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闻记者 申子仲 章衡 张煜 秦钰玺

深冬，临近年末，位于河南开封万岁山景区的"王婆说媒"节目，依然热闹非凡。

作为节目的灵魂人物，主持人"王干娘"赵梅所到之处，就被无数手机、相机还有欢乐的人群包围。

那么，这档节目到底是怎么火起来的？赵梅又是如何破圈？

万岁山的前世今生

万岁山景区，又名万岁山武侠城。这地方位于开封市区东京大道上，原为国家森林公园。冠以"万岁山""武侠"等头衔，是2003年以后的事。

"刚开始生意一般，规模也没有现在这么大。"当地居民刘先生说，这个森林公园原是宋代皇家园林，也有些传统文化古建筑。至于为什么要与"武侠"嫁接，应该也是与时俱进迎合市场新口味。而至于为什么要叫"万岁山"，大概是因为毗邻龙亭湖的原因，"中国文化讲究对称，这样有山有水，文武双全，就完美了。"

眼下的万岁山，非常热闹。即便不是双休日，用人流如织、人头攒动来形容，丝毫不夸张。

"我刚来的时候，还没这么火爆，主要是后来的《王婆说媒》节目带动的。"说这话的，是2011年前来此工作的赵国起，36岁，身材消瘦，留着颇具国风古韵的山羊胡。科班出身学的曲剧，14岁的时候，还在河南广播电视台《梨园春》中，做过周擂主。

赵国起告诉记者，景区真正火起来，靠的是2010年前推出了大型古装互动剧目《三打祝家庄》，是个高成本大制作。而赵梅来万岁山，还是5年前的事。

"王干娘"最初是跑龙套的NPC

5年前赵梅初到万岁山时，还是个"小角色"。

赵梅回忆说，当时自己的工作主要以街演为主，属于龙套性质的NPC。在景区内，随处可见或文官或武将，或卿相或草民的历史或动漫人物，他们兼具互动导游等多重职能。NPC与游客自扮的COS相映成趣，最大程度促成了景区的时空穿越沉浸体验感。

既然叫武侠城，说明了相关主题资源也足够丰富。水浒传、金庸小说，包括三侠五义等公案话本，节目有着可参照的厚重大宋底蕴。

赵梅最早扮演的角色，主要在景区水浒街王婆茶楼一带活动，最初每个场次的实际表演时间，大概3分钟。

3分钟的小桥段，对于赵梅来说，小菜一碟。

她能说会道，不仅得到了游客认可，也逐渐得到了景区导演的赏识。不久，就给她加了戏码，角色还是王婆，但露面的时间增加到了10分钟左右。

《王婆说媒》简陋的小舞台，就这样搭起来了。

一位观众让"王干娘"破防

《王婆说媒》是万岁山景区最早在2018年编排的一个NPC互动剧目。

最早的剧情设定，是个搞笑小游戏，类似于即兴互动式情景剧。因为时间偏短，一天能表演好几场，内容流程大致如下——

"王干娘"先带上"干女儿""莲儿"上场，为给"莲儿"招亲，"王干娘"现场抛绣球，砸中了哪位游客，这位幸运儿便会被当作"大官人"请上台。在"王干娘"的撮合下，"大官人"与"莲儿"对拜成亲，最终揭开"莲儿"的红盖头，节目到此结束。

为了达到既定喜剧效果，2022年12月份，景区导演组专门设计一个小舞台，由王婆带领金莲和银莲（由一位身材偏瘦蓬头垢面的老者男扮女装）。上台前事先用红盖头掩盖真相。上台后端坐现场扭捏作态但一言不发。最终等"大官人"揭开真相后显露真容。八九分钟的剧情铺垫，待包袱一旦抖开，现实与期待的巨大反差，便会引来台下观众捧腹大笑。

饰演王婆的赵梅，对付这种小儿科，自然是很轻松。

"目的就是图一乐，也没啥深刻内涵。"赵梅回忆说，大概在前年，有位被砸中的"大官人"登台后，欣然参与了互动表演。但忽然间大倒苦水，当场倾诉自己坎坷的感情生活。

"游客说得很真诚，眼角还带泪。"赵梅说，当时现场观众无不为之动容，她自己也有点小破防。就想着优化下节目形式，能让更多游客参与进来，为现在的年轻人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节目从"恶搞版"逐渐转型

之后不久，来自开封当地的一位年轻小伙儿，让赵梅下定了改变节目的决心。

赵梅说，当天抛绣球，砸中了一位小伙，上台后还稍显拘谨。为了打破冷场尴尬，赵梅并没有按规定动作继续。而是临场发挥，逗着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想不想现场找一个。"小伙子一听就兴奋了，我顺水推舟，第二次抛绣球故意砸中一个女孩，约她上台。"

年轻女孩含羞上台，经过"王干娘"一番撮合，两位年轻人很快熟络起来，继而谈笑风生，"社恐"顿变"社牛"。"那天演出效果出奇的好，也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当晚，回到家的赵梅辗转反侧，便向丈夫杨树诉说心事：舞台表演虽假，若是真能促成姻缘，岂不功德无量？

杨树出身相声世家，他从专业角度建议妻子谨慎行事，毕竟爱情和婚姻的主题是严肃的，不能单靠相声抖包袱刻意为之，"得拿出真情实感来。"

自从赵梅心起创意，便不断征询同事们的看法。景区也看到节目起热，主创人员们一起商量怎么优化节目环节，让表演吸引更多关注。

有的说，不能办成纯婚介性质的，否则不仅要去相关部门备案走手续取得资质，还要承担很多因之带来的民事责任；有的说，节目要有连贯性，既要照顾单身游客的"刚需"，也要起到烘托气氛的喜剧效果；有的说，可以参照《非诚勿扰》等成熟电视节目……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最终，基调确定为"娱乐表演+交友主持"。

改编过的节目正式亮相后，景区也加大了营销力度，加上赵梅在现场的临场发挥让节目彻底火了起来。

瞬间走红

排练非常顺利，新版的《王婆说媒》于2023年3月正式登场。

比起纯搞笑的抛绣球，游客对真情流露的现场交友内容更为买账。

老员工赵国起回忆说，节目刚开始，每天上午下午两场，应游客要求，单场表演时间也是越拉越长。随着媒体广泛传播，到了"去年10月左右，这个节目已经相当火爆了。"

赵梅真正火出圈，是2024年3月。

经景区的不断宣传合力，众多媒体和网络达人纷至沓来，让王婆说媒节目火爆出圈，万岁山景区旅游意向搜索热度猛增7倍，订票量激增3倍多，带动周边酒店预订量同期增长近50%。"不是非诚勿扰去不起，而是开封王婆更有性价比"，这句有着明确对标的"流行语"，自今年4月开始在网络上不胫而走，而且号召来一大批外地单身游客，不远百里千里到景区打卡，只为上台一试，或零距离亲身体验一下现场氛围。

"王干娘"这下真的火了，且不是一般的火。

以至于不少初来万岁山景区的游客，看到这里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联想到不少同质化景区的门庭冷落，都不由发问：万岁山火爆至此，是不是就因为出了个"王干娘"啊？

《王婆说媒》已成景区王牌栏目

万岁山目前的景区框架已扩张到500多亩，且还在不断打造新景。

景区分为武侠、仙侠、现代3个演艺区，有9个核心点。每天上演的各类节目，大大小小近600个场次。除了《打铁花》《三打祝家庄》《王婆说媒》这样的核心卖点，还有《燕青打擂》《醉打镇关西》《城北枪声》等中型节目。至于戏曲唱段、木偶戏、赌档、炊饼摊这样的小表演和即兴小游戏，数不胜数。

拿景区演员赵国起来说，最忙的时候，一天要分饰12个角色，包括诸葛亮、军师吴用、神雕大侠郭靖、精武门陈真、李小龙等等。赵国起认为，万岁山能有当今"盛况"，靠的是不断研发新节目新卖点，逐步取代了原有的大马戏和游乐硬件担纲的传统设定。

来自四川的游客孙先生说："几十块钱买张门票，能看几百个节目，除了这儿，国内估计找不到第二家。"

超高性价比，使得万岁山景区客流暴涨，有时因人多，还不得不做出场次调整。

记者注意到，《王婆说媒》的表演时间，已经由原来的一天两场，调整为周一至周五每天一场，双休日每天上下午两场，且更换在更大的舞台。再比如景区的扛鼎之作《三打祝家庄》，专用场地非常开阔，每场出动演员近百，动用战马近20匹，阵容相当"哇塞"，场场爆满。而鉴于《王婆说媒》的同等客流号召力，眼下，景区刻意将下午场的《三打祝家庄》与《王婆说媒》的演出时间，安排在17点同一时刻，以此分散客流，以防单场次观众过于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