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的小说赢得了众多青年人的喜爱。他们为她描写的情爱故事所心醉神迷。他们也疑惑:琼瑶何以有如此强的激情?文学往往是其人生的折射。
多少年来,琼瑶走着自己独特的路——
琼瑶的《窗外》,很多人都知道是她自传式的隐私小说。不过前14章是写实的,从15章开始纯系虚构,不是实相的。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女学生,怎么会对她的可傲父辈的老师发生男女之情愫?这倒是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探讨的一个家庭婚姻的问题。
琼瑶本名陈喆,1938年生,湖南衡阳人。这位湖南妹子虽是家中的长女,其地位却是末等公民。因父母都在执教,无暇顾及家庭,家务事都落到她的身上。
“现在我是什么事也不做,因为我以前做怕了。”琼瑶不无感叹地回忆说,仿佛还在委屈中。
十多岁的小女孩每天一大早起床做早饭和准备弟妹们上学要带去的中午饭,下午还不等学校放学她就得溜出来回家做全家人的晚饭。这是她的中学时代的生活,苦大干乐。
给琼瑶心灵深处刺激最大的是她童年时的一件伤心事。
抗战那年,举家逃难,她的两个弟弟在人流中走失,父母心急如焚,父亲焦急中指着小琼瑶一时脱口而出:“为什么丢的不是你!”这句话像根钢针刺入稚嫩脆弱的女孩心中,既无法拔出,也无法消痛。
这大概是她的悲剧意识的因子。
这种悲凉感在心中潜在地默默地滋长扩大,九岁那午她以《可怜的小青》为题抒发了小女孩心中朦胧的苦闷,上海《大公报》儿童版发表了这篇文章。可怜的小琼瑶既显露出文学士的才气,也发出了她对父母之爱、同胞之爱的呼唤,可惜人们没有注意到,父母也没有注意到,作为长女的琼瑶,家中还需要她对弟妹们付出爱心,但有淮曾想到过,小琼瑶被冷落,她需要温暖,哪怕一点点也好。
这是个被慈爱遗忘的角落。
1949年全家迁台,父母忙于挣钱养家糊口,拼命工作,她挑起了家务劳动的重担,母亲晚上去教夜校,无心过问她的心理变化。严厉的父母亲看到她的学习成绩不如弟妹免不了唠叨,这又平添了小女孩心灵的重压。
学校对这种成绩不佳的学生也不会偏爱,因为她经常早退回去做晚饭,学校不问青红皂白,扣了她的操行分数。父亲不究明原因却大动肝火,把个小琼瑶痛打一顿,这样的有严无爱的父母,这样的冷遇,在那茫然不知所措的年龄,像一只漂零的小舟。无所依托,身心无疑产生疲劳感,她上课只好两眼望着窗外,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世界,编织自己渴望的爱的故事。
当她读到高中,正好遇见只身一人迁台的语文老师,两个孤寂的人儿,越过了年龄的障碍,超出了师生情谊,发生了一场被琼瑶称为“惊心动魄”的恋爱。这段师生恋在《窗外》这部小说中有极细致的、鲜明而深刻的记录。
由于受家庭熏陶,从小就酷爱文学的琼瑶,别的功课不行,语文却是全班第一。她熟读唐诗宋词和红楼,外国文学中最喜读屠格涅夫和托尔斯泰,她不断试笔,高中期间先后在各报刊发表二百多篇文章,作为语文老师能不喜欢这样的学生吗?
频繁的接触,过多的偏爱关照,使这位情窦初开的少女感到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位老师更爱自己的人了,他就是自己梦中的情人,漂零的船儿找到了宁静的港湾,抱住他,不能失去这个唯一爱自己的人!
早恋的发生是必然的了。一时间满城风雨,热恋的人哪里知道这是绝对不允许的,父母不认可,学校不饶恕,社会不接纳,八面来风要摧毁这场不幸的恋情。
时间不长,大约维持了一年,万缕情丝终于被斩断,少女的早恋终于幻灭。
琼瑶后来回忆说:“那次恋爱几乎毁了我,又重新创造了我。”
和老师分手以后,琼瑶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直到现在。可见《窗外》后来情节的发展是小说的需要,而琼瑶自己的爱情遭遇又比小说还要复杂,还要令人同情。
琼瑶说:“既然我的恋爱及结婚都不是我个人,而是我全家人的事,那么他们希望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吧。”一个弱女子的无可奈何。
高考落榜的琼瑶;怎么办?既不能跟她的语文老师私奔,又无就业之门,那么年过20的琼瑶,只有一条路——出嫁。
两年后,她认识了一位青年,家长赶紧让琼瑶嫁给了他。婚姻应以爱情为基础,爱情应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年轻人的爱来得快也忘得快,婚结得快也离得快。正如人们常说的,因误解而结婚,因了解而离婚。
琼瑶没想到她年轻的新婚丈夫是个赌棍。琼瑶又陷进了痛苦的深渊。这个赌徒不但每月将他的工资全部赌掉,连琼瑶替别人抄稿子一千字四元钱的辛苦钱也偷了去当赌本,输红了眼睛回家就粗暴地对待她,她稍有不满,得到的是更大的海辱:“你又想你的旧情人是不是?”他把个家定弄得乱七八糟!恶言恶语风似地扑来。
琼瑶忍受着,她无力冲破旧的观念:“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想做个好妻子。可是赌徒的恶习难改,把她的陪嫁首饰也偷去赌了,琼瑶忍无可忍,想离开赌棍。
他却在手背上刺着“戒赌”两个字,乞求地的宽恕。过后他仍进赌场,手上还带着“戒赌”二字。
琼瑶痛心疾首,为了生活,她把写作视为谋生手段,勤奋地在稿纸上笔耕,谁知赌徒疯狂起来竟能将她的稿纸撕毁,这样的日子有谁能忍受?
令人惊叹的是,在这种逆境中琼瑶竟完成了名作《窗外》。
《窗外》于1963年7月出版,首次印刷只一千本,读者反映很好,一星期后再版两千本,一抢而空,接着就三版、四版。五版地印下去,每次印数都以几何级数上升,琼瑶的名字在读者中传开,艰苦的写作事业宣告成功。
然而她的婚姻家庭生活却每况愈下,赌徒在成名的妻子面前更是恼羞成怒,变本加厉,要做一个好妻子成为不可能,终于在1964年正式离婚,琼瑶结束了四年的婚姻生活。
离婚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不幸的,对一个成名的女作家来说也是一件不快的事,台当时许多读者都不愿接受她离婚的事实,琼瑶很痛苦。那年台首次进行十大杰出青年的选拔,有四个机构愿意提名赞助她时,她谢绝了。她说,第一次婚姻失败,身为妻子,必须负大部分的责任,因为一个妻子没有办法把丈夫拴在身边,是做女人的失败。
琼瑶认为离婚是要付出代价的,甚至是痛苦的。社会上的风言风语还在其次,关键的是她还有个儿子。
琼瑶的儿子是在她结婚第二年出生的,人们不难想象夫妻不和,家境拮据,孩子只有靠吃廉价的杂牌奶粉长大,做母亲的该是多么难过。因此离婚时她坚持要儿子,儿子是她不幸婚姻中的精神支柱,从此孤儿寡母苦度时光。
三、爱情长跑15年离婚后的琼瑶谈婚色变,她带着儿子过着孤寂的生活,虽然这时经济好转,而且随着稿费的增加越来越富有,但是心灵上的伤痛没有愈合。正像一位女作家三毛在《送你一匹马》一文中所说,琼瑶一生选择的伴侣,她永恒的爱情,在前半生里,交给了一盏又一盏长夜下的孤灯,交给了那一次又一次缠纱布的手指。
三毛说琼瑶“嫁给了一盏无人的灯”是真实的,琼瑶把内心丰富的情感交给了创作,手指磨破了缠上纱布接着写,她把笑和汨付给了笔下的少另少女们,祝愿他们有情人能成眷属,而自己的情则埋在心里。她不是无情的人,一粒红豆早在心中种下,但是她不说,对方也不敢说,这便是皇冠出版社的发行人平鑫涛先生。
平先生在琼瑶的“窗外”徘徊了许久许久,当她写完《窗外》找不到出版社时,平先生慧眼识书,帮助她出版,使她一炮打响,琼瑶是感激的。琼瑶的40多部小说几乎全是皇冠出版社出版,几乎全是平先生的发行人。他们合作无间,相互信任,长达15年,在这漫长的爱情长跑中,平先生不急不逼不催,他知道水到渠成,瓜熟自然甜。在这样可以信赖,可以托付生命门人面前,琼瑶终于摆脱了旧观念的桎梏,投入了平鑫祷的怀抱,决定嫁给他。
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1979年举行。
隆重的婚礼。别人问琼瑶怎么想通的,她说:“我所有缺点在两人那么久的相处中,都被他看尽了,我不能忍受再让另一个男人来知道我的缺点,所以只好嫁给他了。”
琼瑶有了幸福婚姻,有了归属感。二人虽是黄昏之恋,却比青年夫妻更懂得爱情的价值,更加互敬互重。
琼瑶的个性既刚强又脆弱,而且太敏感,对往日的伤心事情又不能全忘记,因此常为一点小小刺激就爆发一场大哭,她自己说:“哭得过瘾”。平先生看惯了,不但不生气,而且体察入微,迁就她,安慰她,陪她去散步、钓鱼、晒太阳、看电影。夫妻双双形影不离,如同年少新婚。
创作和爱情是琼瑶人生的两大支柱,她在晚来爱情的沐浴下正信心十足推进着自己的事业。当平鑫涛将一叠特制的稿纸放在她面前时,她说:“当我终于又埋首在书桌上,我才体会到一件事:我,没有时间去忧郁了。原来,连忧郁也是奢侈品!”
2019年,92岁的平鑫涛病逝,两人的婚姻维持了43年。
2024年12月4日13时22分许,台湾知名作家琼瑶在新北市淡水区家中去世,终年86岁。
与爱情纠结一生,最终“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