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电视剧《少奇同志在东北》开拍在即,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扮演刘少奇的特型演员没有找到。剧组扩大了征选范围,甚至把目光投入到群众中,于是有人推荐,北京有个60多岁的市民,长得很像刘少奇。但一见面发现不行,长得确实像,但是老头儿没有文化,沟通都成问题,更不会演戏。
一个副导演推荐了一个人选:广西话剧团的导演郭法曾,副导演见过他,一直觉得他像刘少奇,而且有表演经验。刚好郭法曾当时就在北京,甚至就住在离北京电视片厂不远的航天部招待所。得来全不费工夫,郭法曾就这样,39岁才从导演转型,成了刘少奇的特型演员。
为了诠释领袖形象,他特意减肥。王光美第一次见到他时说:“听说你节食瘦了不少,要当心身体啊!”从这部作品之后,他每次拍摄“少奇同志”系列影视作品完成后,都带一套录像带去王光美家,到了饭点儿也不走。
每次开饭,王光美都会对保姆说:“赵阿姨,法曾是喝酒的人,那咱们家存的好酒拿来!”
1963年,天津小伙郭法曾从南开毕业,考入了中戏表演系。毛主席有指示,文艺工作者应该多下基层,在劳动中深入群众。于是大一开学不久,郭法曾就被学校派往陕西咸阳搞社会教育。为了招待首都来的同志们,咸阳地委安排中戏的同学们到红色圣地延安参观。郭法曾当时穿了件棉大衣,带了顶鸭舌帽,大家一起在沿河边拍了张照片。
照片洗出来后,有同学指着照片中的郭法曾说:“这不是刘少奇主席在延安吗?”他很早就被发现长得像刘少奇,可惜由于特殊年代的原因,学表演的他不仅一直没有机会扮演刘少奇,甚至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当演员。
郭法曾毕业的时间节点,偏偏赶上了1967年,特殊时期,样板戏兴起。样板戏要在传统京剧的程式化表演基础上,加入话剧元素,因此样板戏团长就到中戏来要人,要求招收即懂音乐、又懂表演的毕业生。郭法曾因为从小喜欢民乐,学的又是表演,就被老师推荐给了团长。
但郭法曾本身是想毕业后从事话剧表演的,毕竟学了四年的“斯坦尼”,让他去搞京剧,他不乐意。于是他找到了负责分配工作的工宣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工宣队的人把问题上升到了政治层面,他只好带着行李去北京京剧院样板戏团报到了。
其实他到样板戏团之后,没有干过一天的实质性工作,更没有演过戏。他刚开始悟出点门道,打算将戏曲与“斯坦尼”结合,就成了“板刷”。当时由于政治原因和工作中被排挤,被样板戏团刷下来的人,就被称为板刷。
样板戏团里,多多少少还留有旧社会艺人的一些陋习,典型的特征就是后来郭德纲总说的嫉贤妒能。
有人给团里打报告,说新来的大学生政治面貌有问题。郭法曾就这样被刷了下来,到北京郊区接受管制劳动。不过也有一点好处,他在这里他乡遇故知,碰到了天津来的小学同学何玲,并且何玲跟他一样也是学表演的。两人在劳动中建立了惺惺相惜的爱情,1971年结为了夫妻。
时间推移,上面总算想起,农场里还有一批待分配的学生。这时期,主政广西的韦国清正力求发展广西的文化教育事业,向中央打报告要人才。于是一大批艺术院校毕业生都被分配到了广西,郭法曾夫妇也在其中。郭法曾分配到了广西话剧,何玲被分配到广西电影厂。
郭法曾其实不愿意去遥远的广西,但到了广西,他才成为实质性的演员,在话剧舞台上有了当主演的机会。不过他个人觉得,还不如在样板戏团呢,因为在样板戏团,他已经对表演有了领悟和想法,在广西,虽然当了主角,却没有什么成就感。
广西是少数民族聚集地,郭法曾在舞台上用普通话说的歇后语、俏皮话,观众根本听不懂,无论是悲剧和喜剧,都达不到该有的演出效果,可以说,在广西搞话剧,比其他省份要难得多。
好在他又一次他乡遇故知,遇到了在广西拍摄《特高科在行动》的郭宝昌,他让郭法曾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地下工作者。这一年郭法曾36岁,刚刚有了当演员的感觉。郭宝昌的下一步作品《神女峰迷雾》,干脆让郭法曾夫妇担任男女主角。
此后,郭法曾又演了几部作品,还在郭宝昌的剧组里担任副导演,但他也到了职场的“中年焦虑”阶段。演员最好的年华,已经在特殊时期流逝了,他如今的事业处于瓶颈期,必须寻求突破,向导演方向转型。
1984年,郭法曾和妻子刚在导演领域小有所成,正在筹拍新作品《新星》,王保华导演找到了他,请他出演《少奇同志在东北》。郭法曾后来说:“命运总是在戏弄我”,他想演话剧的时候,却被分入了样板戏团,他想好好搞样板戏的时候,又下放到农场、分配到广西,他想当导演的时候,又有人找他演戏了。
但他毕竟是学表演的,还是对这个角色心动了。妻子何玲也支持他,一力承担《新星》的未完工作,让他随着王保华去了东北。进入剧组化好妆后,王保华说了一句:“长得真像!”这部剧在1984年底播出,郭法曾从此成了刘少奇的特型演员,戏约不断。
不仅导演和观众觉得他像刘少奇,就连王光美也觉得像。以后,郭法曾每次扮演刘少奇,片子制作完成他马上就把路想到送到老人家手里。一来二去就成了王光美家的常客,熟悉到在人家“蹭饭”的地步。
王光美将刘少奇的遗物,大部分都送给了博物馆和刘少奇纪念馆。只留了几套刘少奇的旧衣服,自己当做纪念。一次郭法曾去看望王光美,王光美把这些珍藏的遗物都摊在床上,慷慨地对他说:“用得着就用,用不着你以后还有用处”,让他随便挑。郭法曾也没客气,挑了两件春、秋上衣,还有一件历史文物级别的衣服——刘少奇出访印尼时穿的大衣。
郭法曾越和刘家人走得近,就越能找到刘少奇的感觉。例如他对儿女的严格管教、对亲人的不徇私情、自己一身士大夫清正廉洁的修养。扮演了那么多次刘少奇,郭法曾却说:“刘少奇绝对该拍出大片子!”他所期待的大片子,永远是下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