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格格》系列导演李平追忆琼瑶:如梦的美好,是她留给世人的珍贵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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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火花’,我已经竭尽全力燃烧过”“当雪花开始纷纷飘落时……我已经‘翩然’地去了……”12月4日下午,台湾知名作家琼瑶被发现在家中离世,享年86岁。她留下遗书和《当雪花飘落》的告别视频,希望粉丝“不要哭,不要伤心,不要为我难过。”

琼瑶在遗书里说,“翩然”是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字。她这一生来时如“翩然”而至的火花,走时却留给了世人并不“翩然”的惊愕,原来猝不及防的告别,就是这样令人叹惋。

对于琼瑶的离世,看着琼瑶言情小说、“琼瑶剧”长大的两岸网友纷纷表达不舍之情。12月5日,潇湘晨报·晨视频记者也独家采访到曾执导拍摄了《还珠格格第二部》《还珠格格第三部》《新还珠格格》《情深深雨濛濛》等多部“琼瑶剧”的知名导演李平。对于琼瑶的意外离世,李平也悲伤地表示,“完全不敢相信,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谣言……”

李平说,琼瑶用美丽的文字为观众编织了许多烂漫的青春纯爱梦,“这是她留给我们最好的遗产,即便现实生活里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苦恼和挫折,我们都要相信,有美好的未来在等待我们抵达。”

(2019年 琼瑶与李平在新西兰合影留念)

“琼瑶是我的贵人,是她帮助从摄影师转型导演”

始终炽烈的爱与恨,让琼瑶成为一代文艺符号,她不仅在笔下如此书写,生活中,她同样如此率然,于是她才选择了“翩然”离去的决绝。

得知琼瑶去世的消息时,李平感到非常震惊,“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谣言,说实话我不相信,第一时间就给琼瑶的儿子发了信息,我就说,‘我不相信,这个事是真的吗?’他给我就回复了,‘是真的,妈妈真的走了’,我一听到确认,真的好难受呀……”

李平说,自己与琼瑶是工作伙伴,更是好友,“我们俩的合作开始于1989年,我那时候在潇湘电影制片厂当摄影师,当时琼瑶他们的创作团队从台湾到湖南来拍摄一部作品《三朵花》,拍摄期间,剧组的台湾摄影师因为妻子孕期生产就提前回去了,湖南经济电视台的领导就找到了我,推荐我去当摄影师。”

来到琼瑶的剧组之后,业务能力熟练的李平很快就得到了琼瑶的青睐,“第一次与琼瑶见面,就觉得很亲切,她对拍摄的工作很上心,会经常跟我们沟通一些现场的事情,后来合作拍完了《三朵花》,又接着拍《哑妻》《雪珂》《青青河边草》……就是越来越信任的默契。”

拍完这一些戏后,李平没有预料到,他的职业生涯也迎来一个转折。“有一天,琼瑶忽然找到我说,‘李平啊,你不要当摄影了,你应该当导演,我觉得你行!‘”李平说,当时自己有点受宠若惊,“觉得当导演压力太大,我不愿意当,后来欧阳台长(时任湖南经济电视台台长欧阳常林)就找了我,鼓励要接下这个任务,想不到我就这样从摄影师转成了导演。”

在剧组的身份发生改变,但李平与琼瑶的默契关系丝毫不减。“后来我就先后执导《苍天有泪》《还珠格格第二部》《还珠格格第三部》《情深深雨濛濛》等多部琼瑶剧,我和琼瑶的合作是非常愉快的,就像家人一样的在合作,互相之间非常信任,我有什么拍摄想法,她如果觉得有不同看法,我们就马上沟通,基本上都是很默契地解决,后来她对我很信任,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拍摄。”

李平说,“我从摄影师转导演完全是琼瑶,她就是我的贵人,因为她觉得我可以,很多东西就互相之间有一种默契感,我也觉得自己必须把每一部琼瑶剧拍好,好在这些作品也获得了观众的喜爱,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大的收获。”

“琼瑶有时像小燕子,活泼可爱;有时像紫薇,又多愁善感”

拍摄工作中心有灵犀,而日常接触中,李平也逐渐认识到,琼瑶是一个时而性格开朗,时而又十分敏感脆弱的典型东方女性。

“拍摄之余,我们就像自己家人一样相处,面对家里人从来不说客套话,她在我面前也是的,有时候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后来我就跟她开玩笑,‘你的这个性格,有的时候呢,我看着你就像个小燕子,活泼可爱;有的时候,你是像个紫薇,又多愁善感。’”

李平对于琼瑶的性格点评,琼瑶也很认可,“她也会回应我,觉得我讲得很对,她说自己就是这样的性格,才能写出好的小说和剧本。”

正如琼瑶所言,她用自己敏感细腻的性格,捕捉生活细节和灵感,在笔端呈现出独属于她自己的琼瑶浪漫文艺爱情,也在言情小说、影视领域取得了后人或许难以企及的成就。六十余部著作、近百部电影、电视剧,一手捧红了归亚蕾、俞小凡、马景涛、刘雪华、陈德容、林心如等近百位男女影视明星,更影响华人世界长达数十年。

琼瑶对于演员的选择和眼光,也让李平折服。“几乎每一个参演了琼瑶剧的演员,都能在琼瑶的光环下,获得事业的成功。”

李平也回忆了几个演员跟琼瑶的交集故事。“最开始林心如演《还珠格格》,琼瑶就老认为林心如演技还要打磨,也是通过很多的沟通和交流,林心如的演技就越来越有琼瑶想要的感觉,《还珠格格第二部》拍摄时,琼瑶探班时来看林心如的样片,我记得她当时说过的话:‘不错,进步了!出师了!’这也是对年轻演员的认可和提携。”

另一位演员秦岚,则因为真情流露的表演,让琼瑶拍板确定了角色。“当时秦岚还是刚出道不久的新人,在试戏时,她的母亲在医院里住院,她一点心情都没有,她当时就在妈妈的病床前背了我们这一段台词……琼瑶本来不是很满意,但是我跟她讲了秦岚的这个经历,她马上就感受到了秦岚表演里那种真情流露,我看到她眼泪都流出来了……琼瑶对于演员的挑选,真的有慧眼识珠的感觉,很多好的演员苗子都是在琼瑶剧里成长磨练,最终成为了一线的实力演员。”

在李平看来,琼瑶对于演员的共情,对于表演的共情,与她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触,你跟她聊天,讲到一些动情的故事,她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出来,然后如果是讲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她又会笑得前俯后仰的……她就是那种内心特别纯净、特别丰富的人,所以她写的文字才能那么触动人心,这也是琼瑶之所以为琼瑶的原因。”李平说,生活中的琼瑶几乎从不发脾气,即便是觉得哪里做得不好,“琼瑶最多就是说话语气重一点,但从来不会发火,甚至她还会经常安慰和关心剧组的每一位工作人员,探班时候跟大家聊天,拉家常,很有亲和力。”

“琼瑶式的爱情不会过时,它会慰藉现实生活中感受过挫折的我们”

有人说,中国人的爱情观分为两种,一种是琼瑶式的,一种非琼瑶式的。

“琼瑶式的”爱情属于理想的、浪漫的、唯美的;“非琼瑶式”的爱情则属于“速食爱情”,对应着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

李平也坦言,琼瑶为读者和观众编织的是俊男美女的偶像纯爱梦,“虽然时下的影视文化圈多元化、观众审美的多样化,让这种纯爱的梦幻显得不那么真实,但我不认为琼瑶的言情剧已经不再有市场了,它其实代表的是我们最理想和最美好的情感寄托。”

时至今日,我们仍然需要这种情感寄托,“因为面对现实生活的情感挫折和困扰时,我们就会格外向往最单纯的美好,琼瑶式的爱情故事,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慰藉。”

有网友发出哀悼,琼瑶离世让言情界再无“教母”,“要等下一个如此量级的大众通俗文化偶像再出现,几乎不可能了。”李平也坦言,文化偶像的出现,有其自身的能力基础,当然也有时代的造就,“但更多的是偶像,能够真正给予他的观众以精神的营养,就像琼瑶一样,她在自己的时代,始终都对大众需求进行了精准的把握,观众爱看琼瑶的书,爱看琼瑶的剧,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至于未来会如何,谁会在大众通俗文化领域享有琼瑶这般高规格的膜拜?李平说,确实很难去预见和判断,“但琼瑶也告诉了我们,应该怎么去做,比如爱情的困局里,还是需要更多潇洒的勇气,如果迫于很多现状和风险而选择畏首畏尾,那么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也就与我们绝缘了。”

潇湘晨报记者周诗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