1919年正月,潘鉴宗回庙后料理弟弟的丧事,张棡日记上也有记载。1921年上半年,潘鉴宗托表叔在瞿溪租得房屋一间,安顿弟媳卓氏母子三人。
没想到就在这一年,29岁的卓氏也因病去世。在病危之前,她将一对儿女托付给了潘鉴宗夫妇。
那时,长春7岁,琦君4岁。
从此,琦君和哥哥便称呼潘鉴宗夫妇为“爸爸、妈妈”。
潘鉴宗的结发夫人叫叶梦兰,两人一直没有自己的子嗣,待琦君兄妹就如亲生一般。
与潘氏亲族摄于瞿溪潘宅,潘鉴宗(右三)和童年琦君(居中)。
2
深情回忆年少时光
笔下满溢父母之爱
【看见我们在作游戏,他就会喊:“长春、小春过来,爸爸有美国糖给你们吃。”一听说“美国糖”,我们就像苍蝇似地飞到他身边。哥哥曾经仰著头问:“爸爸,你为什么不再当军官,不再打仗,杀敌人了呢?”父亲慢慢儿拨著念佛珠说:“这种军官当得没有意思,打的是内仗,杀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同胞,这是十分不对的,所以爸爸不再当军官了。” 】
——《 父亲》
潘鉴宗(1882—1938)和夫人叶梦兰(1882—1942)
1924年,潘鉴宗一家去了杭州生活。那时,潘鉴宗在家悉心教育两个孩子,希望他们把所藏的万卷书统统读完,做有学问之人。
1925年,潘鉴宗赴北京工作,带走了长春,梦兰则带琦君回到了瞿溪。琦君哭着要哥哥时,梦兰告诉她:“你爸爸是对的,男孩子应当在父亲身边,好多学点做人的道理,也当见见更大的世面,将来才好做大事业。”
瞿溪潘宅门台
只是两个人不知道,这一别竟成了永远。
两年后,长春因为急性肾脏炎,病逝在北京协和医院。只剩下潘鉴宗,独自南归。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潘鉴宗对于8岁的琦君有了更多的爱怜和歉疚。
在《父亲》一文中,琦君写道:“哥哥去世后,父亲的爱集于我一身,我也体弱多病,每一发烧就到三十九度。父亲是惊弓之鸟,格外担心,坚持带我去城里割扁桃腺。住院一周,父亲每天不离我床边,讲历史故事给我听,买会哭、会吃奶、会撒尿的洋娃娃给我,我享尽了福,也撒尽了娇。”
但在教育上,潘鉴宗对琦君是严厉的。在琦君笔下,有着青春期少女对父亲偷看女儿日记的畏惧,有着对父亲望女成凤、逼迫学琴的无可奈何,也有因才华让父亲对她另眼相看的骄傲。
她写道,父亲不喝酒、不打牌,连烟都因咳嗽而少抽。他最大的嗜好就是读书、买书。各种好版本,打开来欣赏欣赏,闻闻那股子樟脑香,对他便是无上乐趣。即便潘鉴宗在病榻之间,常口授《左传》《史记》《通览》等书,要她不仅记忆史实,更要体会其义理精神,并勉励她背诵《论语》《孟子》《传习录》《日知录》,可以终身受用不尽。《曾国藩家书》与《饮冰室文集》亦要熟读,他说为人为学是一贯道理,而端品励行尤重于学业。
可以说,这一切对琦君后来成长与学问的培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后来,她到杭州之江大学读书,拜夏承焘为师,成为其最得意的高足之一。
琦君曾说,“父亲的教诲,使我于后来多年的流离颠沛中,总像有一股力量在支撑我,不至颠仆。”
1941年琦君之江大学毕业证书
3
散文积蕴瓯越文化
方言俗语“塌塌出”
【像树木花草似的,谁能没有一个根呢?我常常想,我若能忘掉亲人师友,忘掉童年,忘掉故乡,我若能不再哭,不再笑,我宁愿搁下笔,此生永不再写,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
——《 留予他年说梦痕》
琦君散文积蕴着丰富的瓯越文化、民俗风情、物产诸方面地域特色,并以此作为物化审美,生态伦理,情感寄托,有着深沉的乡愁恋情。特别是文章里“塌塌出”的方言俗语,更是能让作为瑞安人的你我,读来倍感亲切 。
中学时代的琦君在杭州蒋庄
比如在《捺窟》里:“我的孩子做起事来马马虎虎,还边做边喊:‘妈妈,快来帮我一下忙。’我就会笑骂:‘你呀! 一个人吹箫,还得一个人替你捺窟。’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原来这是我家乡的一句土话,‘捺窟’就是‘按孔’的意思。一个人吹箫,还得一个人按孔,就表示一件工作原应一个人做的,却要人帮忙,就是笑这个人太懒惰,依赖性太重。”
在《老钟与我》里:“(阿荣伯)嘴里咕噜咕噜地念着:‘ 日头晒到走廊上啰,该给田里送接力(点心)啰。’”
在《香菇蒂》里,小花说:“抱得动,妈妈说我 两斤半的狐狸衔着三斤半的鸡。妈妈边做事边看着我们笑,我们好开心啊!”
在《妈妈的菜》一文里:“母亲常生气地说:‘你这孩子,真是有福不会享, 有被子盖蚊帐,妈妈吃的都是剩菜呀。’”
在《灯影旧情怀》里:“每回地方上举行什么大典,或是左邻右舍办喜事,我就会蹦得半天高地喊:‘我真 爽显爽,我爽得都要爆裂开来了!’‘爽’是我家乡话‘快乐’的意思,‘爽显爽’就是‘快乐得不得了’啦。”
大学时代琦君在上海法国公园里
2001年10月18日,85岁高龄的琦君在先生李唐基和儿媳陈丽娜的陪同下首次回温,距此她已离乡53年。2006年,琦君在台北市去世。
琦君夫妇在温的合影
参考资料:
《我的伯父潘鉴宗》潘长江/编
《台湾作家琦君的生母是瑞安人》黄国宏
《从人文背景思考琦君文学的必要性——读有感》章方松
《说说琦君和潘安邦的那些事》黄松光
《养心寄庐——潘鉴宗与友朋墨迹展》相关主题展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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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丹 妮
美编:小 叶
审读:何光明
终审:陈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