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波
“老鱼”不姓鱼,姓余,因为在娱乐活动中有些“耍滑头”,朋友圈里都称他为“老鱼”。意思大家都明白,就是“滑”得像条鱼一样。
老鱼是福建人,当兵来到陕西,转业又落到西安。有人曾问他:“福州多好,你咋不转业回去?”他把女士们嘴里的话往自己身上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咱找了个长安媳妇呢?人家说西安更好么。”
老鱼从一家大型企业工会主席岗位退休,退休后又在一个慈善机构做了多年募捐和帮扶工作,今年刚满七十。他个子不高,有些胖,说话笑眯眯的,嗓门大,虽在陕西工作生活大半辈子了,但口音未改。单这与众不同的腔调,就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更别说爱耍个“滑头”。
举一二例,社区服务中心关爱老年群体生活,开设了乒乓球、围棋、象棋、麻将等消遣娱乐项目。别人打乒乓球,发球都是在台面上垂直抛起,他发球却像从台面下面捞起来的,倏忽一下,球便飞向对方台面。大家说他发球不规范。他说:“咱是锻炼呢,又不是真比赛,只怪他接不住。”打麻将时他话最多,几乎不停叨叨:“又是个风!你看你看,打啥来啥,又是个风。”别人三两秒钟出一张牌,他大约得十多秒。上家每出一张牌,他都要看上十多秒,说一句“要不上要不上”,然后才揭牌。每揭一张牌又要在手指间搓十多秒,似乎要把牌搓出水来;下家有些不耐烦了,都像要打盹了,牌忽然从他手中飞出来。“就这张就这张,谁爱糊谁糊去。”大家便笑。往往上下家有意盯他,自然他脸上贴的纸条、身上挂的“零件”最多。牌友都烦他出牌太慢,但又都喜欢和他凑一桌……
和老鱼交往中大家发现,他包里不知装的什么金银财宝,有时会发出“呛啷”的响声。有不知情的牌友说他:“咱又不耍钱,你装金锭子弄啥?”他便笑,拍拍包说:“这是让我看谁家都有金锭子呢。”知情的人都知道,他包里装的是别家的钥匙。
老鱼居住的这个社区在城北远郊,虽附近有地铁站,但年轻人为了工作和孩子上学方便,常住者少,多半是老年人。进入老年,外出旅游或看望孙子孙女之事难免。但谁家没个花花草草、小猫小狗需有人照料一下,老鱼鬼使神差地成了“编外主家”。
这事得从居住在老鱼家对门的耿老太说起。耿老太其实还比老鱼小几岁,原来在区机关工会工作,与老鱼见过几面,住到一个社区后成了邻居,自然更熟悉了。一天下午,老鱼正要去活动中心,他开门耿老太也开门,他向耿老太问好,耿老太也向他问好。他看耿老太的神情,似乎要对他说点什么。果然,耿老太开口了:“想给你添几天麻烦。”
“老熟人了,有啥麻烦的?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女儿女婿要出去旅游几天,孙子一定要我也去。我放心不下丢丢,想请你每天帮我喂喂遛遛。不知行不?”
老鱼知道,耿老太口中的丢丢是那只小狗狗。耿老太女儿在南郊生态园工作,女婿是刑警,工作都忙。孙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虽然已是小学生了,仍然缠他姥姥。
“这有啥不行的?我在女儿那里也养过狗,那狗比丢丢还要大些。再说丢丢我也熟悉。”
第二天耿老太要走时,丢丢似乎知道事情原委,没跟着耿老太跑出小区大门,而是乖乖地跟着老鱼在花园遛弯。耿老太旅游回来,见丢丢干干净净,毛色比她走时还光滑顺溜,别提有多高兴,一定要请老鱼去吃碗羊肉泡。这事三传两传,老鱼在老太太圈里有了名声,三栋楼百十户,谁外出都把钥匙交给他。有的请他帮着遛狗,有的请他帮着喂猫,有的请他帮着养养花。老鱼来者不拒。
逢到长一点的假期,老鱼家有时还像个托管班。一些人临时外出几小时,会把孙子孙女交给他照看一下。少则两三个,多则五六个。老鱼肚子里有故事,《鸡毛信》《小兵张嘎》《小英雄雨来》等。那拖着浓重闽腔的普通话,孩子们还爱听。老鱼还爱和孩子们“躲猫猫”“老鹰抓小鸡”,孩子们回家会告诉爸爸妈妈:“余爷爷滑得像条鱼一样,逮不住……”
在这个社区,提起老鱼,不仅多数人都知道,而且名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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