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时愿如火花,燃烧到生命最后一刻;死时愿如雪花,飘然落地,化为尘土!”
86岁的琼瑶,在家自杀身亡,如她剧本里的女主角,她也在这个世界迎来了属于她的杀青。
一如我们了解的她,自己的遗书,琼瑶也写得缠绵深情:
“朋友们,不要为我的「死亡」悲哀,为我笑吧!生命的美好,就在于「能爱,能恨、能笑,能哭、能歌、能说、能跑、能动、能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能嫉恶如仇,活得轰轰烈烈……」这些,我都在有生之年,拥有过了!我「活过」了,不曾辜负此生!”
是啊,86年不算长的一生,她拥有过感天动地的爱情,与相爱的人厮守了38年,创作小说67部,是当之无愧的言情教母,人生比电视剧还精彩。
但深挖往事,才发现,我们竟误会了她大半个世纪......
01
琼瑶,一个标签太过清晰的当代作家:爱情至上。
众所周知,琼瑶本人的爱情经历,和她作品里的爱情故事一样跌宕起伏,褒贬不一。
她曾把自己的爱情写进书里,讲给世人听。
1957年,琼瑶高考落榜,她正因复读苦楚烦躁时,她的国文老师闯入了她的世界。
这位比她大20岁的男人,结过婚,也有孩子,但妻子和孩子都不幸去世了,他们还一起制定了5年计划,约定琼瑶大学一毕业,就立马结婚。
可惜天不遂人愿,琼瑶高考又落榜了,忧郁的她服下安眠药试图自杀。
发现了这段师生恋的琼瑶母亲,怒火中烧,将女儿的落榜、自杀,全部归罪于老师的引诱,于是从警察局告到教育部,最后以老师被解聘,离开台北告终。
万念俱灰的琼瑶,三次高考都未能考上大学,家庭关系的紧张,让她只想逃离。
于是她不顾父母反对,和文笔很好却是个穷书生的庆筠结婚了,这段不被祝福的感情,只堪堪维持了4年变以一地鸡毛结束。
很多年后琼瑶感叹:“我一直好像是家里的一个叛逆,总是不会按他们的期望去做。”
作为单身母亲,琼瑶的日子并不好过,一边要照顾好儿子,一边还要拼命写文。
但这种困境,激发了琼瑶的无限创作欲,也让她遇见了后半生的爱侣平鑫涛。
彼时琼瑶的《窗外》刚走红,也挽救了当时入不敷出的小杂志社皇冠,而皇冠杂志社创办人正是平鑫涛。
他们第一次的见面,就带着“似曾相识”的宿命感。
两人素未谋面,平鑫涛第一眼就在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认出了琼瑶,琼瑶不解,平鑫涛答:从《窗外》里认识的,从《六个梦》里认识的,从《烟雨蒙蒙》里认识的!不止认识吧,是非常熟悉了。
他在台北租公寓、雇女佣,平鑫涛最初帮助她,只为了琼瑶可以更好地创作,没想到相处日深,两人竟越发契合。
但平鑫涛是有妇之夫,琼瑶理智上知道不可以。可一切还是脱离了掌控。
关于他们的定情时刻,琼瑶在自传里是这么描述的:
二人约定来到一座山的山顶上告别,当琼瑶提出要分手时,平鑫涛赶琼瑶下车后,突然发动车子,猛踩油门,对着悬崖就要冲下去,千钧一发之际,琼瑶整个人扑倒在引擎盖上阻止,平鑫涛大惊失色,又猛踩刹车,最终车子停在悬崖尽头。
“在那一瞬间,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世界,没有宇宙,更没有其他的人,这世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再有的,就是生,或死?”
“经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我们好些日子,都惊怔在彼此的感情里,不敢对命运的安排,再有任何疑问,也不敢轻言离别。”
于是1979年5月,41岁的琼瑶嫁给了52岁的平鑫涛,之后两人住进了价值5.5亿的台北可园。
两人携手近40年,在可园里度过了平静却浪漫的后半生:
琼瑶习惯独处,和丈夫平鑫涛分房睡,两间卧室又是连着的,独立又相互照应;
卧室的电灯开关上,有丈夫贴上去遮挡亮点的胶布;
琼瑶喜欢花,平鑫涛买来琼瑶喜欢的花种满整个院子,还对花说:“你再不开花,我老婆就要把你驱逐出境了!”
院子里古色古香的凉亭上安着十分不搭的纱门,也是平鑫涛怕琼瑶去到凉亭写稿时挨蚊子咬。
这种恩爱和谐的生活,一直持续到2019年平鑫涛去世。
琼瑶选择了花葬,一身黑衣,手持竹篮,篮中是五彩花瓣。在爱人墓前,她将花瓣洒在地上。
02
琼瑶《一帘幽梦》中有句台词,一直被大家吐槽:“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而紫菱失去了她全部的爱情。”
若只看她的爱情经历,似乎加深了琼瑶恋爱脑的属性,但在生活中,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女主。
琼瑶本名陈喆,她是写故事的人,更是在自己的人生剧本中一次次重生的人。
童年时期的琼瑶,经历着战乱时期的逃难,从四川到湖南,又从湖南逃到广西,在逃难过程中,琼瑶的弟弟意外丢失,琼瑶的父母心如死灰。
甚至带着6岁的琼瑶一起跳河自杀,当时琼瑶年纪小,还不懂自杀是怎么一回事,在水中挣扎,琼瑶的父母这才放弃自杀,救起了琼瑶。
11岁那年,一家人逃到了台湾,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也许正是这段逃乱的经历,她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自强,要自主,要不然这个社会是很残忍的。
她9岁就已经开始发表小说了,25岁凭借《窗外》踏入文坛,之后就开始平均每年2-3部的速度量贩式生产。
她不曾因为小说爆火,就停下脚步,反而随着电视剧行业的兴起而投身电视剧行业。
最初电视剧是写一集、拍一集,她经常是写到手指肿起来,痛到不行,只能拿纱布包起来,继续写,每日吃完早餐后,就开始写作,直到睡觉。
她笔耕不辍,将《婉君》、《六个梦》系列、《烟雨濛濛》、《梅花烙》全部搬上银屏,特别是《还珠格格》系列,火遍了华人圈。
虽然只是编剧,但琼瑶却对自己的每部作品都倾尽全心投入。
她亲自去选演员,从主角到配角全都亲力亲为,捧红了上百个男星女星,琼女郎成为一个时代的象征,可以说,中国的电视剧没有琼瑶是不完整的。
进入千禧年,她本完全可以躺在每年的巨额版税上养老,却坚持在作品中输出她更迭的爱情观念。
《还珠格格》第三部颠覆“灰姑娘”的爱情范式,转向写婚姻的脆弱与家庭生活的烦琐;2013年创作《花非花雾非雾》和年轻人共同探讨现代爱情的困境。
“时代在改变,大家现在追求金钱比追求爱情看得更重了。其实我害怕美丽的爱情某一天会被金钱侵蚀。”
撇开作品中那些矫情兮兮的语句,就她的人生经历而言,琼瑶也是行走的励志样本,活得十分清醒:要经济独立,要自强自主,金钱当然重要,社会也并非乌托邦。
03
这些年,曾经万人追捧的琼瑶作品,如今也频频被拉出来谴责“三观不正”。
琼瑶也曾出来解释:“其实我的女主角都是很有个性的,都不是柔弱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把她看成柔弱。”
“我有时候很难过,大家看我的作品,只接受情节,不接受我的思想,没有看进去我提出了,我在对白里或者什么的,我交代了很多我的思想,很多控诉。”
我们只看到《一帘幽梦》中,费云帆那句“你只不过是失了一条腿,她为你割舍掉了爱情”, 却没看到绿萍的反驳——
我们只看到《情深深雨濛濛》中何书桓面对两个女人的权衡利弊,优柔寡断,“我不是天下唯一一个为两个女人动心的男人吧!”
却没看到依萍的敢爱敢恨,对何书桓的有力回怼——
没有背景的杜飞,喜欢富家千金如萍,却并不拘泥于阶级积极追求,也能在遇到如萍的奚落,称他的爱只是“小爱”时,从不妄自菲薄——
雪姨作为妾室,面对陆振华“宛宛类卿”的集邮行为,也句句犀利,“陆振华三妻四妾我雪姨管什么三从四德?”
在作品之外,琼瑶更是带领社会探讨了社会问题——善终权。
当时90高龄的平鑫涛老先生得了重度中风和老年痴呆症,琼瑶希望遵循他的个人意愿,而平鑫涛和前妻生的子女,则坚决主张给父亲插上鼻胃管延续他的生命,双方各自在Facebook上针锋相对地论战。
她本人更是在79岁时,早早给家人、大众写了“死亡预告书”。
她特别发出5点声明叮咛儿子,表示无论生什么重病,她都不动大手术、不送加护病房、绝不能插鼻胃管,最后再次强调各种急救措施也不需要,只要让她没痛苦地死去就好。
“生命是偶然的,死亡是必然的……为何我们要为‘诞生’而欢喜,却为‘死亡’而悲伤呢?”甚至,琼瑶说“清明也不必祭拜我,因为我早已不存在”。
那些是非情爱,诋毁赞誉,都随斯人逝去,已是昨日篇章。
但每每想起暑假时,吃着西瓜、坐在小板凳上看琼瑶剧的日子,不可否认是一段开心的、特别的回忆。
希望琼瑶在另一个世界,依旧能够自由自在的「翩然」,祝安息。
最后,千言万语说不尽,只望我们能如琼瑶最后的祝福,健康快乐,活得潇洒。