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道世之介是谁?电影中的角色们在回忆起他时,总是面带微笑,过往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会逐渐浮现在眼前,似乎都与彼此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令人怀念。
电影的开头,横道离开长崎老家来到东京读大学,每每在与陌生人开始一番自我介绍后,大家都会好奇他的名字——世之介,都会表达出十分特别的感叹。
在同名小说《横道世之介》里,道出了他名字的由来:
横道世之介上国中一年级才发现,自己有个了不起的名字。
语文老师稻爷是个色眯眯的老伯伯,他问横道,可知道“世之介”这名字的由来?他回答,是爸爸取的,古代一本书里男主角的名字。
“这位男主角一直在追求理想的生活方式。”世之介铿锵有力地向老师说道。
只有老师明白,这本古代书的名字叫《好色一代男》,景原西鹤的旷世巨著,书中的“世之介”造了艘名叫“好色丸”的船,满载情趣道具出海寻欢。
横道世之介的爸爸想必也是个理想主义者,所以从情色小说里给儿子找名字。就像在翻阅《金瓶梅》时,决定把“西门庆”当作是儿子的名字。
关于一开始的提问,电影分别通过同学、初恋、父母等角色向观众还原了他们记忆中的横道世之介,而故事的时间线则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来回切换。
“年轻时没遇到世之介的人多得不可胜数,想到这一点,我突然觉得自己比别人多了一份幸运。”回忆起横道时,大学同学加藤如此说道。
遇到就是幸运,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同学如此的评价。世之介做了什么让加藤在十多年后仍然念念不忘呢?恐怕只能是那份无条件的真诚和善良。
东京的夏天很热,而横道的房间又没有空调,热到睡不着觉,他就每天赖到加藤屋里睡,自顾自地洗澡、开冰箱觅食、还趁加藤不在家往人床上躺。自来熟的横道,想得很简单:就是热,想吹空调,正好你这有,我们是朋友所以来你家“乘凉”,仅此而已。而横道每天啰嗦他与富家女的情感问题,也缓解了加藤独居生活的寂寞。
不过真正让加藤心怀感念的,是横道并没有因为他同性恋的身份而疏远和嫌弃。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同性恋被视为禁忌,许多反同组织会长期蹲守在“同志公园”,随时准备“狩猎”同性恋们。至少在横道这里,加藤是一个可以聊天,可以蹭空调,可以认识妹子的朋友,至于喜欢哪种性别,那是自己的自由,我与你的友谊与性取向无关。
电影在中途忽然插播了一则新闻,横道和一名韩国留学生跳下月台想救一名落入轨道的乘客,却都因为伤势过重送医不治。横道的人生就此停留在了35岁。所以这部电影更像是回忆录,用众人的回忆拼凑起一个与他们度过了一段平凡、愉快时光的故人。观众总是会先看到过去回忆的部分,再切换到如今的时间线,了解回忆起横道的人。
电影用了大量篇幅来展现横道与祥子之间的暧昧。两人因为“四人约会”而结识,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祥子对横道来说代表的意义也很难回答,这也是剧中直到最后都暧昧不清的问题。横道一直以来的爱慕对象都是千春,导致他一直没有就世间标准“好好珍惜”祥子,直到一起见证了越南偷渡客并救下一对母子后,横道才开始正视与祥子的关系。不过同时,祥子也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从剧中可以推测,祥子留学法国两个星期后,应该多次进出日本,最近一次则是从坦桑尼亚回来。为什么是非洲?或许其中与救下偷渡客的婴儿事件所影响。客观来看,横道与祥子就只是一首没有结果的青春恋曲,双方从祥子频繁出国以后渐行渐远,只是横道的死为这段故事添加了一个句号而已。
我们也能直观地看到祥子的成长,当初祥子在和横道交往时,她曾向父亲保证,横道是她见过的最前途无量的人。十多年后祥子再回想起横道时,说他“是一个普通的人”。在祥子不断改变自己人生观的过程中,初恋形成的滤镜逐渐褪色,横道成了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对她来说似乎早已成了他者。不过毕竟是初恋,依旧在心底占据着一个位置。
其他的角色,如千春,一直以来对横道抱持敬而远之与嫌麻烦的态度,因为他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怕坏了她找有钱男人的计划。但两人最后一次在饭店碰面时遇见千春的母亲,或许从那时起埋下了千春改变的种子。因为这场戏强调了两次“从乡下来”,我们得以自然联想到千春的拜金行为是掩饰出身的武装,这也呼应了广播间里她对同事的那句:“怎样,你瞧不起东北(乡下)是不是?”我们得知千春最终获得了真正的自信。
横道、仓持和阿久三人在大学社团招新的现场见面,死直男仓持硬是把阿久的双眼皮贴大声说是胶水敷脸,让阿久当场大哭。神奇的是,这次糟糕的初次见面却成为了仓持和阿久成为夫妻的契机。在第一次配乐响起之时,也连接着影片第一次时空切换——十多年后,已经养育一女的仓持和阿久回忆起横道,这也是影片中的一次时间上的聚焦,聚焦的则是遇到横道的那段八十年代学生时光。
横道永远敞开内心,接受他人的明亮与灰暗,并且以这样的行事逻辑,始终支持着意外怀孕后决定退学生孩子的仓持和阿久,热烈地爱着希望透过攀附权贵走出贫困的交际花千春,同时又阴差阳错地与迷惘天真的富家女祥子交往。横道在与不同的人在互动中得到成长,就连他的邻居也在电影的最后评价他比初来东京时看着精明了很多。
电影导演冲田修一受访时曾说,绝大多数人的人生,都不会像电影主角一样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他只想关注一般人的生活。对这部电影来说,所谓人生,只分成两种:持续下去的,与无法持续下去的,而后者只能借前者之口述说。于是舍不得移开目光、舍不得喊卡,都是舍不得对已逝之人的思念,中断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