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澳住盐公司,市上海鲜充斥,余食指大动,日日入厨自事烹调,有人问林君曰:“此何人欤?”林以新来厨以对,余为安全计,亦乐于以厨役自居,是时与林君商决,循盐公司运盐路线入山中,帷静待一星期始有船,当时海面不靖,约联合三舟同行,林为人极精细,一切稍涉违禁物品,一概弃置不运,办事人中有介绍某乡人附舟返里,乃顺德人,在港曾充教授者,携妻一,前亦执教鞭于某校,生一子仅12天,林以舟小人多为辞,未允所请,余睹状,心为恻然,对林云:“同是逃难同胞,抑何拒之之甚耶?”林云:“再加彼等,汝卧处亦将发生问题矣。”余谓:“此时岂是求安适之时耶?”林不得已许之。
17日下午三时启碇,日寇检查船来检查,其两船无女眷者,皆准许放行,检查至船,见有妇人在,凝视良久,随曰:“此船娘殊不恶。”余船遂被扣留,并说明天始准放行,如不遵令,永不准汝等离大澳云云。林此时颇怪余,且谓产妇污秽,招此灾厄,为意中之事也。目睹两舟联翩行,吾舟独留,余心亦忐忑不安,林据理与日人力争,谓留难实无理由,继之日人非理可喻,复谓妇人产子仅数日,留之无异获石田,慎毋作耕耘想。日人熟思良久,始悟,卒许开船,此时比其他两舟约迟60分钟矣,苟非产妇,虽有韩柳之笔,苏张之舌,恐无济于事矣,惟时值寒冬,西北风颇大,浪涌如山,船轻小无货,危险属甚,余在此1小时内,吐呕数次,其苦不堪言状。
船刚出口,东南风大作,严冬遇此,可谓奇事,于17日下午4时张帆行,夜半12时已抵中山县民众埠,昔日李青莲“草次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想亦不过如此耳,是诚一快事也。民众埠为伪组织地区,因须觅人带路,故逗留4天,旋查知自大澳约同连驶之两船,已遭贼劫,无一到达,余以一念之善,竟免于大祸,岂冥冥中,固有主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